《纵山海》戛玉敲冰

1、第一章

　　九南其实从很早以前就被父母告知，他不是人类，而且有着妖兽血脉的九尾狐。

　　在人群中十七年，与同龄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两样。一样是读到大学，只不过天赋异禀，在学会化形后跳了几级提早上了大学。现在他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主攻临床医学。
　　身为学长，九南自然是对学弟学妹温柔以待，而且将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交给他们。因此让很多人在有麻烦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九南帮忙。

　　充满现代感的大楼，一个女生低着头悄悄走了进去，按下电梯间的按钮，直通顶楼。现在是午饭时间，楼里十分安静几乎没人。到了顶楼后，女生熟练地走到一个实验室门口停住，紧张地抿抿嘴，轻轻敲门后推门而入。

　　穿梭过一大排放着仪器和化学药剂的柜子，在看到眼前的人埋头认真的模样，女生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实验室里惯用的白服穿在那人身上，不显臃肿，而是凸显出他淡然柔和的气质。脸庞俊美中略带着罂粟般的魅惑，淡与魅的交织，在此人身上毫不违和，让人明知飞蛾扑火，却还忍不住上瘾。女生呆怔地看着人，脚步不自觉地向其靠拢。

　　“九南学长，我……”弱弱的声音打破实验室的宁静。

　　这是平时怯懦自闭到甚至有点抑郁的学妹李若，满脸通红地走到九南面前。九南正在实验室里研究着什么，听到背后的声响，抓住一个东西塞进口袋，然后才转过身来，扬起一抹标志性温和笑。
　　显然她一刹那看到了九南手里一闪而过的东西，抻着头不由自主地问：“学长，那是......”李若脸上有些疑惑。

　　九南柔声道：“李若学妹是有什么问题要问吗？”修长的手指逐个解开白服的扣子，准备离开。

　　被打断思路，李若脸蹭地一下又红一层。

　　犹犹豫豫伸出背后的手，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饭盒，红着脸道：“这是我准备的饭菜，知道学长还在实验室没出来，就赶过来了。”说着，把饭盒提到九南眼前，却低着头不敢看向九南的脸。
　　九南笑：“谢谢学妹了，我正准备去吃饭呢。”伸手就要接过。

　　“学长，我喜欢你！”

　　手刚碰上饭盒的把手，这一句话让他感到猝不及防，微微一愣，垂下眉眼温柔笑笑。九南把饭盒放到桌子上，重新看向李若紧张发抖的样子。
　　李若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过来表白，这份勇气，是来自平时九南对她的温柔心理疏导和学习方面细致讲解。九南对她来说，就是一抹光。

　　九南嘴角轻扬：“喜欢我啊？”

　　仰脸看着九南逐渐靠近，李若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平时自卑的小脸上焕发出光彩。
　　看着她面带期待的小脸，九南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头。

　　实验楼下。

　　一戴眼镜男生抱着书路过，突然感觉头顶黑影掠过。
　　只觉得一股血腥味炸裂在他的脸上，男生浑身开始剧烈颤抖，直视着离他不到半米远的血肉模糊的身体。他呆滞地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喉咙嘶哑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人是头先落地，脖子折断，身体呈诡异线条趴在地上，四肢瘫软如面条般贴在地面，面色死灰透露着绝望，眼睛暴凸充满血丝，似乎坠楼前经历了极为痛苦的事情。

　　从实验楼里有说有笑走出两个女学生，突然看到眼前的一幕。

　　“啊！”

　　不一会儿，聚集了一大群学生，被拦在警戒线外，恐惧却又忍不住想看的人特别多。一大二女生忍着恶心看尸体的脸，突然瞪大眼睛：“这是我们班的李若！”好几个人一听，再仔细辨认了一下，发觉真的是他们认识的人！这几个人扒开人群，跑到一边去吐了。

　　一个警官钻出警戒线，走到这个女生面前面容严肃地问：“你知道死者今天来这栋楼干什么吗？或者要找什么人？”
　　女生面色苍白，打了个寒颤，拼命摇着头：“我，我不知道，而且我敢说她们宿舍的人也不知道。李若平时孤僻自闭，没什么交好的人，跟所有人都不怎么说话的。”

　　听到女生的话，警官立刻下命令，“马上调查实验楼近一个小时的监控，弄清是自杀还是有人蓄意谋杀。”他表情凝重，这种女生，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所有人的示好都视若无睹，比较容易被平常看不惯她的人杀害。

　　“是！”

　　人群越来越密集，探头围观议论纷纷，警官揉揉自己的眉心，一脸烦躁地让人清场。

　　没一会警察带回了一个坏消息：“监控记录已经被人销毁。”
　　警官沉下脸色：“真的是校园谋杀吗……现在的学生，真是心理越发扭曲了。”
　　站在离警官不远处的九南，听到这句话后脸上毫无波动，仍然是温温柔柔地笑着，遗世独立的温润。

　　已经离开一段距离，听到有人在实验楼跳楼，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退了回来，去警卫室捣鼓了一番。
　　是他毁掉的监控记录，但并不是他亲手推她下楼的，只不过是短短说了几句话。虽然不摧毁录像也不可能指认是他杀的人，但毕竟最后是从他呆的实验室里离开的不是吗。
　　死亡的姿势，倒是绽放了她人生里最美的时刻。九南认真地打量了尸体一番，只可惜这个造型差强人意，没有到达最理想的姿态。勉勉强强，是个不错的结局。

　　低头看看手里拎着的饭盒，转身离开。路过大路拐角处一个垃圾桶，一道小弧线，精美的饭盒掉了进去。

　　九南走在林荫路上，俊颜再次扬起淡笑，朝着不断跟他打招呼的学生们点头问好。他这个人，比较怕麻烦，不如一并销毁的好。

　　家离学校不远，九南径直离开校门走回家。他打开房门，狐天生灵敏的感官让他察觉到异样。家里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客厅的电视开着，九南碰了碰机顶盒，发现并不热。探头看向厨房，正烧着水，电饭煲里的粥也刚开始煮没多久。但是家里没有一点气息，一切都好像刚发生，就被迫中断离开。

　　一个微弱的气息闯进他的感知范围，九南的眼神逐渐冰冷，大步迈向父母的卧室。推开门，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狐狸瑟缩躲在床底，嘴里好像还叼着什么东西。

　　九南毫不留情将它扯出来，抓在手里，手指逐渐缩紧。“你在这里干什么，我父母呢？”他的嗓音似乎都被冰冻住了。
　　小狐狸憋得满脸青紫，从嘴里吐出一块白色碎片。

　　九南松开手，任凭小狐狸摔在地上。他捡起掉到地上的白色碎片，仔细端详了一下。上面刻画着繁琐的纹路，好像……看上去像延绵起伏的山脉。

　　这枚碎片，在很小的时候，父母给他看过一次便收了起来，具体什么样他也记不清了。

　　九南垂下眼帘，目光深沉。

　　小狐狸大口喘气，逐渐恢复面色。见九南握着碎片发怔，小爪子连忙扒住他的裤脚轻挠着，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九南倒是注意到它了，手再次掐住小狐狸的脖子，猛的缩紧。小狐狸还没喘过气来又窒息了，四条腿来回在空中蹬着。

　　九南勾着没有感情的笑容看向它：“如此珍宝，你一个普通的小狐狸想占为己有吗？”
　　手劲稍微松了一下，让小狐狸有口气说话。小狐狸头晕眼花，青涩的少年音弱弱响起：“不，不是的。”
　　“那该是如何？”

　　小狐狸整理了一口气，有些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我们族里突然遭到异族攻击，损失惨重。他们就是冲这碎片来的，族长情急之下让我带着这枚碎片离开，我跑到族内禁地的时空洞里，就来到这片空间。感受到碎片的互相吸引让我才找到这里的。”说完它连忙加了一句，“我不知道你父母在哪，真的！”

　　一股脑地说完，小狐狸一脸懵逼，它看到这片空间所有动物都是普通且未开灵智，连张口说话都不可，那这人类听到它说话，怎么没有一点害怕惊讶，还直接开口询问？
　　九南也愣住了，族，他一直不知道除了他以外还有狐族一说，他去过动物园也去过各种原生地，碰到的都是未开灵智的普通狐。

　　“另一块碎片呢。”两个懵懵的眼神对上。

　　小狐狸回过神，心里不情愿，面上还是掏出另一块碎片，谁让命脉被对方掐在手里，狐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狐狸清清嗓子，强行严肃道：“我是南山青丘山狐族下一代继承者，你如果护送我回去，族内肯定会重重有赏。”说完有些骄傲地昂起头。
　　它想着如果把这人带回族中，就凭他强抢碎片这事，定会以最重刑罚“赏”他。护送是借口，它身为妖狐，有着灵敏的躯体和感知力，怎可能比不过人类。

　　九南抬眼，似笑非笑。小狐狸见状心里一颤，浑身绒毛僵硬直立，连忙道：“我虽然是普通妖狐，但我们青丘山有尊贵的九尾狐神，我们开灵智全是因为它，”眼里闪过一道崇拜尊敬的光，“我们定不会出尔反尔的。”瘦小的狐狸脸上竟能看出有一番真诚。

　　是不会反悔，只不过这个赏赐是“赏赐”而已。

　　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这两枚碎片，九南眯着眼，透过阳光仔细看着纹路，半透明状，材质未知，凭他的力气也无法折断。
　　他对这番说辞不置可否，毕竟九尾狐每次只会现世一只，除非上一任死亡，青丘山上有的话，那他算什么？以人类之躯护送妖狐，这小狐狸撒谎的本领还得多练个几十年。还在他面前耍文字游戏，真当他在人类社会这十几年白生活的。九南挑挑眉，对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没放在眼里。
　　是想带让他回去领罚吗，那他就跟它回去。九南倒是非常想看到真的九尾狐出现在狐族中，那群狐会是什么表情和反应。

　　之所以九尾狐的气息未被小狐狸察觉，因为他这些年学会的敛息法已到炉火纯青之境。

　　九南歪头看着小狐狸，温柔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五五。”
　　五五有点被九南的笑俘获了，不自觉回答道。
　　它还闻到眼前之人身上有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浓郁却不刺鼻，清爽淡雅，花香与茶香的混合调。
　　如果不是上来九南带给他强烈的冲击，它定会真的认为他是一个像身上味道一样温和的人。

　　环顾了一下家里，从卧室一个角落翻出一个东西放到口袋里，整理了会东西。九南回来后，看着地上还在发愣的小狐狸五五，一把揪起它背上的皮提在手上，“不是要带你回族吗，我就充当一次保镖，那就走吧。”五五瞬间清醒过来，一脸诧异。
　　九南一脸理所当然，抬抬手示意它带路。

　　这只小狐狸能突然出现在他家里，定和他父母的失踪有所联系，至于这只小狐狸到底隐瞒了什么，路上有的是时间慢慢问。若涉及到父母的利益和安危，不管什么族群，他定不会轻易放过。

　　他知道父母并不是狐族，自己只是被收养于荒郊野岭。在这十多年里，父母教会他化形和敛息之法，九南天资卓绝，很快便掌握精髓，父母在惊喜之余，还带他去丛林与未开灵智的真正野兽近身搏斗，即使每次都鲜血淋漓，但实战能力在逐步提升。九南带着感激和尊敬之心，对待收养并悉心栽培他的父母，在他心里，父母的比重最大。

　　记得母亲温柔略带惆怅的说，“我和你父亲得到一些东西而被众多人追杀，有一部分被各族人瓜分夺取，”像是被以前发生的事吓到了，呼吸有些颤抖，“我们不得已来到另一片空间来躲避风险，恰巧碰到了你。”
　　她轻轻拍了拍九南的肩膀，幸运地微笑着，“有你就是我们在这里最大的收获了。”

　　父母当年就是因为拥有几枚碎片，而被追杀，在途中，其中几枚被几方族群夺取占有，仅剩一片便是他现在手中的其中之一。

　　回忆着美丽优雅的母亲悉心照顾他，和俊美阳刚的父亲带他去四方锻炼的场面，九南眼底蒙上一层冰冷寒光。

　　五五瘪着嘴，指引着九南七拐八拐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九南平静的脸色逐渐阴沉，紧紧盯着前方的垃圾堆，不用去特意闻，也能感受到那酸爽的气息。
　　九南笑了：“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入口？”

　　“对啊，不然我怎么这么脏。”五五心疼地看着自己脏兮兮的皮毛，“要不是这个洞太小了，我肯定不化原型来钻。”

　　九南诧异：“生活在一群狐狸里化为人形做什么？本体他不香吗？”

　　“我们当然最喜欢原型的样子，可狐狸身体太小了。人形可以让方便我们融入人类社会，去购买一些族内需要的东西。”
　　“而且化形人类的面容比较符合我们的审美，体态也比狐体大几倍。”
　　“成狐本体强壮，可以不用化形，但幼狐化形会比本体要强些。”
　　“其他族群我不清楚，反正我们是这样的。”
　　五五滔滔不绝毫无防备，似乎忘了眼前是它想回族严惩的人。

　　“......”

　　九南面色已经平静，抓着小五径直走向散发着垃圾堆，仿佛前面只是空气一样。

　　“哎等等，太臭了......”

　　这片空间肉眼不可见的扭曲了一下，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这片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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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首次开文，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