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契·魂泣之挚爱誓约》冰灵火语

216、XIII.3 殉道

　　【波提斯家族的传承，一定不能让父亲得到。】
　　瑞茜跟在父亲身后，快速地向山下奔行着。她注视着父亲手中紧紧握着的波提斯家族传承法球，心中想到：
　　【如果父亲得到了波提斯家族的传承，甚至掌握了魂祖留下的三件魂器，那这世界上，会有多少人被卷入战争，又会有多少纯真的灵魂被他变成魂奴？别的不说，父亲若掌握了真言之信，就已经很可怕了。
　　经过了风精灵族一事后，父亲与林德赛的矛盾已无可调和。若父亲此行真能找到他的话，父亲绝不会放过他。他也不会放任父亲得到家族的传承，一定会选择发动殉爆。
　　我殉爆以后，加上他和托兰，便是三连爆，传承消。托兰我不了解。我是父亲的女儿，选择殉爆只当是弥补父亲的过失，报偿父亲曾给过我的真情。而他，却是完全无辜的。
　　他从未负过我，而我到头来竟要把他害死。我对不起他。】
　　一路上，瑞茜一直放开着感知。仅仅向山下行了几分钟后，她竟发现林德赛就立在山路的中间，迎着呜咽的寒风，仿佛已准备好迎接自己生命的终结。
　　“你怎么在这儿，不怕我父亲来杀你吗？”她本以为林德赛得知了她没有返回学院，而是去找父亲，会躲得很远。看到他就在这里，她不由心中一痛。
　　而他却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危机，只怔怔地看着她，传音道：“【瑞茜你知道吗？自你我相识以来，我知道你很多需要我的时候我都没有出现，跟你一起面对种种困难，但我其实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瑞茜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历练，曾受魔兽围攻时，是他突然出现，救下了她。后来老古董想要害死她，也是他先后在冰疙瘩的演魔堂外和赤龙长脊救了她，最后给了她新的身份。
　　最近，她执意参加对魔灵军团的战斗，也是他把她救了下来。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来到了她的身边，又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中，经历了何等的艰险。
　　现在，他更是出现在了这里。她只觉得，她好对不起他。
　　“【小心！】”林德赛的灵魂传音突兀地在瑞茜心底想起。
　　她只见哈德力斯趁她走神的片刻，抽出一直携带的破魂匕，向她的脑袋狠狠刺来。【父亲，原来你一直怕我发动灵魂殉爆，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此刻再想发动灵魂殉爆，已来不及。她转过头，与父亲四目相对。父亲的眸子中出现了片刻的不忍，伸出的匕首慢了半拍。片刻的犹豫过后，哈德力斯最终还是硬下心来，把匕首无所反顾地刺了出去。
　　【我害死了林德赛，心中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就在她看着匕首一寸寸地接近，心中万念俱灰时，林德赛挥舞着风系魂剑，荡开了匕首，与父亲的灰色宝剑相交。他抱住了她，借力飞出了几十米远。
　　哈德力斯面对魂剑引动的澎湃风力，毫不犹豫地撕开了一张极为珍贵的束风卷轴。顷刻间，空气凝固，凛风的长泣也仿佛被瞬间冻结。万籁俱寂，唯有瑞茜驱动全部魂力掀起的灵魂风暴，带着她殉道者的执念与悲壮，完全占据了所有人的内心。
　　“【林德赛，对不起。如果我们的灵魂还能再次相遇，我一定全部属于你。】”她的话音，伴随着她不断向外奔涌的灵魂意志，传入了他的脑海。
　　【别说重逢，我既然选择了发动灵魂殉爆，我的灵魂便将彻底消散。他也一样。我只希望，我们是最后两个需要为之殉道的灵魂。
　　敬爱的魂祖，很抱歉我要毁掉您创立的珍贵传承。我知道这不是您的初衷，但您也看到了，您的传承造就了多少恶人，又毁掉了多少原本幸福的家庭。若您知道未来发生的一切，也不会选择创造这个传承吧。】
　　哈德力斯面对灵魂殉爆所掀起的精神风暴，面如死灰。就在这时，一道强烈的灵魂意志传进了哈德力斯的心里：
　　“【父亲，我不知道您这些年苦苦追求波提斯家族的传承，设下那么多阴谋诡计，害死那么多无辜之人，到底是否值得。我只觉得，如果没有这传承，父亲和您的亲人朋友，还有您统治下的北境人都会少很多束缚，多很多单纯的快乐。
　　出去了这么久，您的女儿已经不再单纯了。但我始终相信，虚情假意换来的快乐只会是暂时的。要获得真心，唯有以真心来交换。谢谢父亲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一直真心待我，让我成为了您最幸福的孩子。
　　父亲您知道吗，我的姐姐瑞莉，还有您的每一个孩子，都希望得到您的爱？她们也都会像曾经的我那样，用最真诚的心回馈父亲您。
　　我知道您身为北境领主，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事需要处理。但我只愿我死后，父亲您不再需要为波提斯家族的事分神，能把更多心思腾出来，给你的家人温暖。】”
　　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强烈的精神风暴切断了每个人灵魂与身体的联系。然而瑞茜所传达的情绪，却更让哈德力斯的心为之感染。
　　他难以想象，更无法接受，即便出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虚伪与算计，瑞茜竟还是那个他原来的女儿。那个纯真、善良，丝毫不念私利的女儿。
　　然而，他的女儿此刻正要魂飞魄散。他终于明白，是他亲手毁的。
　　疾风暴雨般的精神风暴骤然停息，仿佛在寂夜里竭力嘶吼的人突然被扼住了咽喉。瑞茜如同突然被剪短了线的人偶般，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精神。她整个人耷拉了下去，摔在了林德赛的怀里。
　　“你真傻。”林德赛抱着瑞茜，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有关我们家族的史书，你读了那么多本，难道忘了我们家族的传人虽然是天生的朋友，但这种友谊，却只对活着的人有效？”
　　“【我受我在世间的第一传人林德赛所托，向哈德力斯·维塞尔献上传承的契约……】”
　　就在哈德力斯面对林德赛，犹豫着自己该做什么时，传承法球再次颤动了起来，他的心中响起了波提斯家族魂祖的声音。
　　“【我选择，接受。】”
　　哈德力斯重重地回道。说完的一瞬间，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波提斯家族第一传人，三件传承魂器的主人，我终究是无法成为。早知如此，我何必如此拼着灵魂受创，也要诱使阿尔弗雷德放弃殉爆。那时接受他提供的传承契约，该多好呀。
　　瑞茜说得真对，我若不是执念于第一传人之位，又何必在这二十六年里，费尽心机，整日为不知藏在何处的敌人提心吊胆。
　　到了现在，我却真正失去了女儿，失去了心中最后一点天真的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