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i树

34、无疾而终

　　那段日子原先应该是从未体会过的自在快活。

　　只是如果提前知道了离别，总会难过，甚至是不知所措的。

　　那是一座无名的山。两人漫无目的的向着周遭逃亡的路上，遇到的一座小小的荒芜的山。厌江无由的想走向那座山，林姜驱车前往那座山。起初坦荡的路逐渐被野草覆盖，两人在无法在继续行车的地方下了车。

　　厌江默默向着山顶走去。

　　转身未走两步远，身侧的手被林姜从背后拉住。她回头，嘴角微微扬着，“你要陪我去山顶看看吗？”

　　林姜神情复杂，她的嘴唇张合几下，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紧紧牵住了厌江的手，一言不发默默走在了厌江身侧。

　　“我还是很久以前爬过山呢。”厌江看着脚下，“我小时候，很喜欢这些户外运动。你知道为什么吗？”她转过头，看向林姜。

　　“因为我之前很喜欢在户外的感觉。我讨厌那些封闭的环境。它们总是会让我想起我以前的家。”厌江放缓了脚步，“我一直觉得那是我的童年被施暴的场所。但后来我才发觉，它不仅仅有那些暴力的存在，那些存在过的幸福也是在那里发生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原先已经颤抖的声音从新恢复了平静，“就像我认识你，是有因为你而产生的难过，但还是快乐更多一点。”

　　她笑着转过身，紧紧抱住了眼眶发红的林姜，“现在感觉到你在我怀里，我就很开心。所以告诉我吧，我们什么时候会结束现在的一切？”

　　林姜伸手轻轻拍了拍厌江的背脊，即便知道厌江看不见她的表情，她还是在流下两行泪的面容上扯出了一个笑脸，轻轻道：“明天。”

　　“那还会再见面吗？”

　　原先用冷淡维系的坚强外壳在此刻支离破碎。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哽咽片刻，才勉强将哭声压下。

　　“对不起。”林姜想要看着厌江，却没有勇气直面厌江的泪水，“我一直都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为了做这件事。”

　　“我想季琪和姜青都应该解脱，没有人应该因为我被什么东西给困住的。你明白的，我身上的每一个伤口每一块淤青都告诉我，我没办法这样活下去。”

　　“要是以前现在的我应该会感到解脱，但现在，我好难过。”她的声音颤着，“我当时想了很多，唯独没想你。如果你的身影出现在我脑海片刻，我一定挥不下手中的刀。”

　　她捧起女孩的脸，女孩脸颊滑落的泪珠像是一块块石头压在她的胸口，让她一瞬间丧失了所有气力，仅仅是忍住不流泪就花尽了所有的努，“所以，你不要原谅我。”

　　两人沉默的看着彼此通红的双眼，任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来，是林姜打破了这片沉寂。她用颤抖的声音告诉厌江：“你要向前走，不要回头，更不要等待。我会一直看着你，我的目光里以后只会有你。你要相信我，你看见的一切，你的喜怒哀乐，热闹与孤独，我都知道，因为我会一直跟在你的身后。”

　　“我很后悔，”林姜看着眼前自己心爱的女孩，眼角落下一颗泪来，“我为什么不能让你快乐，为什么永远是让你难过……”

　　厌江伸手拂去了那滴复杂难言的泪，轻轻贴上了林姜的唇。

　　用一个缠绵却轻柔纯洁的吻当作她们的墓碑。

　　她原先一团乱麻的脑内如今却是白茫茫的一片。那些是否能够再见的念头突然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股绝望涌上心尖，她张开双臂便抱紧了林姜，贴在林姜的怀里，渴求着耳鬓厮磨的亲昵，她低喃道：“你也不爱我……”

　　林姜明白当自己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便是自己抛下了厌江，她的理智让自己推远了厌江。但偏偏舍不得，于是她只能本能般的抱紧了厌江，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除此之外，无法言说。

　　“我们一起看过日出吗？”厌江扭过头，“我好像只记得我们一起看的月亮了。”

　　她慢慢向着前方走去，“看过太阳和月亮，就当你陪我度过了我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