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梦师》执笔成书

12、谣言（二）

　　几日后，郭小梦算好段凯下课的时间，在教室外面等他。熟悉悦耳的女声响起，提醒师生们下课时间到。郭小梦往他上课的教室走了两步，企图找到更容易发现他的最佳位置。
　　学生们从各个教室鱼贯而出，眨眼间安静的教学楼就变得热闹不已，郭小梦一边躲着人群不被撞到，一边踮脚朝段凯所在的教室张望。
　　段凯和舍友一起出门，隔着人群看着郭小梦往这边寻找着什么，看到他出来，她急忙冲他招手唤她：“段凯！段凯！”几个男生自然也是瞧见了郭小梦，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段凯，却见他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
　　“你们先去吃饭吧，记得帮我把饭打了，菜式照旧。”几个人对着他又是一阵哄笑，便往食堂的地方走去。
　　郭小梦这时挤到了他的面前，笑着问他：“可以找你说几句话么？”
　　他透过她那双厚重的眼镜片看到了她眼里的潋滟星光，那笑容温暖美好的不真实，仿佛能驱散这冬日的寒冷萧瑟。
　　她看他敛眉望着自己，说不出的严肃，嘴边的弧度渐平，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有了几分恳求：“就五分钟，可以吗？”
　　他沉默不语，却越过她往前走去。
　　郭小梦正要再次出声，就听到他纯润的嗓音裹挟着冬日的寒梅一般淡声说道：“边走边说吧！”
　　她急忙追上他的步伐，见他不再开口，踌躇再三道：“你和你女朋友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前进的脚步顿了顿，似是诧异她问的问题，他不确定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这对我很重要。”郭小梦肯定道。
　　他侧身看她，却也只能看到她低垂的脑袋。
　　“因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因为事关我的名声，所以你一定要给我准确得答复。”她知道他一定清楚，所以也没有点破，没想到他竟装作不知，郭小梦心里暗暗磨牙。
　　不知怎得，他竟然有点想笑，他以为她会质问他为何不管，质问他为何逃避不肯见她，唯独没想过她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问他何时跟现在的女朋友在一起的。
　　见他不语，她解释道：“如果是在我俩那天一起去宾馆后，那就不算我那个时候是第三者，那么谣言说我当三的事情就不成立，如果在那之前，你已经有了女朋友，但是我并不知情，所以知三当三也不成立，顶多算是被三，何况我俩本就没有什么。”
　　他听的眉头直皱，明明她说的没错，但是这话又总觉得听起来不那么顺耳。
　　“所以你想说什么。”段凯忍不住询问。
　　“很简单啊，证实一下我的想法，只有你亲口说了，我才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去应对那些对我不利的流言蜚语。”郭小梦冲他翻了个白眼，无语极了，明明这些都是因他而起，凭什么他确像个局外人。
　　“你打算怎么应对？”他好奇的挑了挑眉。
　　“不知道，但是总得我自己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吧。那天我俩一起被拍了照片，我自己没得罪过什么人，所以，那个跟踪的人，一定是你认识的人，有可能是某个你的爱慕者。 ”

　　段凯一边的眉毛不自觉的抽了抽，一番下来竟让她猜了个七七八八，尽管他知道散布谣言的是谁，但以目前他的处境来看，最明智的选择是不要管，但看到女生微蹙的眉，他没忍住提了一句：“我只能告诉你，在那之前。”我们没在一起。他默了默，后半句隐在了风中，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郭小梦顿了顿，看着少年消瘦挺拔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掏空，尽管找他前她曾幻想过无数种可能，知道真相的这一刻竟然还是没忍住湿了眼眶，“你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她在心里质问自己，“不管是哪一种，对你而言都不好不是么，无论是还没确定关系就变成莫名其妙的“前女友”，还是知三当三的‘第三者’。这些流言蜚语对你而言都是不利的。”
　　段凯再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知道她不会跟来了，他极力克制住想要回头的冲动，将步子依旧迈的轻松稳健，只是握住背包肩带的右手骨节微微发白。
　　郭小梦顺着沿路的石凳坐了下来，此刻的她一双杏眼眼眶微微发红，她以为她和段凯的关系足够好，好到至少这个时候他可以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哪怕一句，她也不会如此被动。但是事实上并没有。她懊恼的揪了揪头发，也怪自己当时思虑不周，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沈欣刚从图书馆出来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石凳上像只小猫一样的身影。前段时间社团活动比较多，她又是筹划“创意书画”比赛的赛制形式，又是忙着赛前的报名动员事务，倒是很久没有看到郭小梦了。
　　“你在这干什么呢？”耳边传来熟悉悦耳的声音，郭小梦闻声抬起了头，眼前出现了一杯奶茶，“给你这个。”
　　“哦，谢谢！”女孩接过后，冲她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沈欣顺势坐在她身边，也没问她怎么了，只是用平时聊天的语气跟她说：“这个芒果烧仙草的口味特别赞，学妹你一定要尝尝看。”
　　郭小梦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喝了一大口，芒果的清香确实让人留恋，只是她喝不惯热的水果。郭小梦对沈欣的出现非常意外：“学姐怎么在这啊？”沈欣一边嘬着自己手里的这杯奶茶，一边用眼神扫了一眼左后的方向：“在图书馆查完资料买了奶茶出来，就看到你坐在这儿，好长时间没见你了，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对了学姐，你最近在忙什么呀，需不需要我帮忙？”郭小梦自然知道手里这杯奶茶是学姐看到自己后特意买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碰巧会买两杯。心里感激，就想着能不能帮到学姐点什么。
　　沈欣一双美目弯成了月牙儿，这个妹妹简直太软萌了，自己这样了还有心情帮自己的忙：“那可真是不巧了，前段时间学姐忙的不可开交，最近倒是没什么活儿了，你看你多幸运，这就逃过一劫！”
　　一番言语倒是让郭小梦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一直以为往日喜欢的学姐是比较高冷的，今日才发现原来学姐也可以这么亲切幽默。
　　和学姐道别后，近日里压在心中的不忿和委屈一扫而空，她为何要为这场滑稽又可笑的舆论来买单？何况自己本就没什么错，散播谣言到的人无非就是想搞坏她的名声，看她着急出丑。敌在暗，我在明，那么我就按兵不动好了。

　　这天晚上，郭小梦果然不出意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年轻职员，因为样貌出众业务能力强受到领导的赏识，这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在工作的第三年，她如愿晋升了，欣喜之余，她选择在周末出门逛逛街，买条自己喜欢的裙子犒劳一下自己。商场里明亮的灯光、华美的饰品、舒缓的音乐让人心情放松，她迈着轻快的步子经过一间间橱窗，倒映出她美丽的身影。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偷偷跟着的人。
　　日渐黄昏，郭小梦走出商厦的大门，向着对面潮汕牛肉火锅的店走去。
　　苏苏，苏苏！
　　耳边男声响起，郭小梦并不觉得他在叫自己，所以并未理会，只是那人却突然一个箭步冲到自己面前，还未等她作出反应，他就手捧鲜花单膝跪到了她的面前。
　　“苏苏，我喜欢你三年了，嫁给我吧，以后让我照顾你好不好！”男人说话间透露出紧张，声音越来越弱。
　　郭小梦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看着眼前这个并不是特别熟悉的男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近几年人们突然流行起了街头求婚告白的戏码，大多数路人在看到这样的情形都会驻足围观，送给他们掌声和美好的祝福，作为这场浪漫的见证者，发到朋友圈也可以在饭后之余津津乐道很久。
　　郭小梦看着身边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她知道大家就是来看看热闹，但看着有人高举着手机拍照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慌，人太多了，这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女孩单薄的身子悄悄往后撤了几步，她有些局促的挪了挪脚尖，对着眼前的人，轻声歉声道：“那个，我俩，不合适。”
　　众人听完一阵唏嘘，这个名叫王强的男人涨红了脸，众目睽睽之下他被拒绝，他觉得有点难堪，但是心里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可是鼓足了勇气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不该拒绝他的。
　　“苏苏，答应我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我保证，我们在一个公司，我们一起上下班，我喜欢了你整整三年啊！今天我终于鼓足勇气想你求婚，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求你答应和我结婚吧！”他的声音变得真诚而洪亮，甚至，还有点儿恳求的意味儿。
　　“答应吧，答应吧，答应吧！”人群里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嗓子，四周的人一起应和，这一声声助威喊得王强面色更加红润，表情放松了许多。
　　被叫做苏苏的郭小梦脸色却越来越白，她看着四周起哄的人们，高举的手机，还有对面那个单膝跪地手捧玫瑰花束的男人，心里只觉得冷。
　　“对不起，王强，我不能答应你，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们并不了解，我也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所以…….”
　　“没关系，你可以先答应下来，我们慢慢了解，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去了解彼此，请你给我个机会。”王强急声打断。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人们热情高涨，他们乐意见证陌生人的爱情，多么浪漫，多么令人感动。
　　甚至有人高声劝她：“姑娘，你就答应他吧，你男朋友一定准备了很久。”
　　“他不是我男朋友”郭小梦急忙澄清。
　　“这个男生真的很长情哎，喜欢了你三年了，遇见这么好的男朋友就嫁了吧。”另一个好心的大叔应和。
　　“可是，我们只是在一个公司上班，并不是很熟。”郭小梦解释。
　　“都一起上下班了，怎么可能不熟，话说，你不会是欲情故纵吧，吊着人家这么久，人家都跟你求婚了，你又说不熟，你这姑娘心术不正。”另一个年轻的男人好言相劝。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爬满郭小梦的心头，她发现现场的很多人根本没人听她说了什么，人们活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根本没人在乎她愿不愿意，彷佛这一切，都应该像他们说的一样，答应王强的求婚才对，没人考虑她为何拒绝，也没人在乎她的婚姻会不会幸福就极力撮合他们。
　　王强单膝跪地太久，膝盖不舒服，想起身，但又觉得这样未免太没面子，于是继续对她说道：“苏苏，答应吧，我保证会对你好的。”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郭小梦态度坚决，她不能代替苏苏做这么草率的决定。
　　王强终于坚持不住，见她态度坚决，终于有点绷不住了：“不就是个靠美色上位的花瓶么，我向你求婚是看得起你，你竟然这么不识好歹，你是不是觉得公司有人撑腰就看不上我这样的男人了！”
　　他这么义愤填膺的一段话，引得围观的人看郭小梦的眼神终于变了。
　　“想不到这闺女长得这么好看，竟然是这种人。”
　　“现在的这种女的还少么！”
　　“啧啧啧，可怜这个男的一片痴心，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不亦乐乎，郭小梦简直不敢相信，她只是拒绝了一个她认为并不熟悉且不合适的求婚对象，被他这么一说，竟然变成了这般样子。
　　就在众人以为没好戏看了的时候，女孩突然朝着男生走了过去。
　　郭小梦看着王强的眼睛，高声说道：“王强，我本来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给你我都留两分体面，可惜你自己不要这体面，那也不妨我把话给你说说清楚。第一，你说你喜欢我三年，我在公司也确实刚刚工作满三年，但是在公司，我跟你并不熟悉，你对我的喜欢，我也从不知情，我佩服你勇于告白的勇气，但是也看不起你被拒绝后恼羞成怒的诋毁行为。既然是告白，你就应该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并不是你向我告白求婚，我就应该妥协答应，我并没有这个义务为你的行动买单。第二，我在公司升职，那是因为我爱岗敬业，我的努力付出和为公司提供的价值配得上我升职的条件，如果你想通过这种没有证据的恶意揣测来挽回你今日被我拒绝后难堪的处境，那么这样只会让我瞧不起你，如果你不停止你的不当言论，那么我也能向你保证，让你对你现在说过话负责，不信你可以尽管来试！最后，我想跟在场的各位热心观众说一句：我能理解你们自愿作为热心观众见证美好爱情的初心，也同样能理解大家对于免费八卦别人私人感情吃瓜的心情，但是我想说，任何场所的、成功的告白求婚，是建立在告白者和被告白者自发自愿的情况下，并非是一方的自我意志，且任何人都没有为当事人做决定的权力，这是我们对每个人都应有的尊重！谢谢大家，可以散了”。
　　“哎~别走啊~”有几个起哄的男人吹起了口哨，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郭小梦匆匆挤开人群离去，身后传来人讨论意犹未尽的讨论声：“这女的可真够绝情的”“确时心肠够硬！”“拽的跟什么似的，怕不是个公交车吧？”“走吧走吧，散了，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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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卡了好久，感觉对后面的情节叙述不好连接，后续肯定会再来改的。
现在成功毕业了，本以为可以快乐码字了，发现打工人的生活比读书还累，得空更文的机会更少，希望自己真的能把这本写完，佛系更新吧，对不起现在还能看我的文的读者，给大家先道个歉，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