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归来的omega[星际]》乌色鎏金

3、回归日

　　20年后。

　　星历363年。

　　石陲要塞边的小行星带远离银河帝国中心，又曾被反银河势力占领过，哪怕现在没有战乱了，也是个三不管地带。走私犯、黑市商人、游牧者把这里当作了天堂，造就了此处别具一格的灰色经济体。

　　今日的小行星带格外热闹。

　　20年前的这一天，是反银河势力被帝国剿灭，叛军们落网的日子。

　　为庆祝故土重归帝国怀抱，当地人把这一天定为“回归日“。

　　回归日当天，所有蓝色的东西都很晦气，因为蓝是荣莛所率领的九天叛军的主题色；而红则很吉利，泽维尔少将的赤色暴风就是红色的机甲。

　　家家户户的门厅，乃至市政府的大门都被刷上了红色油漆，赤彤彤得在烈日下一晒，令闷热的空气又凭空升高了5°。

　　大街小巷的路灯、栏杆、花坛、隔离带，都被怼上了娇艳欲滴的玫瑰。

　　主路已经不通车了，在进行大狂欢，穿红带紫的人们举着帝国旗帜，高唱着那首脍炙人口的“杀死九天进行曲”。大部队后方，几个才半点儿大的小alpha跟着人群跑，嬉笑着也断断续续地跟着唱，“杀死九天，杀死荣莛，omega是我们的，石锤要塞是我们的……”

　　街角的垃圾堆里，扔着几张被焚烧过的海报。

　　荣莛，一个金发的alpha，还有一个黑发的omega，三人并肩站在一起，微笑看着镜头。这3人早已在20年前葬身星空，此时脸上被搞怪般地画了各种低俗涂鸦，五官又被一把火烧得曲卷变形。

　　因为交通管制，除主路外的其他道路都堵成了一锅粥。咒骂、喇叭、尖笑，将这个闷热的狂欢日，渐渐推向失控的顶峰。

　　“妈的……还不放行……”

　　茫茫车海的一辆货车中，方向盘上搭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修长的食指正烦躁地敲打着。

　　“……赶不及送货了啊。”

　　车里的空调已经打到18度，但还是闷得慌。驾驶员皱眉将窗户降下，百无聊赖地靠上车窗，目光向外扫去。

　　这一扫，就被他看到了街边正在上演的一幕。

　　两三个alpha截住了一个omega男人，正嬉笑着往他头上套一个面具。这几个alpha都还是少年，加起来的年龄也没有那omega大，但气势格外跋扈，omega男人瑟缩着拼命摆手想夺路逃走，却几次三番被拦下。

　　“妈的你这出来卖的老货跑哪儿去啊，让你陪我们玩儿会没听见啊。就你这姿色，回去了也没生意，还不如搁我们这捞一笔。”

　　男人合掌告饶：“我、我真不是卖的……就是出来买个东西——”

　　打头的alpha啐了他一口：“放屁！回归日哪还有正经omega出来闲逛，街上溜达的全是做皮肉生意的贱人！骗谁呢你！”

　　“是、是真的！孩子生病了，我是去买药的……啊！”

　　一个少年扑上自身后将他双肩扣住，另一人抬手将一个头套按在了他脑袋上。omega男人尖叫了声，拼命挣扎，被兜头扇了一个耳光。

　　“你别给他荣莛的头套啊！”其中一个alpha抱怨，“他长得那么丑，也配拿荣莛的头套？看着倒胃口。给他关海的。”

　　“关海的用过了你忘了？”

　　“草，让你多备几个关海和希德的你不听——"

　　"哎呀就这么着来吧。头套早卖断货了，根本轮不着你挑。"

　　这是民间兴起的习俗。

　　回归日当天，游街的人们会随即从路边抓捕omega，给他们套上九天战犯的头套，对他们进行肆意殴打和凌辱，以示对九天叛军的憎恶。

　　荣莛的头套当然是最畅销的，这位闻名星际的美貌少将，当年可是首都星首屈一指的交际花。

　　其次则是反银河叛军的二把手关海，这个omega长得有些干巴，表情又很冷淡，不太符合大众审美，但也勉强能用。

　　最后则是希德议员，这位金发的男人其实是个alpha，但头套生产商喜欢把他的相貌柔美化，刻画成一个omega，也受到了大众的喜爱追捧。

　　因为有这个习俗在，回归日当天，所有正经人家的omega都闭门不出，只为躲灾。但做服务行业的人们却把这当成是开张营业的大好日子，蜂拥上街，通常能赚着盆满钵满。

　　但也有少数有急事需要出门的倒霉蛋。

　　比如眼下这个omega男人。

　　“我真不是出来卖的……滚！救命啊！！”男人嘶声叫着。

　　执勤的警员就站在街角，听到了他的呼救，但漠然地移开了视线。路人们远远打量着这一幕，纷纷捂嘴嬉笑。

　　一alpha青年呼吸沉重地一把撕裂男人的衣襟，埋头至他的腺体深深一嗅——

　　“草！被标记过了！还真是有主的！”青年大骂。

　　这就尴尬了。

　　近20年来成立的欧米茄保护司，连续出台了多项政策，捍卫已被标记的omega们不受侵犯。保护司的巡警们日夜稽查，一旦被逮到欺辱有主的omega，严重了可是要被判死刑的。

　　几人脸色都很难看。

　　不放开吧，他们都怵保护司；放开吧，到手的肥羊飞了，于他们alpha的脸面好像也不太好看。

　　“妈的！”为首的混混大骂一声，一迟疑后拿了主意，“来回素的吧。”

　　反正不能让人就这么跑了！

　　余下的小弟们得令，顿时蜂拥而上，摸腰的摸腰，亲嘴的亲嘴，还有个直接把嘴唇贴在了oemga的腺体上，狠狠嘬了一口。

　　“啊——”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喂！”

　　货车降下的车窗里探出一个人，大声冲他们喊了声。

　　几个alpha以为是保护司的巡警，顿时僵住了，慌乱抬头。然而在看清车内的人脸后，表情顿时又变得有些怪异。

　　出声喝止他们的，竟也是个omega。

　　而且是个颇为好看的omega。

　　这青年通身皮肤呈小麦色，搭在车窗上的小臂修长，无袖背心露出的大臂肌肉机理鲜明又柔韧，却不过分夸张。

　　那张脸五官深邃，一双浑圆的琥珀色眼睛在炎日下闪着金光，与淡金色的浓密睫毛交相辉映，煞是璀璨。他一头半长的黑发，以非常潦草的方式在脑袋后扎了个小揪，几缕碎发落下，正垂在他线条流畅立体的侧脸旁。

　　这长相，当然和当年的荣莛没法比，但在小行星带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可以算的上是首屈一指的美人了。

　　美人阴森一笑，唇边露出两个小虎牙，看起来可人，说出的话却跟淬了毒似的：“他妈的耳朵聋了啊？没听见人家说不愿意？几年没睡过觉了？这么机渴怎么不去猪圈里找畜生去啊？”

　　“……Omega？”

　　把着男人腺体的混混头子两眼直勾勾地瞪着他。

　　目光中有被打断好事的怒，怒中带着惊讶，惊讶中又有垂涎。

　　也不怪他吃惊，实在是在小行星带这种偏远的地方，敢穿得这么清凉、开车出门的omega实在太少见了。

　　在宇宙总人口中，beta人数最多，alpha其次，而omega最少。考虑到omega柔弱的身体素质和其上佳的怀孕能力，银河帝国在20年前的石锤要塞之乱后定下规定——所有的omega必须由政府的统一保护管理。

　　为了防止alpah和beta哄抢无主的omega，帝国更是明确规定，所有非特殊从业人员，想要在公共场合活动的omega，必须是有主且被标记过的。未经标记的、或者配偶死亡的omega，则需回到欧米伽保护司，由保护司决定其未来的所有权、交陪权和生育权归属。

　　这是明显的性别歧视，银河帝国的历史中，也曾有不少反歧视斗士。反对者中的代表人物，正是在20年前丧生的前帝国少将荣莛。

　　他为了争取ao平等，曾带上万omega叛逃出银河帝国，在石锤边塞建立反银河基地。

　　但就连精神力强悍的荣莛，最后也被银河帝国的铁蹄征服了。由此可见，omega们除了生育能力彪悍，其他的着实一无所长。

　　从那时起之后的20年里，再没人敢提"ao平权"这四个字。

　　在这个年代，omega们不是被关在欧米伽保护司里，就是作为alpha的配偶深居简出，最后的一小撮是做皮肉生意的自由人。

　　但任是哪一种，也不敢大白天的穿个露胳膊的背心儿，开着货车招摇过市。

　　所以眼前这个omega青年究竟是哪儿冒出来的！

　　短暂的愣神之后，混混头子龇牙一笑，狰狞道：“你他妈个omega倒是喜欢多管闲事儿？怎么着？你也痒痒了？想被爷们玩玩儿还是怎么地？”

　　“我呸。”美人啐了口，懒洋洋地靠着车窗撇嘴，“就你那半两肉，喂狗吃狗都嫌不够塞牙缝，少拿出来丢人了。”

　　“我——我操你妈！你给我滚下来！”

　　混混头子勃然大怒，撇下男人纵身就要上去劫车，却被一名小弟猛地自身后拽住。

　　“老——老大！”小弟在他耳边瑟瑟耳语，“我、我见过这小贱人……他是，他是城西拉里的omega啊！”

　　拉里。

　　这两个字如彻骨冷水自混混头子的头顶一股脑浇下。

　　石锤要塞上住的都是混子，混子之所以成为混子，是因为天生没啥大本事，只能瞎混着。

　　然而拉里不同。

　　这个年仅20岁的alpha，可是个A级的天之骄子，要是去首都星参军怎么也能混个尉官当当。可这位奇葩偏不，偏要和定居在这个小破县城里，还年纪轻轻就标记了一个比他大20多岁的omega。

　　拉里出身成谜，性格更是格外彪悍，打遍星球无敌手，任哪个混混见了他都得叫声“哥”。

　　拉里极宝贝他那个老货omega，许多道上的人都不曾见过。也不怪混混头子第一眼看到这青年，没意识到他的大来头。

　　“你……你……”

　　混混头子涨紫了脸，又是胆怯又是窘迫，被架在了当场，半晌蹦不出个屁来。

　　青年翻了个白眼，怪声学着：“我……我……怎么了？叫你爹干什么？”

　　“……你、你个老牛吃嫩草的不要脸东西！”混混头子终于憋出了他的大招。

　　这青年约么应该有40多岁小50。星际时代的人普遍长寿，这个年纪也不过刚入壮年，但和刚刚成年的20岁相比，的确还是老了些。

　　A级的alpha选择多得很，偏偏要和一个年级大他两倍的omega在一起，的确奇怪。

　　青年一愣，随即猛地喷笑出声，拍着窗户前仰后合：“哎哟我的天！感情你是要夸我呢？好，我先谢谢你。毕竟要不是我有点儿什么特殊能耐，我这头老牛也吃不上嫩草啊。可不像你，等过两年你那半两肉烂了个彻底，可连树皮都啃不上。”

　　混混头子脸涨得红紫。他嘴边有一万句脏话想骂，但想到这omega背后的混世魔王，又不禁怯场了。

　　青年脸上的笑容此时骤然一收，面色变冷，森森地道：“赶紧给老子滚。不然我现在就给保护司巡警打电话，欺辱有主的omega……呵，你们几个贱骨头也是时候吃几顿牢饭了。”

　　混混头子扯了一步，还不待他琢磨出一个潇洒又不失颜面的退场方式，周遭的小弟已经四散奔逃。他咒骂一声，也赶紧转身，踉跄消失在了人群里。

　　回归日的omega多得很！没必要在这个傻逼玩意儿身上浪费时间！

　　“……畜生。”

　　青年冷哼了声，目光转向那omega男人，他正垂头抖着手整理自己散乱的衣襟。

　　“你要去哪儿啊？”青年冲他喊了声，“我送你一程吧。这路上不大安全。”

　　男人颤着眼睫，飞快瞥了他一眼，同为omega他的表情依然充满戒备：“不、不用了……”

　　青年不以为意，探身至后座，拽过一件短袖自车窗扔到了男人身上：“换一下吧。不然你衣服被撕得一条一条的，浑身又都是野alpha的味儿，回去该被自家alpha为难了。”

　　男人接住短袖，有些怔忪。他抬头，满面迟疑地似想道谢，却见青年吹了声口哨，升起了车窗。

　　远处狂欢的队尾已经走远，交通管制终于结束，主路可以通行了。

　　货车一脚油门冲出去，灵活地加三儿至另一辆轿车之前，几个神龙摆尾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青年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灵活地操控着货车在车海中穿行。十几分钟后他离开主路，晃悠悠地驶入一条狭小的街道，两侧摆摊的小贩慌忙收起阳伞和招牌，以免被冒失的卡车司机刮到。

　　有相熟的小贩笑着冲车内喊道：“荣！刚打哪儿来啊？”

　　开了条缝的车窗内传来青年的声音，“邮局！”

　　熙攘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哎呀还给首都星上的女神寄信呐？别想啦，你就是个收破烂儿的，首都星那些金枝玉叶的贵人们怎么看得上你啊？拉里已经够好啦！”

　　他们笑得放肆，声音中却并没有什么恶意。青年的手从开车窗内伸出来，随意挥了挥就算是回应了。

　　破烂的卡车挤过人叠人的小巷，穿过闹市，最后一个神龙摆尾，灵活地倒入了垃圾站的仓库。

　　卡车门被推开，震天的摇滚乐顿时冲了出来。一双黑色的厚底军靴随即落地，上方包裹着一双修长笔直的腿，武装带扎着纤细的腰肢，着实是惹眼又热辣的身材。

　　"老刘！今儿的货也该你送来了啊！"青年头也不抬，扬声吆喝道，"但没啥好东西，最近首都的客船和货船都不打这儿走了，咱捡垃圾都捡不着热乎的。你凑合看看，给我个好的回收价——"

　　他绕过卡车庞大的后部，抬手"当啷"一声开了货车门。

　　然而就在此时他鼻子忽然动了动，身子也定住不动了。

　　"哟，原来是送货的小哥啊。"一道粗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瞧着面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