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图一醉

1、孩子

　　陈思秋从办公楼走出来，迎接她的是滚滚热浪。热气混杂着湿气像一件厚重的雨衣劈头盖脸地罩下来，让人产生一种浑身被灼烧的错觉。她迎着炽阳往前走着，呆滞而机械，引得几个路上戴着墨镜撑着伞的男男女女们侧目。

　　她行尸走肉般爬上一辆进站的公交，有年轻男女站起来为她让座，她愣了一下，本能地坐下，依旧直愣愣地注视着前方。年轻男女奇怪地看她一眼，默默对视了一下，移到了车厢另一侧。

　　正值下班高峰，公交车在如梭的车流中缓缓前行，时有尖锐的鸣笛伴随着公交师傅大力地踩踏刹车以及小声的谩骂而来，使车上原本因拥挤人潮显得湿热难耐的气氛更加让人烦躁。然而陈思秋仿佛浑然不觉，满大脑只翻来覆去充斥着一句话：为什么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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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秋，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又加班了吗？”陈思秋推开门，围着围裙的婆婆急急忙忙地从厨房迎了出来，伸手就要接过她肩上的挎包。

　　陈思秋本能的伸手一挡，随即将包挂在门口，“没什么，路上遇到了堵车。”婆婆的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下一秒已经堆起了笑脸，“快去洗手，我炖了天麻鸡汤，听说这汤对孕妇特别补呢！”陈思秋看着婆婆的脸半晌，突然露出一个笑来，“好，我这就去洗手，妈您为我也是真辛苦了。”婆婆被她笑得一怔，总觉得她今天的温柔里透着些许说不出的古怪，又见她神色如常地往屋里走，心里那点疑虑也就烟消云散了。

　　卫生间里铺着崭新的防滑地毯，半分没有塑料或劣质纺织物的刺鼻味道，显然是选的昂贵的安全品。陈思秋低头看着，嘴角不觉扯出一个冷笑。

　　走出厕所，婆婆跟刚从外面遛弯儿回来的公公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秋秋，快来吃饭！”婆婆将一碗汤挪到了她面前。公公赶紧往她面前递上一双筷子，“听说吃鱼对孩子好，来，来，多吃点！”

　　陈思秋盯着眼前蒸鱼雪白的眼，忍住恶心，伸手随便拨了一点菜进碗里。

　　婆婆好似不满意地盯着看，“秋秋你太瘦了。就是你不想吃也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啊。听妈话，多吃点，你现在可是两个人！”说完就手脚麻利地给她汤碗里堆上两只鸡腿，又夹了半条鱼进她的碗里，“多吃鱼，吃了鱼娃才能聪明。我怀贺航的时候也是见到鱼就犯恶心，但贺航的奶奶硬是逼我多吃。我想着怎么也是为了孩子好，就忍住恶心顿顿都吃。你看贺航不是从小生下来就聪明得很？所以说，要听妈话，妈是过来人，什么经验没有？你呀，少去看什么科学育儿，听妈的准没错！”

　　陈思秋沉默半晌，忍着满心的恶心，刚夹了一筷子鱼进嘴里，就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地要溢出来，赶紧扔下筷子冲进了厕所。

　　婆婆赶忙站起来，追着她的背影喊到，“没事的，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妈给你把汤和鱼都热一热，一会儿吐完了出来再吃！”

　　“贺航今天怎么又不回家吃饭？”一向公公扒了两口饭，像突然想起似的问到。

　　“他加班呢，最近挺忙的。”婆婆轻飘飘的一笔带过，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思秋过来的方向。

　　“哦。”公公短促的回答后，饭桌上再无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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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原本是陈思秋的散步时间，今天她借口天气太热早早地进了屋。

　　屋子早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床单被褥都换成了她喜欢的颜色，床头的梳妆台和五斗橱上放着不少婴儿甜笑的照片。

　　记得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全家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丈夫贺航更像是高兴得呆了似的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直到婆婆推他才如梦初醒般上去抱住笑得一脸羞涩的自己。这之后，贺航便要婆婆公公将一楼的主卧让出来给陈思秋住，不顾陈思秋的反对说：“要是你从二楼下来摔了怎么办？这可是我贺航的孩子！再说爸妈都没有意见，你就安心的住一楼吧。”“我住？那你呢？”陈思秋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来。

　　贺航温和笑起来，牵着她的手说：“我就住楼上的书房。”“那怎么行！你住书房能睡得好吗？你每天工作这么辛苦要是再休息不好……”贺航打断了陈思秋急急的争辩，依然温和笑道：“你别担心我，我住书房也能休息得好。我工作性质不是常常加班吗，以前回来晚点没什么，现在大半夜回来不吵着你吵着咱们孩子吗？再说也没几个月了呀，等咱们宝宝出生了我再搬回来不是一样吗。”

　　陈思秋听他这么说也没再坚持，初为人母的喜悦涌上来，看着贺航温柔的脸，她反手抱住了他。

　　陈思秋躺在床上，窗外蝉叫此起彼伏，衬得没有开空调的室内显得更加闷热。然而她只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死了一样。

　　为什么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