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逃生，生存还是繁衍》干易

31、第 31 章

　　完了，沉翼闭了闭眼睛，他已经看见一个又一个诡人接连跳起，试图迎面抓住自己的躯体，他并不怕噬咬，但现在的他恰如一列高速运转在环形轨道上的火车，一旦相撞，石头都会碎裂开来。
　　烈风中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控制，拿枪的手都已经颤抖不堪。
　　“不过还好，尸体弄下来了，一切终于结束。”
　　轰一声枪响，在沉翼几乎已经能看清那个诡人白森森牙齿下的血红的蠕动的舌头时，子弹在它眉心炸开，强大冲击力将面前身躯炸裂然后轰开，少许浓稠液体飞溅到沉翼脸上。

　　俞南全身骤然激起一身冷汗，在击发的那一刻，所有的力气灌注在他和枪之间，屏住呼吸，扣发扳机。
　　射杀母亲时的那道白光又再次闪现在他的面前，所有庞杂声音和多余影像全部消失，眼里只
　　剩下目标——清晰、稳定、近在咫尺。
　　轰隆——，就在俞南发射出那枚救了沉翼子弹的同时，一声巨响从围墙处传来，俞南遽然回头，脸色苍白。

　　那座黑色的、陈旧的、钢铁和木架搭成的最高的岗楼，轰然倒下，阳光镶嵌着的金边，能看到一缕耀眼的红色。
　　沉翼在经历几个大回合摆球式悠荡后，终于缓缓平稳下来，他大口喘气，汗水混合着血液往下，滴落在那些对着他疯狂嘶吼的诡人群头上，叮咚——
　　阳光普照，远处地平线处，诡人失去了目标和方向，又开始四处漫无目的游移。
　　城墙边，所有巡逻兵已经疯了，从各个岗楼上发射出最猛烈的火力，绞杀城墙外的诡人。
　　一小股诡人攀附着倒下的岗楼爬了进来，早已经准备好的城墙内的人拿起了冷兵器和它们殊死搏斗。
　　俞南□□了好几秒的气缓慢呼出，一切已成定局，好的、坏的，死的、活的、胜负成败。
　　……

　　.
　　砰地一声，俞南一脚踹开了后勤组的门，脸色青白。

　　刚才在云巢屋顶，他正在射杀冲进蜂城的诡人，因为距离近，视线好，几乎是一枪一个，可几乎就要将其全歼的时候，他的瞄准镜却扫到了后勤组，自己以前工作地方的房屋，
　　只见两三个诡人正在破窗而入，后勤组的女人们如扑棱蛾子般尖叫着从大门里冲了出来，俞南一枪干掉了那个还在往里钻的诡人，才猛然想起，泰纳还在里面。
　　而且，他庞大的身躯根本无法从屋子里出来。

　　俞南赶到时，平常热热闹闹充满女人们喧哗的大房子里已经空空荡荡。
　　他一脚踢飞了个甩在地上的锅子，趔趄了下，向研磨房走去，路上又差点被一滩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的黏糊糊的粘液滑倒。

　　“泰纳！”俞南的声音嘶哑。
　　研磨房里传来奇怪的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混杂而成的声音，俞南一手举枪，一手缓缓推开了研磨房的门。
　　眼前一切让他几不忍睹。

　　泰纳如山一般的身体躺在研磨房正中，一只脚光着，两个背对着俞南的诡人正扒在他身上大嚼特嚼，俞南无法看清泰纳身上的伤，但是，能看见从两个诡人间缓缓流出的脓血。
　　那奇怪的声音正是两个诡人嚼食泰纳身体发出的声音。

　　嘭嘭两声巨响，俞南将两个诡人头部轰得粉碎，狭小的研磨房里顿时充斥着各种红色白色粘液、身体碎片。
　　待硝烟略微散开，能看清大概的时候，俞南咬紧下唇，提枪进去收拾最后的残局——泰纳。

　　当俞南将枪抵住泰纳眉心时，泰纳睁开了双眼，里面有微微泪光，俞南知道，他没死，他还是人。
　　而且，凭借和泰纳几个月的接触，俞南知道泰纳的眼神里有祈求，他在求他，求他让自己活下去，俞南手微微颤抖。
　　没用的，他已经被咬成那样，接下来只可能变成诡人，俞南将枪往死里抵了抵，咬紧牙关打算给他个痛快。

　　“俞南！”
　　这是声微弱又沙哑的呼唤。
　　俞南却一下楞住了，哑巴泰纳会说话，他知道，但他没想到他的声音如此动听，像在古老密林中悠荡多年的回响。

　　硝烟终于全部褪开，俞南的目光从泰纳的脸慢慢下移，从他堆满了肉的颈部，一直到将近半米高的腹部，最后落到他的伤口处，那里白色的脂肪外翻，血液在不断往外析出。
　　然而俞南却睁大了双眼——泰纳的伤口？
　　泰纳身上恐怖的伤口像嘴巴一样蠕动，正在迅速愈合，他已经变异了？

　　俞南猛地抬眼将目光重新投向泰纳脸。
　　“俞南！”泰纳再次缓缓开口，俞南没听错，他发出的是人类的声音。
　　“你？”
　　“我活不长了，俞南。”泰纳双手勉强撑起他巨塔般的身躯，费好大力气坐了起来，“但是，我，……，我还有用。”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

　　泰纳的脸因为痛苦极度扭曲起来，他大声粗喘了几口气，接着道：“相信我，先别杀我，求你。”
　　俞南半天没有动弹。

　　泰纳终于扶着旁边碾子颤巍巍站起身来，左摇右晃，俞南后退一步，拿枪警惕地指着他。
　　泰纳脸上的肉抽动着，不知是笑还是哭，转身向自己平时住的那个窝走去。俞南看到，他身上所有的伤口已经痊愈。

　　轰然一声，泰纳倒在了他的角落，那里和平常一样，阴暗而潮湿，异味扑鼻。
　　“俞南，…”泰纳喘着气在里面说，“放心吧，我还是我，只是，…只是又病了。”

　　又病了？俞南向着那个角落迈了一步，停了下来。
　　“你放心，我出不去，我只是，……要休息！……我快死了，死之前，我会告诉你所有，……所有的。”

　　.
　　终于，沉翼收到正式的单独邀请去元彻的8号暗堡做客。

　　这次战争后，沉翼受到蜂城所有人绝对的尊敬，这种尊敬不来源于某种形式的改变，他仍然只是蜂城某巡逻队的队长之一，享受着普通巡逻队队长的待遇，但明显地，他说话的分量重了许多，在有他的场合，人们习惯于听他的意见，拥护他的决定。

　　所以，当这天，元彻的行政长官来巡逻队里传达元彻邀请他明天去8号暗堡会面时，他的队员表现得很担心，谁都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法则，更何况蜂城也不算大。

　　底下有人悄声告诉沉翼，只要他说句话，大家就站出来公开支持他，甚至需要找几个人带武器进入元彻府邸保护他也没关系，被沉翼拒绝了。

　　元彻的办公室布置得简单而老套:一张大的仿古樱桃木办公桌，木料厚而结实，看得出来是灾难发生前的成品，后期在四周加了许多锈蚀的角铁用以加固，一列同样材质的地顶天书柜，一张同等款式的沙发放在办公桌对面。
　　唯一和其它暗堡不同的是，正对着他办公桌左侧的窗户要大很大，面积大约是灾前普通人家窗户的一半，上面装了铁栅栏，这让他的办公室比其它地方更像个人住的地方。

　　“你很勇敢，我听很多人说起你那天的表现。”
　　元彻用老式旧瓷杯盛了杯热茶放在沉翼面前，因为穿军装的原因，他的身姿显得笔挺，尤其腰背处非常利落，胡子和头发虽然已经花白，但修得整整齐齐，军靴也被擦得锃亮，这让他看起来非常有精神。
　　但当他回头走向自己座位时，不小心被地板缝绊了下，身体狼狈向前一扑，险些失去平衡摔倒，虽然他很快站稳了身形，重新回到一板一眼的状态中，不过沉翼还是从元彻背影中看到了某种刻意隐藏的颓废和老态。

　　“鉴于你在这次战争中对蜂城的贡献，我们行政官员一致同意给你嘉奖，你看看需要什么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你，你可以搬进更大更方便的房间，并且享受和蜂城科学家同等的待遇，工作也不必那么辛苦总是带领队员们在外面巡逻，以你的聪明智慧也许待在城内为大家出谋划策更加适合，我知道因为这次战争你牺牲了一些同伴，我对她们表示深切的哀悼，我可以为她们修缮大的墓碑，让人们永远记住她们，还有，听说你一直希望能够将两名濒岛居民调进蜂城，这个我们也可以办到，……”

　　元彻细致地向沉翼描述对他未来的诸多安排，细致到关于他未来的生活起居，甚至还有俞南和一干与他一起同来的濒岛居民们能获得的好处。因为太多，沉翼记不住，到后面甚至都听不太清楚了，他只觉得正襟危坐在他对面的元彻，嘴巴在机械地一张一合。

　　他想起今天一早，俞南裹在他身上撒娇，让他不准去见元彻，因为从他搜集到的各方面情报来看，元彻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他性格阴婺，老谋深算，谁都不清楚他心里想些什么，他也从不对任何人说实话。大家只知道，所有人在这帮政客们心中，不过是被利用的砝码，有用的时候对你好，没用的时候把你弃到一边，如果有人对他们产生了威胁，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些什么？
　　“我只要你能好好活下去就行！”俞南堵着沉翼的嘴呼吸紊乱地说。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就这么永远待在那黑暗而甜蜜的屋子里，如果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