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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三个小恶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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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高悬挂天空,一股股热浪铺面而来,热得几乎可以将人原地蒸发。
柳二丫穿着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破布衣裳,头发枯黄,短小的十指上清晰可见,布满细碎伤口和黑泥。小人儿一个眉头紧锁,一双眼大得出奇,脸颊干瘪脱形,呈黑红色,不小心触碰了能痛到跳脚。
哪里能看得出来,她原来是个天真活泼,珠圆玉润的小女孩。
“唉。”倚在光秃秃,笔直直指天际的大树下乘凉,不禁又一次,看着远处三个嬉戏打闹的同龄人叹气。
他们手上,各自拿了一尾比筷子短一点的鲫鱼。用草绳穿了鱼嘴挂在手指上,随着他们蹦蹦跳跳的动作在烈日底下摇晃,连带空气似乎都充满了鱼肉鲜美的味道。
这可是好东西。
咕隆咕隆,口中津液不停地分泌。她一眼不眨盯紧前方吞咽口中津液,这样纸肚子就不会饿了。
前一段时间闹蝗虫,十里八乡露天能吃的东西,都叫这该绝种的东西霍霍光了,唯独还有地瓜和河里的鱼虾还可以填肚子。
姐姐多天不肯吃东西,眼看人面蜡黄就要死了。今日不知为何,却肉眼可见的面色红润,说想要吃荤的。
她立即拿了鱼篓,往村外小河沟小跑过来。
路上叔伯婶子嘴上不饶人的杂言碎语,听来气人。没得办法,她家中除了一双爹娘,就只剩姐妹四人,没得继承香火的男丁。
这些人抓到缝隙,就可劲了往泥地里踩。
可算是到了河边,除了三个威名远扬的小恶霸,不再有嘴上含刀子刮人骨头的大人。
三个小恶霸不是好相与的,仗着家中男丁多又有点出息,素来是连里正叔公家的小孙子都敢抢,更何况她这个小不点。
虽然,这三人也曾经跟在她身后,听话过好几年。但是,今天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上次她在荒地里挖出手指大小的野菜根,就被他们连带竹背篓一同抢了去,还打了她。
所以不敢靠近,猫在树下躲藏着等他们先走了再说。
好饿,又很渴,他们快快走呀。她抱起肚子如是想,没一会儿眼珠子起了雾水。
蹲得晕乎乎地,这三人将附近的地皮粗略糟蹋过一遍后,才走了。
为保险起见,再等了一会。待人走得不见背影,她这才撒开丫子往河边跑过去。
这条河弯弯曲曲,河水清澈,波光粼粼跟洒了碎金片似的。衣衫早被汗水浸湿,她先蹲下身子,小手捧起河水咕噜咕噜喝得肚子发胀。
吃饱喝足,这才挽起衣袖裤脚,带鱼篓一起下河摸鱼虾。
河水不深,她瘦得似火柴棍的双腿,立于中央不过堪堪淹没膝盖往上一点的位置。
烈日愈发凶狠,铜水村不少闲着无事的妇人,手上捏着活计,聚集村中央那可大槐树下乘凉。
人也不多,稀稀拉拉几个。
往年这个时候,他们在地里田间忙着收粮食,哪里有空这般清闲。
也是没得法子,所有的作物,都被蝗虫祸害干净了。新种下去的菜苗,哪个敢在正中午去浇水侍弄,人顶不住昏了事小,菜苗被烧死事大。
一个妇人歇了手上的活计,故作神秘:“诶,要我说,你们刘家才是捡到宝了。那柳大丫以为自己有一副好相貌,缠着县上的大户陆员外家的公子不放。人家可了不得,出门都不带走路的,要轿子或者骑马的。骑马唷,咱们云上县除了陆员外家,也就见县太老爷骑过罢。”
“哎哟哟,笑得我肚子疼,可不是咱的。听说陆员外的公子,早已经嫌弃了柳大丫,是她呀死皮赖脸贴着硬要上杆子。”另一个妇人接话道。
她手捂肚子弯下腰杆子蹲地上,连连摆手。
刘婶子听得开怀,笑眯眯劝道:“嘘,旁边就是柳家,你们小点声。”
说是小点声,但她这个声音可不小。柳枝枝尚且未彻底清醒,翻身下床便想去跟他们理论。
都这么晚了,大妈们能不能把你那浑厚嘹亮的嗓音收一收,又不是高音歌唱比赛。
摸黑触摸到门闩上,瞬间清明。
上头拢着一层布,布后的门是以前在外婆家才用过的木制门闩。
颤抖着手开了门,外头的情景,证实了她的猜测。
空荡荡的院子边上有一口古井,边上沿着围墙栽种了不少树木花藤。不知为何,只有零星一点嫩叶包。
古井的水冒着寒气,里头倒映出的人影,唇红齿白,秀发乌黑,弯弯的柳叶眉轻微蹙起,立马有几分柔弱无害的气质。
还是从前她熟悉的模样。心口紧崩的弦,这才松了,还好不丑。
复转悠起屋子环境。这是一溜三开的青砖大瓦房,除了前院,后面还有个修砌了鸡鸭猪圈的后院,厨房也是在这边上。
头顶阳光正茂密均匀洒在每一个空地上,阵阵热浪铺面而来,更加说明,这一切是真的。
她柳枝枝,穿越了。
院子外面,方才的几个妇人,说得愈发起劲,好似他们就是断案的县太爷。
柳枝枝听了一耳朵,脑海里原主遗留的记忆告诉她,这些妇人,在拿她打发时间呢。
难怪原主不肯出屋,非要在屋子里用布匹遮的严严实实,甚至不肯吃饭。这才香消玉殒,换了她来收拾烂摊子。
他们说的有一半是事实,也说了不下于十天半个月。柳枝枝现下不想搭理他们,每日都回来,到吃饭时间走人。现在要不赶紧弄点吃的,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生命,保不齐等会又挂掉了。
她现在看地上的泥,都觉得是香的,好可怕。
屋子里的粮食,放在哪她都知晓,很快点起火苗。老柳家的烟囱,袅袅青烟飘出。没过一会儿,香气弥漫开来。
用的大米和野菜煮稀饭,配咸菜萝卜头吃。稀饭熬出浆糊,才将已经焯过水的野菜搅拌进去。储存的米并不多,就这样吃半碗浆糊,多余是野菜,剩下才是稀饭的吃法,一日三餐顶多坚持到后日就要断粮食。
何况,野菜也没有了。没事,她下意识石更了拳头。不就是贫穷村姑嘛,人勤快,好日子会有的。
她闻着香味更饿,见锅里差不多了,先呈了一碗出来垫肚子。
柳二丫便是这个时候哭着回来的。
浑身湿漉漉,混着淤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泥潭子里洗澡去了。
没想到家里飘荡着勾人魂魄的米饭香味,她不禁使劲咽口水,追踪着香气往后院厨房赶过去。
被人捉到吃独食,还是个看着只有十岁模样,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向来厚脸皮的柳枝枝,第一次知晓了什么叫做脸红。
不过,这抹绯红只停顿了一下短暂挂她脸上,犹如昙花一现。
“要不要来一碗?”她嘴上这么问,手迅速的到锅里给小姑娘呈了一大碗。
小姑娘好像是原主的妹妹,受原主恩惠再苟活一世,四舍五入,小姑娘等于也是她的妹妹。
不知是不是说错哪了,小姑娘瘪嘴,啪叽一下,顿时颗颗比黄豆还大的眼泪,争先恐后奔涌出来。
推开面前的饭碗,跳起来一把抱紧柳枝枝的大腿。
哭着道:“姐,你终于肯吃饭了,不会死了。二丫没有用,捉到的鱼被刘石头他们三个抢了,连带家里唯一的鱼篓也没护住,都没了。”
小姑娘仰面对着她,紧闭圆圆的双眼,哭得十分凄惨伤心。
刘石头,她约莫有一点印象。才十二岁,伙同村里另外两个小孩,仗着有在县城做衙役的哥哥,以及给县太爷夫人当丫鬟的姐姐,一向在村里为非作歹。
孩童一个面对里正都不须眉,敢上他家去鸡鸣狗盗。当然,是晚上背着人做的。
“莫哭了,不就是刘石头,他们在哪,带姐姐去找他们。”柳枝枝道。
大约是她神色过于坚定,柳二丫当即抹了眼泪,领姐姐往村外的小河边去。
她道:“方才他们就是在这边的,现在应该还没有走远。”
离先前柳二丫在的大树前走半里,有一个竹林,三人经常来这边玩。竹林有竹虫,烧过后很香。
柳枝枝跟二丫找到刘石头三人时,他们捉了好几个干瘦的竹虫,欲烧来吃。
三人没有发现她们,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上的荤肉。除竹虫外,还有好几尾鲫鱼。
这是除水里的鱼虾外,他们能轻易捕捉的东西。不过刚天灾一场,也不多了。
柳枝枝看清他们手上竹虫的模样,不由反胃,怎么什么都吃。
清咳一声,惊得三人连忙抬起头。见来人是柳枝枝,神色一松,骂了句晦气别过头去。
柳枝枝无所谓,开口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以前犯在我手上的事了?过去几年,你们做的每一笔,我都拿小本本记着呢,一个个胆子大了,连你们二丫姐都敢欺负,还不赶紧把鱼篓和鱼还了,再给二丫陪不是。”
三人呸了一声,当即抄起一旁的棍子,看模样是想打人。
呵呵,莫非会怕了不成。
“姐姐,要不不要了吧?”柳二丫有点害怕了,如是说道。
柳枝枝朝她抿唇安抚一笑,随后手疾眼快,迅速将挨她最近的刘石头,一脚踢稳膝盖窝。
刘石头当场软了身体,结实下跪。
手上没了力气,棍子被柳枝枝如愿抢走。
接下来,柳二丫盯得目不转睛。回家路上,拿着呈放鲫鱼,烧鸡,竹虫的鱼篓,轻飘飘似在云端行走。
姐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一打三,轻轻松松完胜,她还没见刘石头向谁服过软。
服软自然是不会服软,刘石头当即把柳枝枝活蹦乱跳的消息,卖给了村尾的孙赖皮。
柳枝枝回了家,不可能知晓。从岳父家回来的柳父,看女儿终于不再寻死逼他们,高兴坏了。
第二日,孙赖皮突然来敲门。这会他们父女三人在后院吃早饭没听见,孙赖皮一脚踢开门,强行闯了进来。
他长得普通,笑容猥琐,咧开嘴就是一口熏人的大黄牙。
“老哥哥喂,陆员外请我替他讨债的嘞。”他站在厨房外道,身后还跟着几个外村的赖皮。
“这、这这,”柳老爹合不拢嘴地惊诧,半晌才回过神,找到自个声音。他道:“陆员外明明说过,那些是送的,怎么这会又要还了?”
“老哥哥,哪个会凭白无故送人银子。今儿要么还银子,要么……”他嘿嘿一笑,目光转移到柳枝枝身上黏住不放。
孙赖皮站门口,身形歪斜,掏出旱烟竿子吧唧嘴。
“要么嘞,哪大丫先抵住大头,陆员外说也是可以的。”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天新文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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