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火战队[电竞]》伍音

7、猫和人

　　自从傅谏言死后陆之川就沾染上了保温杯里泡枸杞的毛病，以前他爱吐槽枸杞那玩意不是人喝的，看着像是小灯笼红艳艳的，吃进嘴里一股药材味可劲让人觉得卡喉咙。但现在他基本上手不离杯，就算是大夏天少喝几口枸杞水都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刚来这的时候，陆颤那间复式小公寓除了一架游戏舱什么都没有，他前两天刚购进一些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就是忘记了买枸杞，今天趁着账户里还有些余钱准备去趟超市把枸杞买了。

　　下了星网后他随意套了件外套出了门。

　　超市就在公寓所在小区的附近，徒步走几步就到了。陆之川平日里不怎么买其他东西，唯独对枸杞知道的清清楚楚，什么样的色泽、什么样的干燥程度以及什么样的硬度才是最好的枸杞，他都心知肚明。明明是个正青年的大小伙子，偏偏成了养生专业户。

　　由于天刚下过几滴雨，超市里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

　　陆之川沿着柜台走到柴米油盐专柜处，一眼就瞄到了位于最左侧那团红艳艳的所在地。

　　“软硬适中，还不错。”他捏了捏枸杞粒，嘴上嘀咕道。

　　随后扯开袋子，装了一大把，正准备转身去柜台处结账，却看见一只黑白色花猫盘腿蹲在他脚边无声地凝视他。瞧见他看向它，立刻站起身来甩了甩尾巴，那毛尾巴的长度和小厨一模一样。陆之川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不然怎么可能在这里见到一只和小厨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猫。

　　就连手感也相差无二。

　　“喵~”猫正被摸得舒服，见陆之川收回了手不满地拿猫爪子踩了踩他的脚。

　　陆之川还沉浸在花猫和小厨长得一模一样的事实中，他忘不了小厨，明明已经决定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他却还是被以往的一切所束缚着。

　　“呦！客人，我们这不能让宠物进入。”超市老板手中拿着一袋货物朝陆之川走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花猫，眉头皱得紧紧的。由于天刚下过雨，地板上落了不少猫脚印，扫地机器人听从老板的指示开始清扫，而这只猫还没有主人将他领出去。

　　老板眉头皱得更紧了，像是拿绳子在上头缠了好几圈。陆之川回过神看向那只猫，小家伙跟缠上他似的用毛尾巴勾了勾他的脚，这姿态和小厨再相似不过了。

　　陆之川抖着手把猫抱到自己的怀里，没嫌弃猫脚底下的泥水问：“小厨？”

　　猫喵了声。

　　“小厨？”他又问。

　　猫继续喵喵，仿佛在应和。

　　老板看不下去了，指着猫重复说：“客人，我们这不让带宠物进来。”

　　“你们这有猫粮吗？”陆之川答非所问，他拎起刚装好的一大袋枸杞，转身朝结账柜台走，“如果有的话麻烦帮我拿一包新西兰……贵点的猫粮就好。”

　　老板无语了一会，但还是顺着陆之川的意思去拿了包贵猫粮。柜台处的陆之川结了账，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抱着猫出了门。门外正对一张板凳，陆之川抱着猫坐过去，不介意板凳上的水，把猫放在了另一边。

　　放好猫之后他开始拆猫粮，精细的猫粮洒在板凳面上跟铺了层雪一样，猫站在猫粮外侧一点一点地吃着。这只猫是认识陆之川的，不然它不会那么主动地走到陆之川身侧让他抱着，更不会待在他身边让他喂他猫粮。

　　猫都是高贵的生物，特别是某只猫。

　　陆之川一遍遍地摸着猫身，这么些天来压抑在身子骨深处的不安和忐忑、迷茫和彷惶都翻涌了上来，眼底如云雾般变幻莫测，直到猫彻底将板凳面上的猫粮都吞食干净。

　　“小厨……”

　　“小厨——小厨——这只猫跑哪去了？要是被傅队发现我就完了……”超市左侧拐角处一个少年跌跌撞撞地跑着，时不时举手朝哪个角落里看上几眼，之后又分外失望的收回眼神，当看到陆之川身侧的这只猫时立刻眼放精光地跑了过来，“小厨——”

　　他快速走到小厨身边，一把抱起这只猫。然而猫似乎并不喜欢他的拥抱，猫爪子狠狠地在对方身上抓了抓，然后挣脱开对方的拥抱跳到了陆之川怀里。

　　“喵！”陆之川明白这猫的意思。

　　少年这才看见陆之川，不好意思地扬起笑说：“是你找到这只猫的吗？给你添麻烦了，这只猫……”

　　“是你的猫？”

　　“不是，是……”

　　“是我的猫。”少年身后走来一人，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的男人。男人个子颇高，站在陆之川的身侧刚好能挡住他抬头望去的视线。灯光下男子的身影拉长到陆之川的脑尖，正好两人组成了一个倒V型，由于带着口罩和帽子，陆之川并不能看清男人的脸，可就从对方那低低哑哑的声音中也能听出对方大约是个比他年长些的哥哥辈。

　　男人一来小厨便喵喵地叫唤两声，它站在两人中间，一边望望这个，一边瞧瞧那个，像极了要挑选侍女的帝王。

　　最后还是陆之川将猫送到了男人手中，因为他知道这只猫不是他的。

　　男人道了声谢说：“猫粮多少钱，我转你。”

　　陆之川摇头，“便宜得很。”

　　“哇。进口牌子的，小厨这家伙真是讹上人了。”陆之川刚说完，少年就抱着那袋撕了口子的猫粮走到男人身侧，把猫粮牌子那面对准男人说：“这猫粮肯定不便宜，便宜的猫粮它都不吃。”

　　“多少钱？”男人又说一遍，手里头抚摸了两下猫头然后举起智脑，“它吃的贵，这笔钱我来付。”

　　“不……”

　　“小哥哥，你不用那么好心。这家伙是个肚大的，盯上了你这吃的，它下回会闻着味寻过来，指不定你要费更多的钱给这家伙买猫粮，我们傅队只是先垫个底而已。”瞧见陆之川有拒绝的姿态，少年格外娴熟地说出一段话。

　　可见这只猫是个贪吃的，说不定这个小区里的住户大多都被这猫骚扰过。陆之川认知里的小厨不会这样贪吃，它高傲，非主人喂的精细猫粮不吃，更不会像狗一样闻着味寻过来。说不清心底的那点淡淡惆怅是什么，他起身完成了转账。

　　也就是在完成转账的那一刻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少年喊男人——傅队。

　　傅队，这个称呼恍如隔世。

　　在陆之川没有加入ID战队之前，傅谏言这个名字在他人生中只是新华字典中平平无奇的三个字，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和特殊性。然而在他加入战队后，他第一个认识的就是傅谏言，第一个称呼的也是傅谏言，傅队是当时加入战队所有人对傅谏言的称呼。

　　傅谏言是ID战队的队长，一个年纪轻轻却四连冠CMG赛事冠军的家伙。虽说CMG赛事是团队赛，可没有了傅谏言的队伍不可能拿下这样的成绩。对陆之川而言，傅谏言不仅仅是他的队长，更是他的师父，亦师亦友的关系本能够把这段感情包裹得浓厚粘稠，可就在那一天，一次突如其来的车祸，彻底让陆之川失去了傅谏言。

　　本来是他该死的。

　　傅谏言死后的每一天陆之川都在想如果当时他没有愣在原地，如果傅谏言没有挡在他面前推开他，是不是最后死的人就该是他。

　　他没有答案，也得不到答案。

　　“傅队，我们该走了，尧哥催我们回去了。”少年看了眼光脑，光脑上不断闪烁的灯光提醒他有人一直在给他发讯息。

　　“恩。”男人应下。

　　他的视线在愣神中的陆之川身上停留，之后就挪开了。只是等面前人微微清醒后从怀里掏了包纸巾递给对方，“你的衣服被小厨弄脏了，不介意的话先擦擦。衣服的洗涤费我稍后会转给你，现在有些事需要先离开。”

　　男人说完微微一愣，大约是意外自己会向对方解释那么多，但片刻后就释怀了。

　　或许是面前的青年长得过于让人心生好感，那一头茶色的短发在灯光下衬得对方的肌肤越发得柔和，两弯墨眉不偏不倚，愣神期间还微翘着唇角，实在是有点像掉落人间的精灵。可那双眼却不是精灵纯洁无瑕的眼神，深邃却又敏锐，似乎用一张薄薄的网纱将心底繁杂的思绪都埋藏了起来。

　　“谢谢。”陆之川接过纸巾。

　　他依旧陷入那个傅队的称呼中。

　　男人走之前还朝他看了两眼，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陆之川并没有瞧见，只是等他抬头的那刻面前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