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是个万人迷》素白歌

34、鬼迷

　　夜已寂寥，肃肃皇宫，禁卫尽职巡守各宫，林江穿过宫巷，来到了乾元殿。乾元殿是历朝皇帝寝宫，赵暄明自然也是住在此处，卧殿的床已铺好，几个冰鉴散着冷气，让殿中无一丝暑热。

　　赵暄明换上了寝衣，发丝披散，几分闲逸自然，他背手站着，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仙人图，仙人凌波欲去，故人容颜是朝夕思念的模样。

　　宋高引着林江进殿，宫娥尽数退出，林江弯腰一礼，“微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赵暄明转身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有结果了？”

　　林江起身，微低着头，“是。窦三垚数月前与长渊书院一学子段朝旭来往频繁。段朝旭，原金仑城人士，其父段峰，其祖段庆，属道门中人，于道门中曾颇有声望。段朝旭双亲早逝，其寒窗苦读，去年秋闱中贡士，应于明年春闱省试。今年四月二十五日进城，五月初一借住忠信街周府荒院。五月十五，段朝旭持名帖至长渊书院拜会前太傅钟老，遂进去书院读书。”

　　段朝旭进入长宁城后的事被查了个彻底，林江从袖里取出一张纸，“此是那张名帖拓印。”

　　赵暄明接过，一眼就认出了是周暮染的笔迹，“还有呢？”

　　“后段朝旭搬出周府，租住旁边小院。后有人举报说段朝旭偷盗周府财物，并未查出。此后周将军归来，与段朝旭颇为亲近，那日鱼妖作乱，周将军与段朝旭正同游澄西湖。后是段朝旭先击退了鱼妖，此后也有人看见，段朝旭和窦三垚一同乘舟入澄西湖，第二日窦三垚就带回了鱼妖领了奖赏。段朝旭曾挂名道门，中贡士后方退出，其修为想来不弱。”

　　能得钟棠青眼，又得周恒青如此相待，段朝旭必然和暮染有所关联，赵暄明看了看名帖又看了看画像，“这画像可是他所作？”

　　“具微臣所查，并非是段朝旭，具体何人尚未查清。昨夜倒是发生了一事。”林江缓了缓，“周三小姐祝寿回府途中突然失踪，周将军寻了一夜，谢邵安谢大人也帮忙寻找，后来是段朝旭搜寻，在澄西湖畔一妖家中找到。”

　　“三小姐可无恙？”赵暄明对暮染这个妹妹并未有印象。

　　“三小姐无恙。”

　　“看来除妖师里倒是出了个才子。注意他的动静，另外查一查顾婉柔最近接触的人。”顾婉柔是暮染至交，前些时候突然变了性子，不再委屈求全，果决的朱霄和离，其中也许还有其他因由。

　　林江退了出去，宋高看了看时辰，“陛下，夜深了，还是休息吧。”

　　赵暄明只是看着仙人图，暮染，如果你魂魄犹在，那能不能来见见我呢？便是梦里也好。

　　霁月院里飘着淡淡酒香，周绫兰酒量浅，喝了几杯就晕乎乎的托着腮在一旁打盹，小脸酡红娇憨可人，周暮染取了一件披风给她盖上。周恒青酒量不错，也已经红了脸，杯中满了酒，“兰儿这酒量一点都不行，姐，你是不知道，我可是喝遍军中无敌手。”

　　“还无敌手呢，酒都洒了。”周暮染轻笑，拿了手帕给他擦了擦衣襟上洒到的酒，“小酌怡情，喝这些就够了。”

　　周恒青乖巧点头，把杯中酒喝完，“姐，我是太开心了。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他的姐姐，他的妹妹，他一辈子要保护的人终于都在他身边了。

　　“傻小子。”周暮染坐了下来，“你一直做得很好，做得比我好。送兰儿回去休息吧。”

　　“好。”周恒青起身扶起周绫兰，弯腰就抱了起来，带着她出了霁月院。

　　周暮染看了看时辰，轻身飘向夜空，很快来到了澄西湖畔，她再想，如果这世间还有鬼魂，还真想看看是怎么模样的？竹林外边看着没有什么异常，周暮染正想着进去，就看到有人提着一盏灯从不远处走来。

　　这三更半夜的出现在这里总是有些奇怪，周暮染隐了身形就站在竹子下看着那人走进，是个男子，身着黑袍，容貌俊美非凡，眼角眉宇带着些桀骜，隐约透着些许的邪气。

　　看着不像是好人的样子。周暮染冷眼看着他走进了竹林，才轻飘飘的跟了过去。这黑夜里的竹林，一盏灯孤单的亮着，照着脚下的路，孤影游魂一路同行，充满了诡异。

　　渐到竹林深处，男子停了下来，回身看向了周暮染，“姑娘跟了我一路，是有什么指教吗？”

　　眼神相对，周暮染确认了他看得到自己，果然不是寻常人，“你不是人？”

　　男子点头承认了，“我是妖，在下凤九泽，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这个妖倒是彬彬有礼，周暮染往他这边飘了几步，“什么妖？”

　　“这个嘛？”凤九泽露出了笑，原桀骜邪魅的面容顿时显得有几分的纯良，“不好说，姑娘一定要知道吗？”

　　“也可以不知道。”周暮染看了看周围，夜色寂寥，并无怪异之处，“为何深夜来此？”

　　“初来长宁，夜游湖畔，听说这里有鬼，就来看看。原来，是个绝色女鬼。”凤九泽展颜一笑，如沐春风一般，“姑娘如何称呼？”

　　周暮染轻哼了一声，身形在夜色里散去，消失不见。

　　凤九泽还是看着她刚才的方向，轻声叹息，“周暮染，这次我们算真正认识了吧。”手中的灯笼轻轻一晃，周围的黑雾纷纷钻了进去，风来，竹叶沙沙作响，刹那间灯光一暗，他也消失不见。

　　匆匆又过了半月，澄西湖畔的竹林里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诡异传出来，观察了一段时间，并无人受害，一时也就无从查起根由。忠信街里又搬来了一户人家，听说主人家是做珍宝古董生意的，这般寻常的事周暮染并未在意，而段朝旭也不曾去在意这邻居是谁，每日里如常的上课看书。

　　而宫里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赵暄明病了，已多日不曾临朝，御医束手无策，最后请了观天监的道师去查看，却没有结果传出来，只些微的听说，陛下是被周暮染的鬼魂缠住了。

　　这一日，宫里的内侍和一队禁卫威风赫赫的来到了周府，一道旨意，是皇后娘娘下的，因陛下染病，疑是周暮染鬼魂作祟，故而要将霁月院焚烧殆尽，为赔偿周府损失，赏赐黄金千两。

　　这一道懿旨，周恒青自是不肯接，“林公公，霁月院是我姐姐的住处，她早已逝去，如今那里只是空院，哪里有会危害陛下龙体？”

　　“周将军，这是观天监猜测，可如今陛下病重，皇后娘娘也不得不信，为了陛下，为了天下，周将军还请不要阻拦，否则大家都担当不起。”林公公也是万分为难的模样，将懿旨塞到了周恒青手里，“不过是个空院，若要存个念想，以后换个地方再建就是了。”

　　周恒青正要开口拒绝，周绫兰就到了，“哥哥，既然是皇后娘娘懿旨，事关陛下龙体，便接旨吧。”她压下满腔愤怒，露出浅浅一笑，“姐姐知道了，也不会怪我们的。”

　　周恒青明白她的意思，姐姐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紧咬着牙，恨自己扛不过这抗旨之罪，让姐姐死了都不得安宁，更恨这皇后娘娘不辨是非，“我知道了。”

　　一行人前往了霁月院，林公公指挥着禁卫在院里四周和里面都堆起柴火，自己则推开了院门，但见满院繁花锦绣，一点枯败萎靡之色也没有，这么好的院子烧了也确实是可惜。

　　院里院外很快堆起了柴火，人都退到了远处，禁卫点燃了几个火把点燃就往柴火上丢去，可柴火并未随之燃起，火把上的火也随之灭去。第一次以为是意外，几个人又点燃了几处，却一一灭去，周围人不由得有些慌张，难道这周暮染的鬼魂真的在这里吗？

　　忽的一阵狂风掠起，吹散了堆积的柴火，林公公脸色发白，“周将军？这有妖作乱吗？来人啊，去请道师过来。”

　　“倒也不必请。”轻灵声音响起，周暮染显出了身形，站在了院门口，身着男装，背手而立，英姿飒飒。

　　周围人纷纷惊诧，有一人忽喊了一声，“少将军！”

　　“林公公不如去回话，迷住陛下的可不是我周暮染。”周暮染微微一笑，她皎洁如月，宛若碧竹幽篁，无一丝鬼魂的幽深可怖，似是那翩翩圣洁的仙人。

　　林公公已是腿软的跪在了地上，又惊又惧，目瞪口呆的看着周暮染，“周少将军？”

　　“怎么？公公不认识我了？当年宫宴，还是公公引我去澄碧殿休息呢。”

　　林公公一双眼瞪得更大了，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当年周暮染醉酒，澄碧殿小憩，一场大火，香消玉损。

　　“鬼！真的有鬼！”

　　“公公莫怕，我又不吃人。”周暮染微弯的唇角带着和熙的笑意，目光清亮得像是藏着星星，“回去禀告皇后娘娘，迷住陛下的可不是我，若她想我，那我倒可以进宫与她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