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游戏里直播抽盲盒》一馆

3、CH.03

　　走下旅馆前长长的斜坡，路过两间民宅，喻司廷突然想起什么，在一户人家的栅栏外停下脚步。
　　“这位太太。”喻司廷摘下高礼帽，冲牛棚里正在挤奶的妇人鞠躬，“请问，镇长的家该怎么走？”
　　妇人闻言起身，双手在旧围裙上胡乱擦两下，笑着打量他，说：“您是昨天过来的旅客吧？真不愧是大城市来的，真有礼貌。顺着斜坡往下走，看到教堂后再往东北方向走，最大的那间房子就是。”
　　“谢谢。”

　　喻司廷重新戴上帽子，借抬头的动作查看眼前的房子。
　　原木为墙，石瓦做顶，瞧着比旅馆还要寒酸几倍，院内的泥土坑坑洼洼，肆意生长的杂草被反复踩进地里。

　　喻司廷向妇人道别，循着斜坡继续走。刚走出几步，听到身后的房子传来稚嫩的嗓音：“妈妈，他是谁啊？”
　　“是新来的客人，我们要好好招待人家，知道吗？”
　　“知道了。”

　　这番对话进了喻司廷耳朵里，让他不禁心生疑惑。
　　据目前的观察，迷雾谷里的居民主要依靠畜牧业为生，且此处交通不便，鲜有外人到来。按常理而言，如此偏僻的小镇应该很排外才对，可迷雾谷的居民似乎很重视他们这群“游客”……
　　有点古怪。

　　正犯嘀咕，人已经走到迷雾谷镇中心的教堂。
　　教堂前是个小广场，四周种满了花。因为天气原因，花全都谢了，只剩下几团凌乱的茎叶。花圃的后面便是妇人口中的教堂，规模不大，从外墙的脱落情况来看，应该有几十年没有修葺过。

　　喻司廷没有停留，继续往东北方向赶，不一会儿便看到了镇长的房子。
　　和其他民宅比较，的确是豪华不少。泥土路里铺了鹅卵石，也没有臭气冲天的牛棚，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花园。

　　镇长见到有人来访，即刻出门恭迎。双方相互鞠躬问好后，镇长说：“您和方才那位先生是一块的吧？请跟我来。”
　　喻司廷脸上保持微笑，心底则暗自重复一遍：那位先生？

　　不用细想，肯定是季崖。
　　只有那头孤狼和自己一样是单独行动。

　　镇长将喻司廷领上二楼办公室，季崖看到他时并没有显露出惊讶，反而很淡定地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二位请随意。”镇长说完，退出办公室下了楼。

　　喻司廷心中又添一个问号，但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走进办公室环视一圈。一对桌椅，几个靠墙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各类书籍，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此时季崖正站在书架旁，手上拿着一本厚重的牛皮书，已经翻看了少许。

　　喻司廷没搭理他，兀自走到书架旁寻找目标。
　　《旧约全书》……《小麦的种植与收割》……《奶牛的产后护理》……有了！在第三个书架的倒数第二排，赫然摆列着几本《迷雾谷出入记录》。

　　每一本《迷雾谷出入记录》的书脊上都有标有时间段，十年为一本。
　　当下的年份未知，喻司廷正想拿下最新的那本时，季崖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不用找了，你想看的在我手上。”
　　喻司廷：“……”

　　难道说，他和季崖的思路不谋而合了？

　　“昨天从清晨九点开始，到晚上六点前，进入迷雾谷的马车一共有十辆。它们全部都停在了旅馆门口，不到五分钟便离开。”季崖念出书上的记录。
　　喻司廷：“同时来的？”
　　“不是。”季崖的手指在书页上摩挲，“没有规律，有的隔了几小时，有的只隔了十多分钟。”

　　也就是说，玛丽没有撒谎，那……

　　喻司廷抬头看向季崖，试图从他的扑克脸上分辨出真假。
　　“你不用怀疑我。”季崖合上书，顺手搁在桌面，“记录可以伪造，但意识很难篡改。”

　　喻司廷沉默半晌。
　　他能够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就是喻司廷，来自于21世纪的中国，可……

　　“一场游戏的开始，玩家总会凭空出现，然后由NPC告诉玩家你是从哪里来。身为玩家的你会怀疑自己操控的角色是来自2021年吗？”季崖说。
　　喻司廷：“不会。”
　　“如果你想要求证自己在游戏里的身份，将会出现各种证据来证明。”季崖瞥了眼出入记录，“不单可以是物，也可以是人。”

　　“难怪镇长那么轻易就放我们进办公室。”喻司廷喃喃。
　　一般而言，接近真相时总会有诸多阻难。如若线索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能说明一件事：线索对调查真相并没有作用。
　　这本出入记录并不能让他找到真相离开梦境，反而会混淆他对自我身份的确认。

　　一个问号解决，另一个问号浮出来。喻司廷：“既然你已经摸透了游戏规则，为什么还要来镇长办公室？”
　　季崖：“因为你要来。”
　　他愕然抬头。

　　这是喻司廷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季崖。
　　季崖穿一身呢大衣和马甲三件套，头戴猎鹿帽，肉眼可见地比喻司廷要高出不少，年长许多。
　　除去表面的冷漠，季崖身上还透着一股稳重。

　　也难怪有女生想和他组队，谁不喜欢能让人安全感满满的对象呢？

　　季崖：“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很清醒。”
　　这一点喻司廷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所以你到这里来，是想防止我再度陷入沉浸？”

　　季崖又露出和在旅馆时同样狡黠的浅笑。他凝视喻司廷，嗓音厚重而缓慢：“你真的很聪明。”
　　没等喻司廷回应，季崖继续道：“我第一次入梦的时候，反复好几次才敢确认。周围的一切，实在太过真实。走吧，该回旅馆吃午饭了。”

　　喻司廷一怔：“可现在才九点……”
　　季崖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头也不回地说：“看看你的怀表。”

　　听从他的建议，喻司廷掏出怀表一看——11：35。

　　怎么可能！
　　从他离开旅馆抵达镇长的家，最多也就二十分钟。加上方才和季崖单独交流，撑死十分钟。可现在居然已经快十二点了？

　　喻司廷追出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梦境里的时间加速了？”
　　季崖走在前头，举起右手在空中摆了摆：“我饿了。”
　　喻司廷：“……”

　　回到旅馆，其他八个人皆平安无事。根据所有人的描述，季崖在纸上绘制出一张简单的地图。
　　以小广场的教堂为中心，旅馆在西北方向，镇长的家在东北方，连接出谷的唯一道路。其他地方有民宅、麦田、牧场，还有一条通往深山暂时因为入冬被封住的小径。

　　“你们去镇长家有没有发现什么？”陈阳明和宣娅、刘沫沫坐在一块，三人同时看向喻司廷和季崖。
　　喻司廷嘴巴还没张开，季崖抢先一步说：“没有。”

　　喻司廷乖乖合上嘴，双唇抿成一条线。
　　他能理解季崖的用意，但要瞒着其他人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季大哥，我听你之前说梦境的背后都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真相。那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才好呢？”夏岚显然已经把季崖当作是领导者了。
　　季崖没说话，皱起眉头，并不愿意当领导人。

　　如此明显的表态，不可能看不出来。
　　其他人相互交换了眼神，最后由最年长的王岱川发言：“季老弟，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你有什么计划，不如直接说出来，咱们肯定全听你的。俗话说得好，团结力量大，咱们绝不会给你拖后腿。”

　　季崖哂笑，没有被这番话说服。
　　被一位小辈搏驳了面子，王岱川憋着一口气却不能发作，一拍桌子气哼哼地坐下了。

　　长桌上的气氛一时变得很僵。
　　“不如这样。”喻司廷试图缓解当前的僵局，“大家下午再各处走走。既然是小镇，从居民嘴里应该能问处点线索。”

　　“有道理。”
　　“我们负责西边。”
　　“那我们组还是负责东边，六点前回来集合。”

　　盯着桌面上的手绘地图，喻司廷已经有了新的调查目标：出谷的道路。

　　午饭过后，所有人再度出发了。
　　季崖似乎默认了和喻司廷是队友，出门前还不忘等他一起同行。

　　两人依旧往西北走，路过几户人家抵达小广场。进教堂查看时，喻司廷在圣母像前停留了许久。
　　季崖见他盯着雕像一动不动，问道：“怎么？”
　　“你看这座圣母像的脸。”喻司廷伸手指向立于拱门之下的雕像，“是不是很奇怪？”

　　石头雕刻而成的圣母像，神态慈悲充满母性，可见雕刻师傅的工艺精湛。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圣母像的脸部颜色比其他部位要浅很多。

　　“其他部位的石头因为长年累月已经老化变色，唯独脸部的还是原来的颜色。”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修复过。”
　　“还有其他古怪的地方吗？”
　　“没有了，这尊圣母像和我在现实中看到的差不多。”

　　两人不再多疑，离开了教堂往镇长家的方向走。很快，便来到迷雾谷唯一的出口。
　　此时迷雾已经散去，出镇的路上还留有马车经过的车辙。

　　喻司廷早已有了想法。他回头去看季崖，发现对方也投来视线。
　　又一次不谋而合的默契，两人谁也没开口，同时沿着路往前走。

　　车辙一路朝前，漫漫长路不见尽头。

　　约莫走了有半个小时，期间两人只是默默并肩而行，也没有说话聊聊天。喻司廷终于觉得闷了，随便找了个话题说：“我们穿成这样，像不像福尔摩斯和华生？”
　　季崖偏头，似是笑了一下：“那我还差个烟斗。”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浓雾掩盖了视线。
　　喻司廷迅速点亮马灯高举起来，却也只照亮了两人和包裹周身的雾气。

　　“几点了？”季崖问。
　　喻司廷掏出怀表一看，没了先前的诧异，平静答道：“六点。”

　　根据玛丽所言，迷雾谷一到六点就会起雾，看来不假。可现在前后的路都是充斥着浓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走都走了，继续往前吧。”喻司廷耸耸肩。

　　两人继续在浓雾里前行。
　　不出二十步，遥遥看见一个高耸的黑色铁路灯，灯下挂着的一块木牌上用绿色油漆写着一行字：欢迎来到迷雾谷。

　　喻司廷：“我们绕回来了？”
　　季崖：“你看脚下。”
　　他低头一看，他们出谷时留下的脚印，正好与他们此时的脚尖相对。

　　操。
　　喻司廷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

　　他身边的季崖倒是很淡定，似是已经料到了结局：“亲爱的华生，如此聪明的你，能够为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喻司廷想都没想，嘴里自动蹦出一个词：“莫比乌斯环。”

　　刹那间，天色黑暗，路灯亮起。
　　在重重迷雾中，有人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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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章是前菜（副本规则balabala），从这章开始进入正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