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亲妈返城后》板桥幽竹

1、修文

　　78年下半年，大肚公社一大队，许梨花正在地里播种菠菜秧。

　　从板车上背下来一大袋湿润的浸泡过的种子，许梨花整个后背都被种子上的水弄湿了。大冷天的，凉得她直发抖。

　　“妈妈，你衣服都湿了，冷~”坐在田埂上的小女娃指了指许梨花的后背。
　　脱去身上湿透了的棉袄，将其团成一团扔在地上，许梨花站直了身体，被寒风吹着打了个冷颤， “秧苗，把你垫着的棉袄拿过来。”

　　小女娃名叫许秧苗，已经3岁啦。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担心女儿受凉，许梨花给女儿里里外外穿了三四层衣服，行动特别不便。除此之外，怕身上弄脏，坐在田埂上的秧苗屁股底下也垫了一件破旧大红棉袄。

　　许秧苗很想展示自己的孝心，立马站起来把自己垫在田埂上的大红棉袄给妈妈送过去，却又因为笨拙的身体而摔倒在地，地上混合着泥土味的野草沾了她一脸。

　　‘噗噗’吐出嘴里的野草泥土，穿了太多衣服而行动笨拙的许秧苗扑倒在田地里起不来了，大声喊着“妈妈”

　　许梨花担忧地跑了过来，却又因为眼前的画面太过滑稽而忍不住笑出声，因为此时的许秧苗穿了太多衣服而圆滚滚的，整个人就像只胡乱扑腾的小企鹅。

　　“小秧苗啊小秧苗，你怎么这么笨，”许梨花单手将秧苗提溜了起来，又给自己穿上了大红棉袄，“乖乖在这蹲着，等我干完活回家。”

　　‘啪啪’用手拍打着搓去小脸上沾上的泥土，被妈妈拎起来随手放在田里的小秧苗累得气喘吁吁。

　　另一边，重新从地上抬起笨重的犁，许梨花套着犁走在田地里，用人力在泥土上面拉出一条条的垄和沟。

　　犁的上部分都是木头做的，有个小几十来斤，犁的下半部分是铁做的，特别锋利，那一条条垄和沟就是这锋利的铁块弄出来的。

　　靠着大队里的犁，半个小时内许梨花用自己的双手开垦出了几十条垄沟。

　　弄好垄沟，许梨花开始播撒种子。

　　“妈妈，我帮你，”小女娃从远处慢慢跑过来，不安于安静坐在田埂上当雕塑。

　　许秧苗从袋子里抓起一把湿润的种子，随即小手一扬，那些种子纷纷落入垄沟………外。

　　秧苗讨好地看着妈妈，许梨花看着撒在外面浪费了的种子，沉默了半晌。

　　“妈妈？”秧苗有些不安了。

　　许梨花从沉默中回过神，冲许秧苗这孩子竖起大拇指，违心地赞扬道：“做得很好。”

　　许梨花这么一说，秧苗更加卖力了，拼命地想展示自己的能力。秧苗一边播种，许梨花一边用钉耙给种子覆盖住一层薄薄的泥土。

　　因为有秧苗的‘帮忙’，本来许梨花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播种任务，硬生生拖到了两个小时后。

　　事情忙完，梨花将钉耙和犁放在板车上，秧苗也听话地爬上了板车，等着妈妈推她回家。

　　“坐稳了没有？”许梨花又累又饿，整张脸都很冷淡，语气更是轻飘飘的。
　　穿了太多衣服的秧苗笨拙地在板车上移动，随即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板车一侧的木板，“妈妈，我坐好了。”

　　眼神在女儿身上上下扫了一眼，确定女儿小手抓紧了板车，累极了的许梨花一个字也懒得再说，沉默着推着板车出发。

　　因为今天干了活，秧苗有些小得意，上半身都趴在板车一侧看着沿途的风景，摇头晃脑地哼着儿歌。

　　板车行驶到一大队第五小组，秧苗看到了路边有几个小孩子正在吃着五颜六色的拔糖。

　　嘴馋地咽了咽口水，秧苗知道妈妈很穷，所以听话地安安稳稳坐在板车上，没哭也没闹着让妈妈给自己买拔糖吃。

　　回到家许梨花开始烧火做饭，秧苗撒开脚丫子跑到了五组，紧盯着人家小朋友手上的拔糖不眨眼，“可以给我尝一口吗？”

　　秧苗伸出小手指头比划了下，“就一小口。”

　　“不行！”几个小朋友纷纷跑远，生怕秧苗抢走他们的糖。糖多么珍贵，是不能大方分享的。

　　秧苗有些难过，甩着手扔着路边的石子儿，蹦蹦跳跳地回家去。路过二组的小卖部，秧苗停下脚步，眼巴巴地凑过去，整张小脸都贴到了人家柜台的玻璃上。

　　小卖部老板有些轻蔑地笑着看了秧苗一眼，没管她。都是一个村的，人家老板知道这孩子没钱买零食。

　　二组的小卖部是整个第一生产大队的唯一一个小卖部，是公社供销社的代售点，有糖有饼干，还有花生瓜子，啥好吃的都有，这里就是生产队孩子们的天堂。

　　此时在家的许梨花已经烧好开水了，准备往里面放红薯野菜炖着吃。农村就这么点东西，每年打下的粮食把好的一部分都交公粮了，剩下的按照工分分给每个社员就不剩多少了。

　　许梨花经常挨饿，偶尔才会吃一回大米，其余的时候一年到头都是吃红薯，没啥新鲜玩意儿吃。

　　正往锅里下着红薯，屋外有人叫着她，
　　“梨花，还不快去看看，你家秧苗那双眼都快要把小卖部柜台的玻璃瞪穿了，”路过的一个大娘笑话着梨花，“你也真是的，把孩子馋成那样。一年到头买次饼干花不了多少钱，给孩子买点呗，你要是没钱，我帮你买。”

　　大娘说笑归说笑，也不会真的给许梨花买饼干，无非就是既可怜她又嘲笑她来着。

　　许梨花当做没听到这些若有若无的嘲讽，面无表情地将锅盖盖上，准备去接孩子回来的时候又想起来家里好像有包烟来着。在家里各个角落翻了许久，终于让她找出一包没开封过的烟。

　　拿着大前门来到二组，许梨花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跪在地上且上半身紧扒在柜台上对着那些零食流哈喇子的许秧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