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星》何以而歌

16、冬季模拟公演

　　景炎回到第4楼层的时候，钢琴课已经开始了几分钟，他偷偷摸摸地渡步到自己的位置，然而还是被老师发现了。

　　“景炎。”钢琴老师叫住他，“今天怎么迟到了？”

　　“练舞没注意时间，迟了一点，老师抱歉。”景炎面不改色地说。

　　“下不为例。”见不是偷懒，钢琴老师的态度缓和了一点。

　　“好的老师，以后一定注意。”景炎保证道。

　　景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旁边的单梁悄悄戳了戳他，小声问：“你不是中午一般都不练舞的嘛？”

　　景炎也小声回道：“司宸回来了。”

　　单梁：“！！！”

　　单梁顾忌着还在上课，按捺住兴奋，转而又有些担忧起来：“终于回来了！可是这只有半天了，司宸哥来得及吗？”

　　“放心。”景炎说道，“他已经会了。”

　　“会了？！”单梁惊讶道，“就刚刚中午的时间吗？这就已经学会了？”

　　“嗯，所以他把我赶回来上课了。”景炎无奈地说，“本来都准备一直陪他练的。”

　　“难怪——你从来不迟到的，原来本来打算翘课！”单梁揶揄着，转而又感叹道，“司宸哥真的好厉害！”

　　后面的课单梁都有点坐不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和司宸一起练舞。若不是景炎告诉他司宸在编舞教室，而单梁没有那个教室的权限，他可能会成为当天那节钢琴课上第二个想要翘课的人。

　　相比之下，景炎则表现得要淡定很多。

　　既然已经和司宸约好时间，其它时候就做好该做的事。

　　晚上八点，景炎下了架子鼓课就直接去了练习室，小组的其他人都还没有到，不过单梁和司宸已经一起练起来了。

　　单梁看起来特别兴奋，挥汗如雨，却不提要休息，一遍接着一遍。

　　景炎走到他们前面当观众，检查司宸的走位是否有问题。

　　景炎在跟司宸讲解队形走位的时候，形容得比较抽象，毕竟要同时讲到十个人的站位。但司宸的空间感很好，很快就能接受。

　　此时，景炎看着司宸和单梁的配合，已经能够流畅地衔接。

　　景炎放下心来，这时两个组的成员也都陆续到齐，景炎回到自己的小组，开始模拟公演前的最后一次排练。

　　十点，排练结束，大家各自解散。

　　景炎去找司宸一起回宿舍，却发现单梁拉着司宸哼哼唧唧的，意犹未尽地说着还想再和司宸一起练一会儿。

　　司宸被缠得没办法，无奈地看向景炎，景炎无法，说：“那就一起吧。”

　　于是三个人又继续练了一个小时。

　　十一点一到，景炎便说：“司宸刚结束前一个任务就马上来这边了，明天还要公演，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今天就到这里吧。”

　　单梁听后，恋恋不舍地和他们俩告别：“好吧，那明天公演见喔，司宸哥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明天见。”司宸说。

　　三人就此回了宿舍。

　　.

　　翌日。

　　景炎和司宸在规定时间到达公演礼堂，他们去到后台，开始试演出服和化妆。

　　上一次来公演礼堂时，景炎是作为观众，是密密麻麻的观众席中的一员。这一次作为表演者，第一次来到后台，景炎觉得后台比他想象的还要热闹。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景炎看着镜子中换好演出服，化好妆的自己，觉得有些许不习惯。

　　妆很淡也很轻薄，但是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致。

　　一切准备工作完成之后，景炎去了贴有他们小组编号的休息室，静待公演开始。

　　需要上台表演的人无法去到礼堂直观地观看他人的表演，不过每间休息室里都有一台电视机，表演者可以在休息室里通过电视转播的形式观看。

　　景炎所在的小组是第二组出场，当第一组的人的个人表演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就去舞台旁边候场了。

　　他们的小组组合舞蹈偏嘻哈风，景炎穿了一身牛仔，裤子的皮带扣上挂了两根彩色的链条饰品，鸭舌帽反戴，有少许碎发从尾洞中钻出来，看起来有一种叛逆的酷。

　　上台后，摆好起始造型，舞台灯光亮起，然后跟随音乐起舞。

　　最终跳成了什么样景炎已经记不清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全场灯光亮起时，台下攒动的人群，经久的欢呼声，以及掌声。

　　爽！太爽了！

　　这是景炎从舞台上下来后所留下的唯一的想法。

　　然而景炎来不及多回味，他马不停蹄走向更衣室，换上接下来个人表演的演出服。

　　景炎的个人舞台是全组的最后一个，时间上还算充裕。

　　他从容地将服装换好，走出更衣室，一席纯白色西装分外熨帖。

　　叛逆的嘻哈少年转眼间变成了白马王子。

　　景炎的前一位表演者是姚谦厉，他穿着和景炎相似的白色西服，拉着悠扬的小提琴。

　　一曲结束后下台，姚谦厉对景炎说：“加油哦。”

　　景炎微微颔首致意，然后走上了舞台。

　　景炎的个人表演节目是钢琴独奏，他选择了《秋日私语》这支曲子。

　　景炎安静地坐在钢琴前，一束追光打在他身上，指尖跳跃，琴声流淌而出。

　　静谧，温馨，浪漫。

　　世界都安静了，仿佛只有那光亮投射的小小一隅，讲述着柔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谢幕的时候景炎发现，只有追光灯的时候，是看不清台下的。

　　景炎回到休息室，其他人也都在，小组成员到齐，他们相互击掌、相互鼓励，恭喜彼此演出顺利。然后大家坐下继续看表演。

　　司宸那一组的表演在最后，这时休息室里有一些小小的骚动，大家交头接耳几句，注意力又迅速回到了电视上。

　　仿佛所有人一整个下午的凝神等待，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了好好观摩这一组的表演，或者更具体地说，是观摩司宸的表演。

　　两个小组每天同一时间在练习室里训练，对对方小组的情况很是了解。他们都知道司宸被安排在这个组里，但是一直没有参与过小组排练，每天都是景炎在代练。景炎每天的排练时间都一分为二，前半部分在自己小组，后半部分则去了旁边。

　　对于景炎这个举动，起初小组里是有人不满的，认为他这样会拖慢小组的排练进度，拉低排练效果。但是后来大家发现，景炎的速度比小组的平均速度要快上好几倍，且每个动作都保质保量。他非但没有拖慢小组进度，反而还能抽出时间去帮助小组的其他成员。慢慢的，也就没有人再表示过不满。

　　但大家不免好奇，一直活在别人“传说”中的司宸，最后呈现出来的舞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任他有多厉害，他终究只临时抱佛脚般地排练了一次不是么？尽管他曾站在塔的最顶端，但他终究还是从顶端下来了不是么？

　　说明他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厉害吧。

　　观看的人心思各异，有单纯好奇的，有吃瓜看热闹的，更多的，是想看他最后是怎么出丑的。

　　神屹立在高处千秋万代，除非许愿祈福，无人记挂；但神若是陨落了，便会成为说书人津津乐道的分说桥段，成为人们茶余饭后不绝的谈资。

　　这才是看客们更感兴趣的。

　　司宸这一组上台，他们整组身着黑色西装，衣领上贴了些许亮片，后背挂了成排的水晶流苏。灯光一照，折射出各色光亮。

　　前半部分是每个人solo接龙，每人平均二十秒。司宸采用了景炎的编舞，没有再做动作上的改动，但景炎透过镜头呈现在电视机上的画面觉得，虽是一模一样的动作，司宸却诠释出了不太一样的感觉。那感觉让这段舞蹈不再只浮在音乐表面，而是有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景炎的目光变得热切，仿佛要把电视机屏幕给盯穿。

　　到集体的舞蹈部分，整个队形变化流畅，井然有序，丝毫看不出司宸只参加过一次排练。

　　他站在副领舞的位置上，此刻却比主领舞还要吸引人目光。

　　舞蹈结束，造型定格，司宸半边唇角挑起，笑得有些邪气。

　　他站在哪里都是最夺目的。

　　景炎想，并且觉得司宸真的很会抓镜头。想起之前站在舞台上完全意识不到镜头在哪里的自己，景炎觉得有必要去向司宸讨教一二。

　　休息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人发表看法。

　　他还是站在最高点，拥有着别人可望不可即的能力。

　　景炎悄悄出了休息室。

　　走到舞台侧边时，司宸已经换好接下来个人表演时要穿的服装，在一旁等待候场。

　　黑色的西装上衣变成了暗红色的皮质外套，笔挺的西装裤也变成了更贴身一些的细腿牛仔裤。吉他跨在单边肩膀上，熨帖又随意的样子。

　　司宸看到景炎走过来，朝他笑了一下，转而又继续看向舞台，台上单梁正在表演。

　　单梁的个人舞台是一首说唱曲，词曲都是由他自己完成。

　　单梁在舞台上很兴奋，全场气氛都被他带动起来，听得人心潮澎湃。让人不由得感叹，14岁的小小身体里也储藏着令人意外的能量。

　　唯一遗憾的是，单梁还没有开始变声期，嗓音偏细，听起来有些许单薄。

　　表演完毕，单梁从台上下来，司宸笑着说：“不错嘛。”

　　景炎也对单梁竖了个拇指。

　　单梁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随着系统的报幕，司宸上场了。

　　司宸走到舞台中间，调了调立麦话筒的高度，蹲下身捡起电路插头插入吉他接口，然后起身站定，变戏法似的手里多出一小块拨片，在吉他弦上试了几个音。

　　准备就绪。

　　前奏响起，表演开始，曲目是《星空》。

　　司宸的嗓音是那种偏低沉的烟嗓，音域很宽，唱到高音部分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放纵的颓圮感，这和他的外形很不一样。

　　在他唱到最高潮部分的时候，仿佛让人真的就能感受到，他曾经差一点触摸到星空，最终却失之交臂的那份心情，有些过于沉重。

　　之后司宸自己加了一段变奏，让情绪始终维持在最高点，久久落不回原位。

　　单梁被震撼得有些发懵，说不出流畅的句子，他有些费力地问景炎：“司宸哥……真的……只用了……半天时间……准备吗……”

　　景炎心里沉得有些难受，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嗓音发哑，说：“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