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星》何以而歌

18、雪乡小年夜（一）

　　之后的训练生活又回归到了正常的节奏，但是景炎却觉得，哪里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司宸回来以后的训练，就像是多了一面镜子，让景炎时刻能看到自己的不足，时刻保持着冲劲，分毫不能松懈。

　　每一天都能把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用尽，这让景炎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他们每天互相交流，互相切磋，互相分享，彼此进步着。

　　冬日渐深，塔外寒风朔雪，塔中却仍是不变的恒温，练习室里挥洒着每个人热切的梦想，丝毫感受不到严冬的漫长。

　　“按你之前说的，这个月是不是应该有运动会了？”

　　训练休息的间隙，景炎看了一眼时间，正值一月中旬。

　　“正常来说是这样。”司宸说，“但是系统没有通知我们参加，应该就是有别的安排。”

　　“叮——”

　　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的腕表同时亮起，系统通知到达。

　　“已开通‘雪乡小年夜’楼层权限，请于本月17日上午8点前进入考核区参加考核。”

　　.

　　17日早晨，景炎和司宸一起到达了“雪乡小年夜”的入口处，打卡签到后，系统给两人发了防寒服。

　　“防寒服？”司宸新奇道，“看来系统有更新啊，不再每个地方都是恒温了。”

　　“那就是真的会有雪咯？”景炎道，“会不会就是让我们进去比赛滑雪？”

　　司宸耸耸肩：“谁知道呢。”

　　两人将防寒服穿好，待入口门解锁便朝里走去。

　　那是一条有些长的走廊，长得似乎望不到尽头，四周都是白色的。

　　两人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点点暖光。

　　暖光越来越近，光晕也逐渐放大。

　　终于，光晕将他们全部笼罩住，周围变得什么也看不清。

　　待光晕褪去，两人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长廊，站在一片雪地里。

　　大片的鹅毛雪铺天盖地地落下来，不一会儿便在他们的头顶和两肩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

　　眼前是一幢小屋，百来平米，屋内生着炉火，看起来分外暖和。

　　景炎和司宸走在长廊里所看到的暖光，应该就是这屋内的炉火。

　　两人走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与他们年龄相仿的男生，男生见他们沾了一身薄雪，连忙招呼道：“快进来！快进来！”

　　景炎和司宸走进屋，另一个靠在沙发上的男生扔给他们一人一条毛巾。

　　“快擦擦。”开门的男生将屋门关好，走回来坐到沙发上的男生旁边，自我介绍道，“大家都是来参加考核的吧？你们好，我叫段迟。”

　　“司宸。”

　　“景炎。”

　　“荆谷。”

　　“哇！司宸！”段迟眼睛一亮，指着司宸说道，“我知道你！你好有名！”

　　司宸轻轻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段迟看了看景炎，又看了看荆谷，撇撇嘴小声嘟囔了句：“怎么一个比一个高冷……”

　　然后段迟朝司宸吐了吐舌头。

　　司宸轻笑，伸手戳了戳景炎，景炎回看向他。

　　司宸对景炎使了使眼神，景炎接收到，转过头露出一个公式化笑容。

　　段迟：“……”

　　尴尬对笑。

　　这时门又被敲响，段迟如蒙大赦，连忙跑出去开门。

　　没多久，人都到齐了，一共十个人。

　　系统的声音在大家头顶上方响起：“欢迎来到雪乡世界，这里是雪乡最温暖的小屋。小屋的主人知道会有客人来到这里一起度过小年夜，为了款待客人们，小屋的主人去了集市购买食材。集市很远，小屋的主人今天无法赶回来，但壁炉里的燃料不够了，需要客人们帮帮忙。小屋的主人回来的时候，要看到屋子里依旧是温暖的、是炉火旺盛的，这样才会高兴地招待客人们，否则，就会将客人们赶出小屋。温馨提示，搜集燃料请趁早，天黑以后，会有雪狼出没，遇到的话，会被它吃掉喔。”

　　司宸隐隐皱眉，系统更新以后，开始玩命了？

　　时间已经是下午，十人决定分头行动，商量好两小时内，无论找到多少燃料，都要回到小屋里来。

　　大家陆续出门，景炎发现司宸还在发呆，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问他怎么了。

　　司宸回过神，说：“没什么。”

　　景炎：“那我们也走吧。”

　　两人出了小屋，雪已经停了。他们环顾一圈地形，发现一处茂密的树林，便朝那边走去。

　　树林里的树木种类很多，有的高，有的矮，有的粗壮，有的纤细。厚厚的雪覆盖在枝叶上，全是银装素裹的白色，已然叫不出它们原本的名字。

　　景炎走到一片灌木前，扫开枯枝上的积雪，一丛一丛地连根拔起。

　　景炎边拔边感叹道：“幸好这防寒服的袖口连带着手套，要不然这手可能会废。”

　　司宸笑着说：“咱们的身体部位全都金贵着呢，系统才不会做亏本买卖。”

　　司宸在一株较为高大的乔木上发现了几根细长的断枝，它们被积雪压弯，承受不住重量，从枝节处断裂，枝条垂了下来。只需再用一点点外力，便可以将它们摘折下来。

　　司宸走到断枝条下，伸手去抓。

　　断枝条位置有些高，司宸无法直接够到。

　　司宸向上跳了一下，碰到了枝条的尾尖，枝条轻轻晃动了一下。

　　雪地不比平地上，向上跳跃多了很多阻力。

　　待枝条停住，司宸再次跳了几下。

　　反复几次后，司宸终于抓到了。

　　司宸抓住枝条的尾部，整个枝条跟着司宸的落地而往下。

　　咔——

　　树枝根部彻底断裂，细长的枝条从树枝丛里滑落下来，带起阵阵飞雪。

　　景炎转过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司宸仰着头，手里握着细枝的一端，纷飞的雪花落下，落在他的周围，将他笼罩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间，也落在他的额头上、眼睫上、鼻尖上……

　　好美啊，景炎想。

　　这大概就是书里所说的——冬雪漫林间。

　　——风花雪月。

　　“喂！过来帮忙。”司宸叫他。

　　景炎走过去，发现折下来一根之后，另一根枝条的位置更高了，司宸跳了好几次，都还差一小段距离。

　　景炎估计了一下高度，蹲下身，抱住了司宸的小腿，然后把他举起来。

　　“啊——”

　　司宸惊叫一声，然后屈膝顶了顶景炎，抱怨道：“你抱之前也吱个声啊！吓我一跳！”

　　景炎腾出一只手拍了一下司宸的小腿，随即又迅速放回原处抱紧，说：“别乱动，要摔了。”

　　司宸老实下来，伸手去够枝条。

　　刚好能够抓到。

　　司宸用力一扯，枝条断落下来，又带起了一阵飞雪。

　　有雪花飞到了景炎的眼睛里，景炎惯性一眯眼，瞬间失了平衡。

　　两人齐齐摔倒在雪地里。

　　景炎倒在雪地上的时候想，原来这“风花雪月”，滋味也没有那么好。

　　“你行不行啊？”司宸半个身子压在景炎身上，笑他。

　　景炎的耳尖突然就有些发红。

　　庆幸这是大雪天，这些红可以掩藏在那些因为寒冷而冻出的红色里。

　　这是景炎第二次抱司宸，全然没有上一次在编舞教室里的潇洒和霸气。司宸很瘦，体重比景炎还要轻一点，即使穿上防寒服也不会显得厚重。

　　景炎面子受损，却依然嘴硬道：“行不行都比你结实几斤！”

　　两人从雪地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积雪，拣了拣地上的树枝。

　　柴拾得差不多了，两人用绳子把树枝捆到一起，抬回了小屋。

　　大家陆陆续续回到小屋，把捡拾到的燃料放到一起分类，有枝条，有木头，还有竹炭。

　　所有的燃料加在一起，足够再烧上一天一夜。大家放下心来，聚在客厅里聊天。

　　突然，荆谷开口：“段迟呢？你们有人看到他了吗？”

　　大家四处看看，都说没有看到。

　　“是不是去厕所了？还是去房间了？”有人问。

　　“不会……还没回来吧……”

　　大家面面相觑，荆谷的脸色沉了一些。

　　“走，出去找找。”荆谷说。

　　“可是……天已经黑了啊……”

　　“系统不是说，天黑会有狼吗？万一被吃掉……”

　　“说不定他只是忘了时间，等等就回来了呢……”

　　荆谷的脸色更难看了。

　　段迟是一个开朗又热情的男孩子，他第一个到达这里，然后积极地为后来的每一个人开门，给予他们雪乡里的第一份温暖。只是这温暖在这间小屋里，得不到同等热度的回馈。

　　倒也不能去指责他们，他们也没有错。大家来到这里也都不是来度假的，是为了考核。在系统明确说过夜晚会有雪狼出没的前提下，大家有所畏惧，也无可厚非。

　　荆谷顿了一下，复又开口：“愿意出去找的就去，不强求。”

　　说完，他径直出了门。

　　景炎看了看司宸，轻声问：“去找吗？”

　　司宸垂着眸不知道在看哪里，过了一会儿，说：“走。”

　　两人也相继出门。

　　“段——迟——”

　　三道声音此起彼伏，而大雪仿佛是天然的吸声海绵，声音转瞬被吸收，传不到远方。

　　“我们分头找吧。”荆谷说，“我去那边看看。”

　　“嗯。”司宸说，“注意安全。”

　　荆谷：“你们也是。”

　　说罢便顺着一条小道的方向找去。

　　景炎和司宸则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司——宸——”

　　“景——炎——”

　　过了不知多久，原处传来呼喊他们的声音。

　　“哎——”景炎和司宸回应道。

　　“找——到——段——迟——啦——！你——们——快——回——来——”

　　“好——的——”

　　景炎司宸也大声回应着。两人松了口气，准备往回走。

　　这时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能见度不高。天空呈墨蓝色，像一片深海。

　　“要是有极光就好了。”司宸突然说。

　　景炎抬头看，墨蓝色天空中忽然流云汹涌，像在注入一条银河。

　　“你看那。”景炎指着那处涌动的光亮叫司宸，司宸跟着望过去。

　　“哇——”

　　“银河”将天空劈成两半，横亘天际，莹莹绿光闪烁，又仿佛即将倾泻而下。

　　真的有极光。

　　天空很高很远，极光却很近，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

　　两人被这壮观的景色惊呆了。

　　“喂——”司宸用手肘碰了碰景炎。

　　“嗯？”景炎回道，眼睛却没有从这壮丽中挪开。

　　“有机会的话……”司宸缓缓道，“以后一起去看真正的极光吧。”

　　“什么？”

　　景炎终于看向司宸，看到司宸仰望天际的眼睛里，流光溢彩。

　　司宸收回目光，也看向景炎，微笑着说：“敢应战吗？”

　　应战？景炎在心里琢磨着这个词。

　　除了成为对手，还要干什么？

　　景炎认真地看着司宸，司宸也同样注视着他。

　　两人久久地对视着。

　　答案好像又呼之欲出了。

　　还能是什么。

　　只有一起出道了，才能期许更远的未来。

　　景炎倏地一笑，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