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星》何以而歌

6、秋季运动会（一）

　　公演过后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常态，固定的课程表如齿轮一般，一天一天循环往复着。

　　景炎的训练时长再次增加，他每天从不同的舞种课教室里出来，总会再转去旁边的编舞教室，无论司宸在不在里面。

　　通常情况下司宸都是在的，景炎进到教室里也不多言，迅速就跟上司宸的动作。

　　景炎和司宸在训练的时候很默契，练习过程中不会有人说话，一个小节结束了会展开讨论。

　　司宸每每编出了新的舞总会第一时间跳给景炎看，景炎的眼光很独到，总是能提出一些很有针对性的看法，司宸也因此打开了更多新的思路。

　　时间一晃而过，秋季运动会来了。

　　景炎问过司宸，运动会需要做些什么准备，然而司宸只是摆摆手说，“随机应变”。

　　“综合区其实就相当于综艺节目，在过程中可能有奖有惩，但不见得垫底就一定会被系统淘汰，认认真真地玩就行了，能给你做储备的只有学习区。”

　　这是司宸的原话，于是景炎只好作罢。

　　运动会这天景炎起得很早，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综合区的考核，尽管司宸说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份未知仍是让他有些紧张。

　　景炎到达体育馆时馆内人还没有很多，他看了一圈，司宸还没来。

　　体育馆的主席台是签到处，景炎走过去，按照工作人员的提示，将腕表对在扫描仪上。

　　“滴”的一声过后，工作人员取出一套运动服让景炎换上。

　　这个工作人员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性，她扎着低马尾，身着职业装，看起来干练无比。她告诉景炎，她叫尹陈，是负责综合区的通勤助理，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她。

　　景炎礼貌地道过谢，去更衣室换衣服。运动服展开后，背面印有他名字的字母缩写。

　　景炎换好衣服出去，看到司宸正拿着运动服朝更衣室这边走来。

　　景炎和司宸打了个招呼，一边做着简单的热身运动一边等司宸。

　　陌生的环境里，人总是习惯靠近自己更熟悉的人或者物，以寻求更多的安全感。当然，景炎绝不会承认自己等司宸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司宸换好衣服出来径直走到景炎旁边，然后两人一起往主席台下走，准备集合候场。

　　比起模拟公演那天的人流盛况，参加运动会的人不多，粗略看估摸着一两百来人。大家聚合在一起站好，等待系统发号施令。

　　“请裁判员各就各位。”

　　“裁判员已全部到位。”

　　“比赛项目已发送给所有运动员，请各就各位。”

　　这时，所有人的腕表都发出“叮——”的一声响。

　　“本年度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始，祝大家赛出风格，赛出水平。”

　　景炎抬起手看了一眼，终于找到了从早上开始一直不安的来源——那是对不太好的事情的糟糕预感。

　　司宸戳了戳景炎，问他是什么项目。

　　景炎抬起手给司宸看自己的腕表，上面赫然两个大字——足球。

　　司宸笑了笑：“一样欸，走吧。”

　　景炎跟在司宸身后缓缓地挪动着步子，和司宸的距离逐渐拉远，司宸发现后转过身朝景炎挥挥手，示意他走快一点。

　　景炎看向司宸欲言又止。

　　有那么一瞬间，景炎很想告诉司宸，他其实完全不会踢足球。但他没有那样做。

　　景炎不想说话，景炎很无助，景炎很绝望。

　　足球比赛一场十个人，分成两队，每队五个。

　　红队成员：司宸、景炎、孙穆、汤樊、卓豪；
　　蓝队成员：郁武江、邢宇、龙眺、曲庭邦、单梁。

　　景炎发现系统好像特别喜欢“十”这个数字，干什么都是十个人。

　　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便四下散开，去到各自的位置。红队由卓豪当守门员，蓝队则是由郁武江。

　　五个人一队的足球比赛应该和正规的足球比赛不一样吧？反正努力把球踢进球门总没错。景炎用自己仅有的足球常识这么想着，默默给自己打气。

　　哨声响，比赛开始。

　　上半场由红队开球，率先上阵的是司宸。

　　司宸扫了一圈场上的位置，轻松一脚，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准确地落到了景炎的脚边。

　　景炎大惊，立刻绷紧全身神经，开始带球跑动。

　　奈何这球像是有自己的个性，完全不听景炎指挥，东窜西跑的，令人好生着急。

　　这哪里是景炎带球跑，分明是景炎追球跑。

　　司宸眼睛一眯，察觉出了一丝丝的不妙。

　　同队的孙穆离景炎最近，见状立刻跑过去，接下了球。

　　两队开始你争我夺，景炎瞎跑一通有些不知所措，司宸插缝跑到景炎身边低声对他说：“你先跑外围边看边学，如果有机会拿到球就马上传给我们几个，要是离球门近也可以直接射门。”

　　景炎听完表示了解，按照司宸说的开始跑位。

　　时间渐渐推移，战况逐渐变缓。这时，两个队伍的移动方向越来越往一边推进，景炎发现，他此刻就站在球门前面，而好巧不巧的，球也刚好被踢到了他的脚边。

　　这题我会！

　　景炎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对着球门就是一脚！

　　司宸：“……”

　　红队其他人：“……”

　　蓝队全员：“？？！！”

　　景炎敏锐地发现气氛有一丝诡异，和他所想象的全队抱团欢呼不太一样，于是他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呼之欲出的兴奋，不解地看向司宸。

　　司宸：“你这是要干嘛？”

　　“不是你说的吗？离球门近可以直接射门。我刚刚就在球门那儿。”景炎一脸懵。

　　“可我他妈也没让你射自己的门啊！”司宸咆哮，甚至带出了粗话。

　　“……”景炎陷入了沉思。

　　“咻——”哨声响起，半场结束。

　　红队-蓝队：0-1。

　　中场休息时景炎迅速避开人群往角落走，一边默念“队友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一边想着“踢球进错球门怎么办我会被队友灭口吗在线等挺急的”。

　　“景炎！”身后传来司宸的叫唤，“过来！”

　　景炎犹犹豫豫地慢慢挪过去。

　　脑补的残暴画面并没有发生，虽然另外几名队友的脸色都不是太好。

　　把队员聚齐，司宸开始安排：“下半场换一下，景炎去当守门员。”

　　司宸看着景炎，嘱咐道：“没有多余的要求，不让球进门就行。”

　　景炎觉得这个任务要简单很多，忙不迭道：“好！”

　　然后司宸又对另外三名队友说：“那个小个子踢得不错。”他指了指对面的单梁，“盯死他。”

　　队友们：“好。”

　　司宸自从回塔之后一直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讨论对象，很少有人不认识他，而且刚刚踢了半场，大家都能看出来司宸的水平不错，所以也都听从他的指挥，自觉默认他是队长。

　　“咻——”下半场开始。

　　下半场景炎专心当守门员，眼睛一直死死盯着球，看着球一会儿从对友脚下落到队手脚下，一会儿又回到队友脚下。而这个过程中，他也真的拦下了好几个射向他球门的球。

　　不过，新手总归是新手，没有太多经验，所以当蓝队的单梁带着球跑到景炎面前，景炎很自然地就被单梁的假动作骗过。

　　红队-蓝队：0-2。

　　比赛结束。

　　上午的项目比完，时间也快到中午，景炎去签到处领取了午饭。

　　午饭是统一的盒饭，比起景炎平时在宿舍里吃的要差远了。景炎撇撇嘴，觉得这是他入塔以来最惨的一天。

　　景炎找了个地方坐下，见单梁走过来和他打招呼：“景炎哥。”

　　景炎：“嗨。”

　　“那么厉害的景炎哥，原来也有不会的东西啊。”单梁对景炎打趣道。

　　“唉——总有没接触过的东西不是。”景炎无奈地耸耸肩。

　　“抱歉，借过。”

　　司宸端着盒饭走过来，打断了单梁和景炎的交流，单梁退开一点，司宸微微侧身，坐到了景炎旁边。

　　“司宸哥！”见司宸坐下，单梁眼睛一亮，“司宸哥您好！比赛前都没能好好打招呼！没想到能和您分到同一个项目！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单梁说话没什么遮拦，但也没有恶意，一口一个敬称，因为话说得急让他有些婴儿肥的脸红扑扑的。

　　单梁继续说道：“我叫单梁，简单（dān）的单（dān）的单（shàn），桥梁的梁。”

　　司宸浅浅一笑，说：“你好。”

　　单梁打过招呼心满意足地去吃饭，待他走远，司宸问景炎：“认识？”

　　“嗯，一起上声乐课。”景炎答道，“挺小一小孩儿，才14岁。”

　　“那挺厉害的。”司宸说。

　　说完司宸便安静地吃着饭，神情淡淡的，看起来对单梁并没有产生什么好奇心。景炎怕他又想起什么不愉快，想要赶紧转移话题。

　　奈何景炎着实不太擅长这些，绞尽脑汁也搜刮不出什么有趣的话题来，再提足球又觉得司宸可能会第二次抓狂。

　　景炎就这么卡着话语没了声音。

　　司宸看着景炎的样子有些好笑，他给了景炎一拳：“干什么？哥也很厉害的好吗！”

　　景炎这才放下心来，对司宸笑道：“是是是，你特别厉害！”

　　午休时间过去，系统发来了下午的比赛项目。

　　司宸看到自己的腕表上显示着“篮球”，愉快地吹了声口哨，转头却发现景炎一脸便秘。

　　“又不会？”司宸试探地问。

　　景炎闭上眼绝望地点点头：“凡属是带‘球’的，都是我的盲区。”

　　司宸：“……”

　　“行吧，我先给你讲讲规则。”司宸认命。

　　“第一，双手抱球时不能跑超过三步，必须边运球边跑；”

　　“第二，抢球的时候不能打到对方的手；”

　　“第三，最大的那个圈是三分线，站在圈外边投篮是三分，里边是两分；”

　　“第四，罚球的时候不能去抢球；”

　　“第五，多抢篮板；”

　　“第六……”

　　司宸一边讲解一边简单地比划，末了，司宸着重强调：“最重要的是，篮球就是投自己的筐了，这次别再进错！”

　　“喔……”景炎小心翼翼地答道。

　　“懂了吗？”司宸再次确认。

　　景炎：“唔……”

　　有了上午的经历，景炎不敢再随意下结论，司宸心累，又是4打5。

　　能不能对面也来个不会打的啊……司宸在心里画着圈圈。

　　下午的人员安排和上午一样，临上场，司宸看着走在前面的单梁，那背影一看就很有自信。

　　“小善良。”司宸叫住他，“你景炎哥篮球也不会。”

　　单梁看着司宸对他挤眉弄眼，明白了司宸的言下之意。他憋了半天，终于通红着脸憋出一句：“那我也不能放水的！”继而转身跑向了自己的队伍。

　　司宸没忍住笑了出来：“小朋友真可爱。”

　　景炎：“……”

　　哨声响起，篮球比赛开始。

　　篮球比赛的节奏比足球要快，一个接一个的进球让景炎眼花缭乱，别说碰到球，景炎跟着大家跑动，只能一直游离在外围，连位置都插不进去。

　　景炎快要放弃了，别说得分，他觉得他这一整场可能连球都摸不到，于是他放飞自我般开始碎碎念起来：

　　“这个球居然没进欸……”

　　“这个投篮补这么多次好像在玩多人跳跳板欸……”

　　“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是假动作吗？我看不太懂，我有点迷茫……”

　　蓝队的曲庭邦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来，众人一惊，以为出了什么状况，蓝队队长邢宇立刻叫了暂停。

　　曲庭邦：“你……哈哈哈……我求……求你别说了……哈哈哈……不行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蓝队成员：“……”

　　红队成员：“？？？”

　　景炎：“【我做错什么了委屈巴巴.jpg】”

　　暂停过后曲庭邦仍旧一喘一喘的，景炎觉得他有一部分的责任，于是跑到曲庭邦身边，低声关怀道：“大兄弟，你还好吗？”

　　曲庭邦转头看了景炎一眼，紧接着，再一次地：“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

　　在曲庭邦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中，上半场结束。

　　下场后司宸看着景炎笑了好一会儿，仿佛被曲庭邦传染。

　　司宸没有想到，景小白虽然完全不会打球，却还有这样的隐藏技能，简直是个宝贝。

　　“下半场景炎去防龙眺。”司宸终于笑完了，开始布置战术，“我看了一下，对面还真有个不会打的，那个叫龙眺的，也是个菜鸟，前面一有人就不知道该干嘛了，景炎你去堵他。”

　　景炎：“……【虽然我很菜是事实但我还是感觉我被内涵了.jpg】”

　　“还有。”司宸又笑了起来，“你上半场的碎碎念，下半场继续，对付那个曲庭邦还挺有用。”

　　景炎：“……好的吧。”

　　“然后我盯单梁。”司宸继续说道，“剩下的你们仨一人盯一个。”

　　仨人：“好。”

　　下半场开始后，景炎想继续上半场的作风，却发现曲庭邦一直避开他跑位，总是跑在离他最远的对角线。无法，景炎还有盯人的任务，碎碎念环节便暂且作罢。

　　单梁被司宸逼到界限边缘，见其他几个队友也都被红队防得死死的，最后看到了小学生插队般的景炎和龙眺。

　　“龙眺！”单梁抬手把球一抛，球向着他们俩飞去。

　　龙眺伸出手就要接球，就在手触碰到球的那一刻，另一双手也跟着覆了上来。

　　接下来，俨然变成了一场幼儿园抢皮球大赛。

　　球从两人手中滑落，景炎眼疾手快，迅速一捞，抱起球就跑。

　　景炎跑到篮下，看准篮筐，奋力一投——

　　一道利落的抛物线，球在篮板和篮筐的夹缝中——卡住了。

　　所有人：“……”

　　景炎无声地张张嘴，然后看向司宸，整个人非常非常无辜。

　　司宸真的没脾气了，他无语地指了指卡在篮筐上的篮球：“这个，我就先不说什么了，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抱着球不能跑超过三步么，你居然跑了半场？”

　　景炎扯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我抢着抢着，就忘了……”

　　司宸扶额，这哪是什么宝贝，分明是个bug。

　　“行了别扯了，要秃了。”司宸没好气地说。

　　最后还是红队赢了，司宸凭借着比单梁高出一个头的身高优势，碾压了蓝队十来分。

　　秋运会第一天告一段落。

　　晚上景炎依旧没有缺席架子鼓课，只是下课后没有去编舞教室找司宸，他也不太愿意去其它教室，怕万一碰见白天一起比赛的人。

　　景炎就一直待在架子鼓教室里，他现在已经能比较熟练地完成一些中等难度的打法了，他不停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鼓棒的每一次敲击，鼓面的每一次震颤，让景炎的心里一点一点变得平静。

　　景炎发现，架子鼓也可以当一个很好的减压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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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景炎选手被球类运动所支配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