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自凡间来（前传）》落魄惊风

5、巷中遇险

　　温热的血在钟灵的右眼下方以极慢的速度汇成一条红线，握着棍子的手已然冰冷到指尖开始发麻，彻骨的寒意从内心最深处不受控制般翻涌上升，狂暴地似乎就要将钟灵吞没。

　　时间静止，周遭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心底某处有一个声音在狂喊“快跑！快跑”，可是身体仿佛被分离了一般，怎么都不听使唤。

　　终于，犹如木偶般，钟灵慢慢转身。然后，猛然间，她发足狂奔。

　　街上的焦金人正在争抢从圆洞中滚落而出的“猎物”，甚至连地上的碎肉都没有放过，没有人注意到钟灵的异状。

　　待跑进巷口，钟灵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壁干呕起来。

　　除了那块巧克力，她十几个小时水米未进，加上之前吐过一次，其实已经吐无可吐。但胃里不断翻腾的感觉让她无法忍住干呕，彷佛要将自己的心肺都吐出来。

　　刚才的一幕，颠覆了钟灵二十多年的认知，就算是做梦，她也没有做到过如此凶残可怕的梦。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她面前被撕扯成碎片。她甚至看到了有人直接将还在流着血的肉块放进嘴巴。

　　这里是地狱！

　　钟灵现在可以百分之百得肯定，老焦金人当时骗她进屋，然后用发光的石块迷晕了她，打的就是趁她弱要她命，然后将其吃掉的主意。

　　而屋内的那只断手，很有可能就是老焦金人吃剩的食物，也许就是那个日记本的主人。

　　钟灵眼前浮现出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她的眼眸更暗了几分，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

　　好不容易遏制住不断翻涌到喉咙的恶心感觉，她颤抖着手将嘴角的涎水擦掉，扶着墙根勉强起身。

　　她必须尽快回到老焦金人家中，但凡在外面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强行调整呼吸，钟灵拉低了帽檐，再次拽紧手中棍子往前走去。

　　巷子里人不多，这让钟灵一直提着的心稍缓。在迷宫般的巷子中左转右转，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之后，前方再次出现分巷。

　　钟灵已然调整好了状态，正循着记忆判断往哪个方向走，突然，她脚步一顿，视线扫向右前方的巷子。

　　那里，有杂乱的踢踏声传来，并夹杂着模糊的说话声。

　　心脏再一次收缩，钟灵脑中念头飞快转过，同时计算着双方相遇的时间。

　　根据脚步声的轻重，钟灵估计，如果不躲避，走上十几步应该就会与这两人正面相遇。

　　见过了街上恐怖的一幕，钟灵此时哪敢再与焦金人正面接触。尤其是，听来人粗犷的声音，是两名成年男性。

　　好在，那种极端恐惧的感觉已经过去。现在的她虽然依然心跳加快，但绝对不是慌乱无章。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她迅速左右观察，只一扫便看到前方左边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有一扇门半开半掩。

　　钟灵毫不犹豫地迅速接近，贴着半掩的门侧耳细听，没有声音从里面传来。

　　她心中暗叹幸运，没有丝毫犹豫，下一秒她已经闪身进院。

　　她算过，拐角处那两名焦金人走上十步左右就会经过这里。她此时身处的这条巷子并不长，前后也就不到100米的样子。只要两分钟不到，这两名焦金人就会离开这个短巷。所以只要运气够好，两分钟之内这个院子的主人没有发现她，她就能躲过这次相遇。

　　说话声越来越清晰，果然如她想象中的那样，两个焦金人经过这扇门的时候，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院门后钟灵提着的心略微松了一松。她估算着焦金人的距离，只等他们消失在这个短巷，自己就快速离开。

　　可惜，事情并不如她希望的那般顺利。外面的脚步声在经过此院门再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了下来，一直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也随着脚步声的停顿嘎然而止。

　　钟灵浑身血液上涌，顿时屏住了呼吸。

　　“你闻到什么没有？”一个声音响起，与此同时，是越来越大声的鼻子抽动声。

　　“好像是肉族的味道。”那人用力嗅了几下，不等自己的同伴回答，就下了定论。

　　另一人没有马上说话，脚步声却是响了起来，似乎是在四处走动观察。

　　须臾，一个不一样的声音响起，语气略带怀疑：“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怎么闻不到。”

　　“你们这一族这方面还是欠缺了些。”第一个说话的人嘿嘿笑了两声，说道。

　　两人的关系应该不错，他的同伴并没有出声反驳，反而接着笑道：“最近空间重合频繁，时不时有肉族送上门。你昨天不是刚逮到一个吗？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是逮到一个没错，可惜是个老的，那肉干瘪的，我就是咬自己，出的汁水都比他多。”这话说的嫌弃，钟灵几乎都能想象出对方现在的表情。

　　“算了，算了。估计是已经被人拿下了，咱哥俩有事，这次就便宜他们了。”

　　应和声传来，脚步声也再次响起，越来越远，这次终于消失不见。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钟灵这才吐出一口气。

　　原来自己竟然是焦金人口中的“肉族”。

　　而且，焦金人似乎能闻道“肉族”的味道。

　　钟灵看了看身上正在干涸的黑土，后背顿时渗出一阵冷汗。

　　如果她当时没有多此一举将黑泥抹在身上的话，此时是不是早已被人发现，跟街上那被分尸的人一样下场。

　　外面一分钟也不能多呆，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老焦金人家中。

　　再次确定外面没人之后，钟灵轻巧转身想要离去，刚一转身，一个黑影突兀出现在钟灵眼前，几乎要贴住她的身体。钟灵没有时间去想如此近的距离自己怎么一点没有察觉到，她条件反射般急速后仰，与面前的人拉开了距离。

　　只这一秒，她已经看清面前的矮小影子是一个小焦金人，虽然不知道小焦金人在她背后站了多久，但起码不是最糟的情况。

　　喉咙处压抑的惊叫声短促地响了一下，便被钟灵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老婆子记性不好，走错门了，真是不好意思。”她掩饰着咳嗽了下，看着面前十岁左右模样的焦金小孩，哑着嗓子边说边往门外走去。

　　小焦金人什么也没说，只用那双白多于黑的眼睛盯着钟灵的背影，直到钟灵消失在短巷之中。

　　接下去的一段路很顺利，一路回去没有再出现意外。

　　关上房门，钟灵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的略微松了一口气。

　　目光在屋内某处扫了一眼，没有异状，她便移开了视线。钟灵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一具尸体同处一室，然而，相比于刚才的经历，此时的她目光扫过老焦金人的埋骨之地，竟然有种安心的感觉。

　　这次出门虽然惊险，但是却也收获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首先，空间重叠。她在论坛灌水中看到过这个说法，想不到今日她还亲眼目睹了这一异象。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空间重叠，但是显然，这对她，甚至是对她的同类而言，并不是好事。

　　虽然不知道焦金人是不是一直以人族为食，但是起码在现阶段，她这样的人族，在这里就是鱼肉。

　　更恐怖的是，焦金人似乎对人族的味道非常敏感。钟灵猜测，这也许就是昨晚她被老焦金人发现的原因。

　　轻轻捏起手臂上一小片干泥，两指一捻，黑色粉末便簌簌掉落。在街上的时候她没有引起焦金人的注意，在小巷中却险些被发现，想来是这黑土的缘故。黑土湿润的时候有掩盖体味的功效，而一旦干涸之后，这个功效就会大减。

　　其次，这里的通用货币是一种叫做株一样的东西。钟灵凭着记忆，在屋内翻找了一遍，果然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了一些。她看不懂具体有多少，直接将其包了起来。

　　轻轻掂了掂这些钱的分量，看着一大包入手并不沉。焦金大陆上的东西除了焦金人之外，看起来都是既尖锐又厚重，这钱币倒也是个特例。只是她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足够的口袋装这些货币，她准备待会儿再做个褡裢，将其贴身带在身上。说不定哪一天意外出现的时候，可以拿这东西买自己的命。

　　再次，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可以吃的东西。

　　这对于还要在这里生存四天半的人来说，是个大问题。

　　好在，对于水，她还是有办法的。

　　做好简易褡裢，将钱币收好，钟灵静静躺在屋内，等着夜晚降临。

　　当然，因为此地房屋极好的隔音效果，为了防止有人进院她却察觉不到的情况出现，钟灵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自己则蹲在窗户底下，微微合上了双眼。

　　夜色再次降临，月光撒下，不知不觉，距离钟灵来到焦金大陆已经过了整整一天。

　　今晚月光如昨晚一般明亮。

　　不知道是不是季节的关系，焦金大陆上的夜晚来得比较早，气温也随之降了下来。

　　没有食物，但是休息了大半日之后体力下降并不明显。钟灵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异样后，便犹如夜猫一般走出了房间。

　　她的目标是院子里的一棵树。

　　看叶片的样子，跟现代社会的梧桐树差不多，只不过，这棵树的树干是乌黑色的，叶子则是金黄色。

　　那是真的金黄色，白日里她通过窗缝观察院子的时候，就几次被阳光下熠熠发光的金叶子晃花了眼睛。

　　树木不高，也就三米不到的样子，叶片很茂盛，几乎覆盖了三分之一小院的上空。

　　小时候在乡下练成的爬树技能此时派上了用场。踩着树干上偶尔的小突起，钟灵小心网上攀爬，不一会儿便接近了目标。

　　那是一株树叶繁茂的枝条。

　　掏出藏在身上的保鲜袋，用保鲜袋小心地将这株枝条包起来，再用细细的布条将袋口扎紧。然后，钟灵扯过边上的一些枝条，用他们作为支撑，将这保鲜袋调整为袋口朝上，袋的一角朝下。

　　做好这些，再次确保保鲜袋的位置之后，钟灵小心地滑下树。

　　不出意外的话，明早她就能喝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