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入世》狂悖

14、巫山将军坟

　　这可真是个大笑话！
　　陆昀之轻嗤，见过偷钱偷人的，却没见过偷坟的，盗墓倒是有，造不了这么干净，这得多丧心病狂，连坟堆都给人铲平了……

　　容修远说地方不会错，当地百姓讲究风水，祖上坟冢都集中在后山荒地，唯独将军坟位置特殊立在此处，周遭密林环绕，坟头所在五丈之内被人特意清理出来，供奉香火，扫墓祭祀。据说最初发现的时候只有一个潦草堆砌的坟头，隐在暗荫里，盖满杂草枝丫，后来由舒龚皇帝下令立碑修坟，碍于规矩碑上并未留字，但每年中元前夕会派人前来打扫修整，一直到皇帝病逝，新皇登基，这里才渐渐被遗忘。

　　可奇怪的是，人们后来发现即便没有人刻意打扫，这里也不会再生一草一木，大家只当将军功名不朽，连花花草草都不愿打扰他清净，直到有一次砍樵人突遭大雨，闷着头往山下冲，途径将军坟竟看到漫山雨水绕道而行，堪堪躲着坟头走。

　　山下的人这才怕了，水泽万物，却偏偏不肯洗刷将军坟，怕是不干净。自那以后，本就日渐稀疏的香火也断了。过了很多年，再有人来看这座坟，便是当今直宗三门的开宗先祖。

　　陆昀之欠身，伸手在落叶上轻轻撩过，暗夜擦出火苗，往他发白的指尖上染了些暖，起身拂袖，火苗如遇燃油瞬间大旺，像饿狼扑食烧着满地落叶。

　　“你干什么？！”萧博宇上前斥责，却被容修远拦下。

　　大火蔓延蒸腾起缕缕黑色烟雾，却非自然燃烧后呛鼻的烟，那烟雾在抵抗，从中心缠绕扩大，将他的火一点点推向四周，形成一个火环，火光在黑幕里掏了个窟窿，隔着几里地都能看到山上着火。

　　“魔障之气！”陆昀之握紧折扇，面上多了几分难料之色。

　　容飞羽却还嚷嚷着：“在哪儿昀之哥，我又看不到了！”

　　陆昀之哪顾得上他，眼看那黑雾占了上风，下一秒就要团成球砸到脸上，他仓皇开扇欲将火势加猛，却还是晚了一步，黑东西砸过来打在扇上，被烈火嚼碎吞掉，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第二团第三团接连而来，他扯着容飞羽左右躲闪，打掉最后一团再看，地上的火早就被灭掉，黑雾腾至十数米宽，虽张牙舞爪地想要冲杀，却被外围一圈剑阵限制住。

　　容修远站在树顶虚晃的枝丫上，一手垂落，一手微微抬起操控剑阵，残月余辉抚顺肩头垂发，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感觉一股无名的压力由他而来。

　　陆昀之合扇，抬着的手重重垂落，扇骨上的血石坠跟着晃动摇摆，啪啪打手。容飞羽察觉他情绪有变，像忽然闹脾气了似的，可侧目一看，他嘴角明明挂着笑：“容大公子还会爬树？”

　　容飞羽纠正：“我哥是飞上去的。”说完又忍不住脑补他哥手脚并用挂在树上的窘态，偷着乐。

　　容修远朝这边看过来，大概笑了，天太黑看不清：“在下练过。”

　　好啊，这家伙竟然会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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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架都不专心，黑雾深感被侮辱，只听它发出几声凶兽般低沉的呜咽，立刻分裂成一个个骷髅鬼面，嘶吼着撞向剑阵，剑阵开始晃动。

　　骷髅聚集揉吧揉吧又散开，仿佛凝聚了更强的力量，脑袋冲外呐喊助威，拼尽所有力气撞过来，撞破剑阵也撞破了脑袋，化作残烟散掉。可就在烟雾散尽的刹那，一柄柄刀剑探出头，接着是握剑的黑甲，威严肃穆，列阵听令。

　　陆昀之眼前一黑，数都数不过来。

　　待他们全然看清，对方已经拔剑挥刀杀了过来，一把大火烧过去非但没有对那些甲造成任何损伤，甚至都没能牵绊黑甲的动作，那些怪物顶着熊熊烈火追他们，容修远见状召起剑阵回击，剑刃划过黑甲只擦出点点火星，割不开也扎不进去，只能抵挡。

　　陆昀之这边也很快被追上，对方刀剑凶悍，好在他的扇也非凡俗，几番搏斗难分伯仲，奈何黑甲太多，左挥右砍防不胜防。他一没上过战场，二没搏斗经验，手上还揪着个容飞羽，撑不了太久。

　　这些黑甲应该都是死尸，他的火用处不大。正苦于无计可施的时候他意外看到黑甲后颈处一根根被烧红的细线，随着砍杀动作左摇右摆，忽明忽暗。那线坚韧无比，悉数延伸至一处，和弥香楼活死人身上的那些一样，明显被什么人操控。

　　这个发现令陆昀之喜不自胜，拽着容飞羽撒腿就跑，边跑边问：“小子，玩过老鹰抓小鸡没？”

　　容飞羽跑得面色胀红，还不忘答他：“当然！我当年可是景山鹰王！连我哥……”

　　“那正好！”陆昀之没等他吹完把人拽过来悠了半圈朝着追来的黑甲砸过去，出手稳准狠，不仅砸到了，还砸倒了一个，比起其他人，那个黑甲跑得尤其慢，落在最后，挥刀的动作也略显笨拙，死前定是个没拿过几天刀的。跑在前面的同伴看见他倒了，也都折回去追杀“飞弹”。

　　容飞羽被砸懵了，揉揉脑袋爬起来，一脸委屈地回望陆昀之。

　　陆昀之急得直跺脚：“愣着干嘛！快跑啊，绕着圈跑，别被他们逮到！”

　　容飞羽刚“啊？”一声，身后大刀朝着脑袋劈过来，他踉跄躲闪，开始绕圈拼命跑……

　　“左左左，哎右右右……哎掉头掉头，快！追上来了，加油加油……”陆昀之左右踱步，寻找最佳角度现场指点，顺便呐喊助威。

　　跑了得有三五十圈，容飞羽嗓子冒烟儿，小腿酸软无力，被颗杂草绊倒，面朝黄土扑下去再无力动弹。死就死吧，他想着，没什么比活着更累……

　　这些臭不要脸的黑东西，就会欺负小孩……不知道他们会先砍哪儿？脖子、肚子、脚？还是脖子吧，痛快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背后的黑东西好像也吼不动了，声音变得急切杂乱，听着像是因争这一刀打起来了。容飞羽慢慢把脸抬起来，抖了抖土，后脑勺被敲了一下，熟悉的感觉。

　　“你小子挺能跑！”熟悉的声音！

　　“本来计划咱俩接力，没想到你一个人就解决了一片，不愧是容家小公子，实力超凡、百里挑一，，卓尔不群，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陆昀之嘴巴抹蜜，恨不得把人夸上天。

　　容飞羽连气儿都喘不匀，只看到先前追他的几个黑甲拱到一起，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缠绕束缚，有的背对背有的面对面你拉我扯，乱叫一通。陆昀之则安然站在旁边看他，连根头发丝儿都没少，他拉拽眼皮看了又看，忽而笑了，声音微弱道：“昀之哥，你没事就好……”

　　闻言，陆昀之微弯的唇角放平，心头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他鬼使神差地蹲下来，拍了拍那颗黑脑袋上的土，问：“这么喜欢我？”

　　容飞羽哼哼唧唧：“嗯，你是神医，你能治好我的病。”

　　这孩子还挺执着。
　　“你这不是病。”陆昀之脱口。

　　容飞羽挣扎着爬起来：“那是什么？”

　　是什么陆昀之还真拿捏不准，毕竟对于容飞羽的情况，他只听说了几句皮毛，内里细节一概不知。他倒是能瞧出症候所在，可是如何说服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相信，即便相信了，又如何接受得了。看着对方渴望的模样，陆昀之犹豫了：“是……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容飞羽将信将疑。

　　陆昀之盯着他，心想草率了，这谎撒得一点水准都没有，傻子才会信。

　　容飞羽果然琢磨了好一阵儿，诚恳发问：“那我应该吃什么补？”

　　“…………”
　　你应该多吃核桃花生。

　　陆昀之的方法虽然潦草，但非常见效，几个黑甲挣扎半天越缠越紧，摔一跤倒下再没站起来，操控他们的线依旧朝着来时的方向，这说明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俩人顺着线找回去，刚巧撞见一黑甲气焰十足地从对面杀过来，凶得很，下一秒就被背后来的飞剑一件穿膛，黑甲倒下，剑稳稳停在面前，剑身打着蓝色闪电，噼里啪啦好似碰一下就能劈死人。

　　陆昀之呼吸一窒，僵在原地像被上了枷锁，冷汗爬满脊背，手脚开始发颤，没人知道他在隐忍什么。

　　“昀之哥，”容飞羽轻声唤他，“你怎么了？”

　　“收……剑！”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是对姗姗来迟的剑的主人——容修远、

　　容修远杀气腾腾，已经把一大半黑甲解决，正要追出去找这两个跑丢的大宝贝，远远看见两人缓步溜达回来，看上去毫发无伤，还有说有笑，连面前的危险都没注意到，他便抢先把手里的剑抛了出去，却吓到了人。

　　他息怒收剑，刚要朝这边来就猛烈咳嗽起来，使用这股力量对他身体消耗极大，比跳进冰湖里裸游一夜严重多了，他咳得直不起腰，容飞羽赶紧冲过去扶着，又是拍背又是抚胸，好像生怕他哥咳死过去。

　　好在容修远争气，咳一会儿便停了，陆昀之小心翼翼挪过来，凑近瞄了一眼，没咳出血，不像是肺病。

　　他的要求不高，只要人别忽然死了，别动杀气，什么都好……

　　容修远调整好呼吸，刚一抬头就和陆昀之的视线撞上，对方难得没含笑讨巧，有些许出神。

　　“我有那么吓人？”他面色发白，笑得有点惨，又有点不甚在意，好似刚才狼狈一场的不是他。

　　这是在……安慰他？陆昀之许久才反应过来，暗想自己现在的模样总不至于像个大姑娘吧，要真是，那就太失态了：“怎么会，容大公子这等样貌要吓得着人，天下男人便都活不起了。”

　　“严重了。”容修远整理好模样，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转身朝向细线归拢的那片黑雾，冷声道：“你的士兵已经落败，还不打算出来见见？”

　　“……”

　　少顷，黑雾骚动宛若纠缠的布条，一点点放松解开，露出一道艳丽的红，从头到脚，一袭裹身红袍。

　　“长琴？！”
　　“长琴？！”
　　萧博宇和容飞羽两人瞠目结舌，齐声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