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庶女》钟澄

11、有机会破局

　　江橙去三姨太的院子抄了一天的书，便没有和李顺去成都城里逛，第二天下午，在李顺的陪同下，在成都有名的饭馆三颐楼买了一只八宝鸭回去。

　　打了一回牙祭，日子又恢复成日常清苦的状态，水煮白菜、凉拌折耳根、顶多就再来个酸辣土豆丝或者麻婆豆腐，江橙就当减肥了，这段时间在读书之余都在忙着她的赚钱计划，第一步，是市场考察，她这些天往城里的书店跑的更勤了些，谁让她除去银行里存着的七十大洋，手里的钱不多了呢。

　　五月底，江橙月考成绩优异，和江梒一起学习做文章，领先于江宝瑜。下午放学的早，江橙回到小院，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个声音。

　　“李婶只管去，四小姐现在读书有了出息，你又怕什么？不过几个管东西的。”

　　江橙进来，就见村妇模样的不知哪里的婆子和李婶在屋里说话，两人坐在桌子边，桃仁在一旁帮江橙纳鞋底。

　　李婶被那婆子恭维的很受用，得意的道：“我有什么怕的？只是平时懒得和那些人计较，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去走一遭吧，不然显不出我的本事。”

　　江橙好奇的问道：“李婶这是要准备去哪里？”

　　李婶整理的衣衫要出门，说道：“夏天蚊子多，府里采买了一批花露水，我才从张婆子这里得的消息，不然肯定分不到四小姐身上。我这就去库房里闹一回，总要拿一点回来。四小姐，你等着啊！”

　　江橙一阵无语，李婶做事真心是三五不着调，这东西是能通过吵闹要得来的吗？

　　江橙皱着眉头拦住李婶：“李婶，该有的东西，三婶自然会让人送过来，不该有的，自己去讨嫌做什么，李婶想要花露水，我出府给你买。”

　　李婶不肯在张婆子面前落了面子，不高兴的嘀咕：“是花露水的问题吗？这明明是四小姐的脸面问题。”

　　江橙直言呛道：“脸面是自己挣的，而不是去库房里乞讨得来的。”说着，转向张婆子，冷声道：“你这婆子若再敢乱撺掇李婶去闹事，我定要把你提去三婶那里，交给她处置！”

　　张婆子老脸上神情一变，瞪着江橙，“哟，四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给我滚出去！”江橙厉喝一声，手指着门外。

　　张婆子被吼得一阵心虚，眼珠子转了转，油滑的讪讪一笑，抬脚离开屋子，嘴里不服输的嘀咕道：“你是小姐，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今天有事情要做，不和你说嘴。”

　　看着“败退”的张婆子，桃仁松了口气，给江橙倒茶，劝慰的道：“小姐你说的在理，但犯不着为这样的人气坏身体。”她也不想李婶去闹，闹了东西有没有不知道，李婶吃挂落是必然的。

　　李婶见张婆子被江橙三言两语轰走，有点惊诧江橙的“战斗力”提升，她即便智商需要充值，现在也知道江橙是为她好，只是心里有点别扭，除了去闹她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帮江橙，便坐着不说话，生自己的闷气。

　　江橙没兴趣安慰李婶，坐在椅子上喝着桃仁倒的热茶，心里盘算着这件事，自江宝瑜在她书房里摔怀表以来，低调了十来天，终于等到了一个打破目前对自己不利局面的好机会。

　　想了一会，江橙起身吩咐道：“桃仁，好好陪李婶唠唠嗑。”说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书包放在书桌上，又去偏厅里找杏仁，进门就见杏仁和筱霞一小一大两个丫鬟坐在绣墩上做着针线活，各自穿着水绿洒花、杏黄的掐牙棉布褂子，标准的江家丫鬟装，在衣领袖口处却有各自的小心思，端都是心灵手巧爱美的小姑娘。

　　筱霞见江橙进来，俏丽的脸上笑容迅速敛去，丢下手里的针线，闪身跑了出去，她的脾气就是这样耿直，高兴不高兴都直接表现在面上。

　　“小姐你回来啦。”杏仁俏皮向江橙吐了吐舌头，李婶三天两头的拿大，四小姐不肯出面，筱霞姐姐还在生小姐的气哩。

　　想着杏仁利落的给江橙拿了一碗绿豆沙，是她今天下午从厨房那里软磨硬泡给小姐要来的。

　　江橙对筱霞的态度不以为意，坐下说道：“过两天她的气就会消。”

　　......

　　第二日江橙放学后就去了府外西街巷子中的李顺家，陈旧破落的小院中，李顺夫妇俩正在说话，李妻在喂鸡，李顺则是在照顾他最近育出来的花苗种子，一个五岁多的小男孩正在客厅里骑着木马玩耍，很平常又和温馨的家居画面。

　　李顺是江家请的花匠，薪资不高，但每天的工作轻松。

　　“呀，四小姐，你怎么来了。”李顺放下手里的花盆，迎着进门来的江橙，憨厚的笑道。

　　“有事找李叔帮忙。”江橙和李顺夫妻俩打了招呼，坐下来，说道：“李叔，你帮我找两个可靠的人，我要你帮我打一个人。”

　　李妻吓了一跳，连忙用眼神给李顺示意。

　　李顺为人老实，打架这种事是万万不敢做的，听江橙这么说心都提了起来，一脸为难，呐呐的道：“四小姐，这...我...我...”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橙心里就叹口气，李顺真是老实人啊，可谁让她无人可用呢？

　　江橙现在的局面是：江府上下知道江督军、三姨太、江三太太等掌权者不待见她，现在连江大太太都不待见她了，将各种“小伎俩”用在她院子里的人身上，所以，搞得她灰头灰脸，伙食待遇越来越敷衍，她准备拿送上门来的张婆子立威，杀鸡儆猴。

　　张婆子不算什么，但她老伴在府里管账，她儿子现在是府里的采买主管，都是很有“油水”的职位，若是“惩治”她，江府的奴仆肯定会收敛。而且张婆子昨儿被自己一顿臭骂肯定会怀恨在心，为避免后患无穷，必须先下手为强使用暴力镇压。

　　江橙叹口气，道：“李叔，不需要你动手，你帮我找两个可靠的人就行。”

　　李顺还在犹豫，江橙颇有点无语，再说道：“找不找得到人另说，总要去试试，李叔，这事对我很重要。”

　　“好吧。”江橙话说到这份上，李顺也没辙，一咬牙答应下来，就当报恩了，洗了洗手，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出了门。

　　李妻一脸的担忧，但并不敢劝阻，便眼不见，心不烦，端了衣服到后门去小河边浆洗。

　　江橙在李顺家中等了近一个半小时后，李顺带了一个约二十岁的男人回来，介绍道：“四小姐，这是我大舅子的内侄麦励，他如今在府里做小厮。”

　　麦励一身青灰色的仆人打扮，衣服半旧但浆洗得很干净，就是长脸尖腮的长相不太招人喜欢，李叔话刚落，麦励就熟练的向江橙行礼，跃跃欲试的道：“四小姐，李叔已经给我说了，有事你吩咐，我一定办到。”

　　忠心表得很好，但这场面话就说得相当毛糙了，吩咐的事，就能办到？说话太大包大揽了。

　　江橙脑海中对麦励倒是有点印象，因为原身亲娘四姨太去世时，府里的奴仆都躲着不愿意被指派去张罗丧事，这小子因着李顺的关系，反而主动请缨去操办四姨太的丧事，思及此，江橙看麦励便觉得顺眼起来。

　　江橙看了看麦励的瘦弱的身板，皱了皱眉，这显然不是做打手的料子，她倒是想起上个月帮她做铅笔的工匠刘师傅的儿子，那小伙子才叫做孔武有力。

　　“嗯。”江橙轻轻的点了点头，“过几天我休息日，跟我一起去茶楼听书。”

　　麦励闻言喜上眉梢，恭敬的站在江橙身边，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去茶楼享受过。

　　江橙看向神情惭愧的李顺，说：“李叔，你给前些时候的刘师傅说一声，我要再订五百支铅笔，问他愿不愿帮我把人打一顿？有了结果，明天你来学堂告诉我。”

　　李顺感觉到江橙可能对他有点失望，心里叹口气，闷闷的说道：“我这就去说一声。”

　　江橙点了点头，径直回江府里去了，如果刘师傅不答应，她就得考虑请成都的打行出手了，但她其实并不愿意和这些混社会的班派人接触。

　　麦励兴奋的挠挠头，跟着李顺身后出门去找工匠刘师傅，揣摩着江橙的用意。

　　江橙并不介意给麦励听到她的想法，这件事本来就是要宣扬开才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顺带着也是她考验麦励的一步，如果在事情发生前就泄密了，这个小厮是用不得的。

　　话分两头说，李顺去找刘师傅，把江橙的话说了一遍。

　　刘师傅没有立即答复，将李顺和麦励送走，回来蹲在屋檐下“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他还在犹豫。能赚钱固然好，可是要他一个工匠去打人，心里没有底，这钱扎手。

　　刘师傅的儿子刘大彪从侧门进来，刚才谈话刘师傅把他支走了，刘大彪穿着姜黄色的麻布短褂，露出壮实的肌肉，“爹，李叔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可以干。”

　　“你觉得有个屁用？”刘师傅瞪着儿子，“我就你一个儿子，出了事，我老刘家就断子绝孙了，谁知道她江四小姐要我们打谁？小小年纪一女娃，竟要雇人打人？”

　　刘大彪不听，说：“爹，管她打谁，又不是杀人！真要是出了事，江四小姐能脱得了干系？我们又不傻，难道不会将她供出来么？”

　　刘师傅不屑的道：“你懂个屁。”掺和什么！

　　刘大彪就哼一声，道：“爹，这事你不做我做，富贵险中求，五百支铅笔，抵得上我们三四个月的收入了，我还想吃点肉打牙祭。”

　　说起钱，刘师傅低下头，长长的叹口气，家里确实一年到头没能吃上几回肉。

　　江橙回到住处吃过晚饭，张婆子才在桃仁的催促下姗姗来迟。她穿着一身金鱼黄的布衫，满脸红光，很有管家婆子的派头慢悠悠的走进来，看样子是从哪里的酒桌上下来，酒气熏天的。

　　张婆子见江橙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书，等着她，略走近两步，明知故问的说道：“四小姐，你传话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态度傲慢无礼。

　　昨天虽然给江橙训斥了一通，让她好没面子，可不会怕这个不受待见的四小姐。

　　江橙放下手中的书，闻着满屋的酒气皱皱眉，说：“桃仁应该说了吧？昨天你挑唆李婶的事情不算完，打十鞭子还是罚一个月的工钱，你自己选。”

　　张婆子呵呵的笑了一声，讥讽道：“四小姐，莫不是掉进钱眼里？昨天的事儿我会自己去向三太太领罪，可你要罚我一个月工钱，没门，哼！”说完，顿顿脚转身就要走。

　　意料之中，江橙看着张婆子的背影，讽刺地冷然一笑，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拿你杀鸡儆猴。

　　偏厅的门后传来动静，杏仁和筱霞两人在偷听。筱霞好笑的推了下杏仁的胳膊，嘲笑道：“杏仁，这就是你说的四小姐的惩罚啊？我看张婆子那老货根本就没当回事，真丢人！”

　　杏仁扁起小嘴，分辨道：“桃仁是这么说的！小姐好难，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取笑呢...反正我相信小姐。”

　　筱霞哼了一声，她可不看好江橙能压得住张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