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木行舟

4、小七

　　白宿此时陷入了久违的麻烦之中。
　　因为他一时好心，广场周围一群流浪猫狗全部向他这边聚集过来。一只挨着一只将他紧紧包围在中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群毛绒绒又脏兮兮的小动物埋头在地上争抢着来之不易的食物，甚至还有一只小狸花轻叫着扒拉白宿的裤脚，想要往他身上爬。

　　而它也确实做到了。
　　这小狸花尖尖的爪子勾在白宿的裤腰上，另一只小爪子伸过去去够白宿手中的塑料袋。
　　里面装着几条半死不活的鱼，它的目标正是这个。

　　“小家伙，这个不能动。”
　　白宿伸手拎起小狸花的后颈，他冷淡的面孔上难得出现抹温柔的神色。
　　“喵~~”小狸花四爪在空中挥舞，像是在不满白宿揪起他后颈的行为。

　　他将小狸花轻轻放在地上，将塑料袋中刚刚才买了不久的熟食全部扔了出去。
　　周围的小动物不再缠着白宿，它们像是疯了一般追着还在飞在空中的食物跑远。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几个人影。
　　他们飞快地跳起抓住还未落在地上的食物，然后头也不回用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地。
　　那些小动物也不甘示弱，咆哮着追上那几个凌空截食的影子。

　　白宿冷眼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眼中没有任何动容。
　　这糟糕透顶的现状，他什么也做不了。
　　曾经他尝试帮助过这些流窜在城市中的家伙们，那些手中的积分和金钱永远达不到正常生活的人。
　　但他的好心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反而让他付出了两根肋骨断裂的代价。

　　当然，他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回报。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救世主。
　　这个世道，不出卖点什么是活不下去的。
　　这些人出卖的是尊严，而他则是靠武力搏杀，仅此而已。

　　那几个人影和庞大的动物群不见了踪影。
　　白宿紧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凝视两秒，转身抬脚准备离去。

　　裤腿上的拉扯感唤回了他的思绪。
　　白宿低下头，入眼便是裤脚上一只毛毛绒的爪子，爪子的主人，那只小狸花。

　　“想跟着我？”他说。
　　“喵~”
　　“跟着我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你应该去找个大户人家，而不是我这种亡命之徒。”白宿半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指抚弄着它的下巴。
　　“喵~~”
　　小狸花蹲在地上，松绿色的双眼直视着白宿，一副跟定了他的模样。

　　“那来吧。”白宿妥协。
　　小狸花甩了甩自己身上的尘土，之后顺着白宿伸出来的手臂爬上他肩头。

　　“起个名字吧……小花怎么样？”
　　“喵！”小狸花一爪子拍到了白宿脸上，水汪汪的猫瞳中满是嫌弃。
　　“喵喵喵喵喵喵喵！”它接连说着白宿听不懂的话，像是在表达着什么。

　　“叫了七声，那就叫小七吧。”白宿脸上出现了一抹罕见的笑容，不明显，但能肯定他笑了。
　　他从来不笑，也不觉得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笑的。不过他此时心情不错，稍微变点表情也未尝不可。
　　白宿没再理会小狸花的反驳，强硬地给它安上了‘小七’这个名字。

　　本来打算剩下两天窝在家里打打游戏什么的，但是现在多了个小麻烦，他得考虑去买点宠物用品。
　　手中的闲钱不多，他还得去趟黑市。
　　白宿简单规划接下来的行程，按着之前走了不知道有多少回的街道回了家。

　　他家环境不错，因为隔着窗户就能看到城市中唯一的那条风景河，导致房价比周围地段翻了不只一倍。
　　风景河是真的风景河，跟城市中随处可见的排水系统不同。
　　它周围生长着大片植株，一到春夏河道边盛开着大片大片的虞美人，的确漂亮。
　　最让他满意的是，河里面的水有专门的机器人进行净化，还养了不少鱼。他实在嘴馋又懒得去便利店时，会趁着夜色到里面抓两条出来打打牙祭。

　　总之他对这地方非常满意，一点也不想挪窝。
　　他是个不缺钱的主，虽然物质上没什么过多的要求，甚至可以说是物欲低到了近乎为零的地步。但，能让自己过得舒服点他自然不会拒绝。

　　白宿熟练地推开自家小院外面的木栅栏，带着小七走了进去。
　　这东西说是木栅栏，实际上却是某公司新研发复古合成材料，具有指纹识别系统。就这这么一小块‘木栅栏’，放到外面卖的话大概要个十多万。
　　不过他感觉这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
　　高度刚刚到腰，随便来个人就能翻进去。

　　“你以后就住这里吧，晚上去给你置备东西。”白宿走上二楼，将其中一个空房间的大门打了开来。
　　这里面挺空旷的，除了张大床外没别的东西。
　　白宿叫家政机器人上来将这张床搬到了他隔壁那个卧室，给小七腾出了足够大的空间。

　　当然，整个房子都可以供小七随便跑。
　　他只是怕这小家伙不会用猫砂，然后在他的床上上厕所而已。

　　放任小七在房子里面玩，白宿走下楼将那几条半死不活的鱼扔进后院的水池里，然后将其他东西塞进冰箱。
　　他又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弄了点简易的午餐，填饱肚子后像个幽灵一样走进卧室。

　　白宿自然是不知道他从酒吧回家这个时间段所做的事，被人一丝不差尽数收至眼底。
　　他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思考下一场游戏需要准备的东西，不过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生存场可不会让你带任何东西，就连衣服都得穿半神送过来的特制服装。
　　原因很简单，为了防止所谓的作弊。

　　将白宿住处的位置以及他家房子的电子密码破解完毕后，谢钦这才漫不经心地关掉镜片上的地图，站起身走出了酒吧。

　　“谢钦，你今天转性了？你招惹的那些小野花天天来这骚扰我，就为了打听你的下落。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跟人家叙叙旧？”
　　威尔斜靠在沙发上，享受AI的按摩服务同时，还没忘出声调侃他。
　　“没什么旧可叙的，你情我愿罢了。”谢钦头都没回，只是抬高右手在空中挥舞两下跟他再见，“你最好别一天天这么浪荡，下一场领地争夺战就快来了，好自为之。”

　　“操！”威尔暗骂一声，也顾不得身后的AI还在运转，猛然间起身追上了谢钦。
　　“你丫的得带我！平常游戏场还能花钱买积分搞个轮空，他妈的领地争夺战根本没法逃！”

　　“哥现在有新目标，你有多远滚多远。”
　　“我操！新目标？！你丫的还说你不喜欢男人？！我看你刚才眼睛都快粘人家白宿身上了。还新目标，你当我傻？！”
　　“再废话，领地争夺战第一个让你去喂卡塔尔。”
　　“……你大爷。”
　　“谢谢，我没大爷。”谢钦撂下最后一句话，心花怒放地走出了威尔名下的酒吧。

　　他得去管一管自己的小宠物。
　　什么都往家里捡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当最后一缕光晖消逝在地平线下，被黑夜笼罩的城市像是突然间进入冬日一般，气温骤降。

　　白宿从衣柜里随手扯了件短风衣出来套在身上，将扣子系紧腰带绑好。
　　临出门的时候还没忘记捎上小七。
　　他对宠物用品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他看着这小家伙挺聪明的，让它自己挑，省得麻烦。

　　白宿身上很干净，不过因为经常性的不修边幅显得有些颓废，一副被生活折磨的社畜模样
　　他嘴里还叼着烟，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像那种有闲心养宠物的家伙。

　　宠物用品店老板频频对站在那里的白宿投去目光。
　　他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将他赶出去。
　　毕竟他店里的东西是真的贵，一般只向大户人家供货，这种私人买家还是他开店以来的头一遭。
　　并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买得起的样子，反而像是带着宠物故意过来白嫖玩具。

　　“先生，如果您不购买的话请先行离开吧，本店要打烊了。”
　　这话一听就是借口。
　　AI发达的今日，除了一些无法替代人力的事情外，所有工作都能由机器人代劳。
　　——譬如卖货这件小事。

　　白宿自然是能听出老板话中有话，他倒是没说什么，显然已经习惯被这么对待。
　　“小七，走了。”
　　他将还赖在猫爬架上面不走的小七喊过来，走到一边的自助售货机器人面前将信息填好，还顺势划了个卡。

　　大陆上积分和金钱的兑换比例还算是稳定，达到游戏场最低标准后获得的积分，能换到同人类月平均收入数目等额的金钱。
　　像是白宿这种次次都超额完成任务的，一大堆宠物用品买回去，大概只花了他一场积分的五分之一左右。

　　这种私下兑换的模式只有在黑市才会出现，毕竟这在那些半神看来算是违规行为。
　　白天太过明目张胆，只有在黑夜的掩饰下，那些时时刻刻监控着大陆的半神，才不会发现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小七乖乖地趴在白宿肩头，不闹不叫，用一双松绿色的猫瞳打量着他。
　　它尾巴时不时地翘起来晃动两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白宿还时不时伸手喂它几条小鱼干，一路上走的倒还算和谐。

　　他推开家中的大门，转身去开灯时察觉到室内有种诡异的违和感，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
　　——有人闯进了他家，甚至连安保系统都没有惊动！
　　他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打开了灯，脱衣换鞋，然后让肩膀上的小七下来。

　　他并没有感受到恶意，但是他需要确定来人究竟是谁，究竟有何种目的。
　　如果只是那种想要过来偷点什么的家伙倒还好说，反正他什么都不缺，他爱偷什么就偷什么，跟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不过他可不认为这种能不惊动安保系统的家伙会是小偷这种低端的职业。
　　这无疑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动，他得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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