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留周三》乔琛琛

4、烛光午餐

　　无论是实验区还是进行实验数据采集过程中，如果出现违反时间联盟法案的人员。这些人员不仅仅是像田萤这样的“实验品”，就连323这样的特级警员，甚至是任务管理器的高级管理者都会来到这里关幽禁。

　　至于幽禁的时间，是任务管理器折算违反法案的严重程度，再进行通知。

　　不过那群高级管理者是真的幽禁，还是来这里的高级包间喝杯茶熬过幽禁时间就走就不得而知了。

　　这位长官前面走，后面一路小动作不断地孟眠观和田萤落后两步，隔了一大截慢吞吞的跟着两个嗑瓜子的男人。

　　长官突然停住脚步，大老远嗑瓜子的两个男人像是长了千里眼，跟着一小步都不再向前挪动。

　　反而离得近的两个人还在一路“斗法”。

　　“那个…323号特级警官……”这位长官有点犹豫，“那个…我好像忘记自我介绍了。”

　　好不容易见到王者传说中的323特级警员，自己连姓名也没有留下就太可惜了。

　　虽然就算说了这位特级警员也不一定记得住，但是能从特级警员左耳进右耳出过下脑子，也是十足稳赚。

　　“不必，我知道你。”

　　这位长官一脸期待。

　　“幽禁管理员999，可以开启幽禁岭内的任何权限，优秀实验数据提供者，数据采集过后被分配到幽禁岭，也是幽禁岭唯一一个意识觉醒者。”

　　999有点吃惊，万万没想到特级警员323把自己的情况说的如此清晰。

　　追星成功被大神介绍自己？

　　太他妈爽歪歪了！

　　“没任务的时候你带着你的手下在幽禁岭放风场踢足球十七次，在幽禁岭大堂打乒乓球一百二十八次，在幽禁岭办公室打室内高尔夫三千六百四十八次，在幽禁岭哨塔蹦极十四次，其中有三次头先着地，在幽禁岭各个角落跳皮筋六百五十三次……”

　　孟眠观面无表情的报出数据。

　　999“…”

　　田萤听到跳皮筋，眼神扫视999全身。

　　999“………”

　　“另外，你的位置好像还没到长官，我没记错的话，总部典狱长好像才能称为长官。”323补充。

　　999立刻点头哈腰。

　　他后悔，极其后悔！

　　干嘛突然要自我介绍，简直自掘坟墓。

　　孟眠观：“在幽禁岭冒充长官六万八千五百三十二次。”

　　999感觉自己掘完坟墓，自己又亲手给自给儿坟墓松了松土。

　　999再也不敢犹豫，一路小跑到虹膜扫描器旁，解锁幽禁岭的大黑铁门。

　　明明到处都充满未来的科技感，直升机可以光线扫描识别，能建造这么多实验区，之间还可以用夹层隔开。

　　这里幽禁岭却像是个第三世界，除了大门口这个虹膜解锁器，再也没有见到科技前沿的迹象。

　　大黑铁门和周围的围墙一样高，至少有三米，这么大的铁门居然是手动推拉。

　　999这位幽禁管理员，被刚才一路揭老底，底裤被扒的都快不剩了。

　　现在神情恍惚，萎靡不振，来不及叫那群工具人帮忙开门，自己直接上手开始推门。

　　平常高尔夫球杆都觉得沉的999号幽禁管理员，这次脸都没有红一下，把两扇密不透风的黑铁门推到大敞。

　　“请…”

　　999顿时感觉自己像个太监。

　　太监就太监吧，能屈能伸当王八也成。

　　孟眠观抬脚往里，田萤立在门外抬头看着铁门门楣上的牌匾。

　　［幽禁岭］

　　字是毛笔写完后篆刻上去的，墨绿色的边框，金粉刻出的字体。

　　有点熟悉，之前来过？

　　孟眠观已经习惯了这位三级危险人物的突然停顿，“这位觉醒者，还没进去就开始欣赏了？在里面待的时间足够你好好欣赏。”

　　还没动，站在这里看什么？

　　孟眠观顺着他的目光，找到尽头。

　　牌匾？

　　“这么喜欢我写的字？幽禁结束我给你写一副名字？”

　　田萤转头眯眼探视，他写的？

　　那就应该是错觉了。

　　——

　　幽禁领大门进去，迎面的就是幽禁岭放风场，专门供给那些在这里关幽禁的人员餐后放风。只不过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被白色石灰粉按照足球场的样式撒上的一层还非常明显，角落里放着一推车足球。

　　999额头渗出汗珠。

　　四周的哨塔上端着枪的工具人见到999，大喊“长官好！”

　　999汗如雨下。

　　他怎么就没教这群无意识觉醒者长长眼色呢！

　　孟眠观环视哨塔，哨塔顶专门用木头和金属三脚架支起一块，上面安装着三个滑轮，滑轮上挂着一根指头粗细的钢丝绳。

　　323挑眉，蹦极装置？

　　999脸色发白，比白纸还白，随时都会晕倒的摇摇晃晃。

　　孟眠观：“在幽禁岭冒充长官六万八千五百三十三次。”

　　999：“特级警员，饶了我吧！”眼睛偷瞄着两个人的手铐，“你看我这里除了幽禁室剩下什么都没有，你们这手铐暂时也打不开，要不…要不……我给我们的特特特级警员安排最最最最特级的幽禁室陪同间？”

　　又想到手铐里的另一位不好惹的觉醒者，对着323唯唯诺诺的补充“他的幽禁室也是特级。”

　　孟眠观调整“他的倒不必，随便给一间就行。”

　　田萤：“…”

　　气氛实在太僵硬，999眼神求助铁门外的177和998。

　　嗑瓜子二人组低头，加快了嗑瓜子的速度。

　　177收起一撮瓜子，揣进口袋，“叔，我觉得999一会可能需要吃点瓜子。”

　　998：“希望他还有有机会吃到。”

　　177：“…”同情的凝视。

　　——

　　幽禁岭从围墙和大铁门进入之后，除了哨塔其他所有建筑都被菱形的铁丝网层层包裹，像是四四方方的鸟笼，生怕飞出去一只。

　　铁丝网上和围墙上的电网也有两米高，通过的高压电流不时发出滋滋的警示声。

　　通过铁丝网大门，铁丝网的金属润泽吸收太阳光，又反射到田萤的眼角，突然的光线让他的瞳孔骤缩。

　　幽禁大楼的黑绿色墙皮已经脱落，卷边的外墙上隐隐可以看到里层的大理石板，味道倒不刺鼻。走近看才发现黑绿色的不是墙皮，是绿色的苔藓。

　　大门被一个半米长的U型锁挂着，999手颤颤巍巍的在腰带上摸索，拿出一串铜黄色的钥匙，半天对不准锁眼，在锁口留下深浅不一的划痕。

　　田萤不耐烦的抢过钥匙，“幽禁期间提供酒水吗？”

　　999条件反射答：“提供提供！食谱酒水全部管够！”

　　田萤把钥匙又扔999，一只手握着U型端头，被手铐牵制住的手握着下面的锁托。

　　咔咔咔——

　　锁被硬生生拽开，推门就要往里面走。

　　323把帽檐反扣在脑后，“还没见过谁，要关幽禁这么积极。”

　　田萤：“现在你见到了。”

　　大楼里冗长的通道尽头是一部电梯，电梯门还是初期的金属栅栏门，上下时能看到电梯经过的一切。

　　999：“在负4层，电梯还是楼梯？

　　田萤：“电梯。”

　　孟眠观：“楼梯。”

　　999：“…”

　　999内心流泪，他想回到无意识状态。

　　999：“就4层，走楼梯还是电梯都很快的，就是两位…这…还有个手铐…”

　　999疯狂给两位铺台阶，恨不得自己是个瓦匠。

　　孟眠观：“上次电梯里的三块镜子还没过瘾？这次还要毁电梯？”

　　没有回答。

　　田萤就要往电梯方向走。

　　999：“这次电梯没有镜子，不碍事！不碍事！两位想走哪里都可以，我先去负4等您们二位。”

　　999一溜烟消失在从楼梯转角，空气中还飘着被卷起的灰尘。

　　田萤站在金属笼子电梯里，漠视着电梯外的孟眠观。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连着手铐的手臂微微抬起。

　　手铐的金属链条又开始收缩，仅剩的两厘米也被齿轮收回，两只手铐只剩下金属圈紧紧贴在一起。

　　【警告！检测到三级危险人物情绪异常，手铐调整为终极态。】

　　情绪异常？就因为坐电梯？

　　孟眠观戏谑的对着田萤吹了一声口哨，不太情愿的踏脚电梯。

　　通向负4楼，电梯却是向上移动。

　　电梯门开，999已经站在电梯旁标准礼仪小姐的八颗牙微笑。

　　999：“幽禁室和幽禁室陪同间都准备好了，进去之后任务管理器开始自动计时。酒水餐点已经准备齐全，早午晚三餐时会有人员送达。”

　　999看着刚才还有点链条的手铐，现在成了一对手镯待在两个人手上，开始疑惑，电梯里这两个人是又发生了什么吗？

　　他也只敢想，他可不敢问。

　　幽禁室的门是墨绿色的金属板，门上栅有一块通风口，细长的通风口成为幽禁室唯一的光源。

　　里面的白色大理石地板纹路奇特，像是无数个螺旋纹拼在一起，晃得人头晕。

　　大理石上放着一把竹子做的摇椅，上面有扇破了几个洞的布扇子。

　　四周的墙壁被软垫包围，依稀还能闻到一些腐烂的味道。暗黄色的软垫上有许多破口，似乎是被手指扣烂的。

　　天花板上的报纸勉强挂着，垂下的一角摇摇欲坠。

　　地板勉强还算干净，还有把椅子，环境比之前觉醒时的屋子勉强好点。

　　田萤一只脚刚落在大理石板上，手铐咔嚓一声打开。

　　【任务管理器检测到59号实验区觉醒者已经抵达幽禁室接受惩罚，请特级警员323在惩罚结束后尽快送至采样实验。】

　　金属女声从通道内的喇叭声里传出，走廊增强了声波的回响，回声一串连着一串。

　　幽禁室门外的调控板紧接着亮起。

　　【惩罚对象编号2020183-000324，确定无误后请点击屏幕上的确认】

　　孟眠观活动几下手腕，把两只手铐重新挂在手腕上，伸手按下确认。

　　【确认完毕】

　　【任务管理器请求获取权限：录音权限、摄影机权限、储存权限、位置权限】

　　【确认完毕】

　　【将在5秒倒计时后，开始计时。】

　　【5】

　　【4】

　　【3】

　　幽禁室门突然被猛的踢开，田萤的黑色长靴还没放下，脸上没有表情，“午餐时间到了。”

　　999本来以为两尊大佛终于要送走一尊，谁知道还带回来的，腿一软，差点当场去世。

　　等送走这两尊大佛估计他半条命都没有了。

　　999有点犹豫不决看向323，这位特级警员刚才还抓紧时间催促他，估计和自己一样着急送走这个麻烦。

　　“那先吃饭吧。”孟眠观打开幽禁室陪同间的门，坐在里面的真皮沙发上。

　　999：“？？？”

　　田萤从幽禁室直接进入幽禁室陪同间，自然的坐在孟眠观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计时失败，请2020183-000324回到指定区域后重新确认。】

　　两个人这会儿倒比手铐拴在一起的时候默契的多，一同看向门外的999。

　　999现在感觉自己是个餐厅服务员，不，应该是个大堂经理，或者肩膀上搭一块布就是跑堂。

　　999吩咐意识尚未觉醒的工具人送餐，工具人在桌子上铺上桌布，又端着时间联盟高级官员才能吃到的优级牛排，开了一瓶红酒，在两个高脚杯里倒上红酒。

　　工具人身体里的程序怕亏待了客人，又在桌子中间小心的放上烛台架子，细心的把一根根蜡烛点燃，灯光调成暖色调，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抒情的黑胶唱片，确认音乐响起才肯离开。

　　323表情表情有点不太好看，田萤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

　　999深知自己呆在这里不合适，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突然一阵尿意让他知道原来上厕所也可以是用意念控制的，他头一次感觉到上厕所是如此幸福。

　　于是顺利的尿遁而走。

　　幽禁室陪同间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烛光红酒牛排音乐，就差对方说一句“一起跳一支舞吗？”

　　孟眠观身体后仰，把装着红酒的高脚杯推到田萤盘子边，把黑色棒球帽摘下，手指随意抓几下头发，胳膊抱胸倚在沙发上。

　　“执行任务期间，任务管理器维护人员不允许食用酒精。”

　　“…”

　　与他无关，正好红酒都是他的了。

　　田萤没有理会，只是毫不客气把那瓶红酒放在自己右手边。

　　拿起高脚杯在手中轻轻晃动，红酒晕染过的玻璃带着粉色又变得透明，放在鼻尖感受红酒的醇香，微微仰头，红酒顺着倾斜的角度溜进口腔，喉结上下滑动，脖颈的曲线随着仰头变得优美。

　　是瓶好酒。

　　“电梯也趁你心意的坐了，午餐也准时吃上了，酒也喝过了。”孟眠观直视对面的人。“换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2020183-00324，既然你已经意识觉醒，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田萤一条腿随意的搭在另一条腿上，和对面人的一样倚靠在沙发上，不断晃动手里端着的酒杯。

　　好像真皮沙发就规定让人这么坐着。

　　“诱供？”田萤看着酒杯里的红酒。

　　孟眠观回答眼前这个聪明的人，道“幽禁室陪同间不需要开启任何权限，是任务管理器里少有的私密场所。”

　　田萤抿了一口红酒，“田萤。”

　　酒精总是能让人身心愉悦。

　　“大概吧，应该是这个名字，音是一样，字不确定。”

　　孟眠观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

　　“难得你还能记住名字，应该是任务管理器生成以来，不依靠其他辅助储存记忆卡，第二个还记得自己名字的意识觉醒者。”

　　田萤把酒杯放在桌布上，拿起刀叉，被手铐磨损过的地方渗出血丝。

　　这个手铐被意识觉醒者佩带后，如果出现大力挣扎或者暴力破解，手铐会在内部探出一排金属倒刺。鉴于手铐的自动识别技术，对于警员手铐不过就是个装饰品。

　　孟眠观：“不想知道第一个是谁吗？”

　　田萤：“不想。”

　　田萤插起牛排，蘸过酱料，送入口中。

　　孟眠观：“他比你话多点，不过你们侧影有点像。”

　　“…”

　　对面这个人听不懂人话？田萤把酒杯里的红酒一口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