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本无缘全靠我逆天》牧酒

4、004

　　马车优哉游哉地行至鸿潭山脚下，黎云玖下了车，拍拍那匹马的脑袋，神情淡淡，眉目舒展，“回去吧。”

　　踏雪低鸣一声，用额头碰碰黎云玖的掌心，而后便疾驰回返。

　　鸿潭山脚下，亦是朝圣路的终点，从这里开始，车马便无法继续前行了。所有香客都得徒步爬到山顶，澄空寺言，这亦是一种修行。

　　从山脚到山顶，步行足足需要一两个时辰，好在周遭风光秀丽，景色多变，倒也不觉无聊。

　　黎云玖手持那本法华经，眉目温和，似乎所有戾气都尽数消散，只剩下一片平和宁静，正所谓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杨瞻瞥了黎云玖一眼，一阵默然，果然是人靠衣装吗？太子殿下这么一站还真有那种翩翩少年郎的感觉，分明是个煞气浓重的凶神，真是……

　　黎云玖迈步上山，走在杨瞻和王太医的前头，视线清清浅浅地落在周遭的人和景上，看上去多了几分慵懒随意，像是一个前来踏青的贵公子。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是窄窄的石阶，偶有常年背阴的地方，因着潮湿的缘故，阶上长着青苔，为整条路点缀了些许绿意。

　　除却黎云玖三人，这条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因着是上午，大都是上山的人，与三人同路。今日是休沐日的最后一日，只有普通的僧人例行诵经，也就是说，明日便是高僧讲经的第一日。

　　佛灯行倒影，梵磐诵经声。

　　行至澄空寺门口，黎云玖站定片刻，回身眺望崖下，云卷云舒，随着诵经声，心仿佛也静了下来。

　　黎云玖敏锐地察觉到体内帝衍诀自动运转起来，不由微讶，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此次澄空寺之行，怕是会有意外之喜。

　　身后的杨瞻和王太医对视一眼，双手扶在膝上喘着粗气，随后又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一旁的黎云玖，看着对方面不改色风轻云淡的样子，一阵无语凝噎。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吃什么长大的。

　　等到两个人缓下那股劲，黎云玖拂袖转身，扫了两人一眼，“进去吧。”

　　一踏进澄空寺，黎云玖便觉识海一震，有种头脑瞬间清明的感觉。

　　微微歪了歪头，黎云玖看向寺内。主殿金佛高坐，神情悲悯祥和，微垂着眸看着芸芸众生，嘴角似嘲讽似安慰，似喜悦似悲哀，又或者什么都不是，祂只是静静端坐在那里，任凭世事变幻，自岿然不动。

　　殿外，虔诚的信徒或站或坐，皆是神情肃穆。诵经声不绝于耳，涤荡人的心灵。

　　黎云玖站在那里立了许久，好在她通身的气度非富即贵，再加上身边还有两个“保镖”，也没人敢上前打扰。至于杨瞻和王太医，就更不敢了。

　　如果有神州之人，或者说晏随离在这里，必然会清楚这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顿悟，修炼之人一生能得到那么一次便是烧高香了。

　　结束顿悟之后，黎云玖尚且来不及细细研究新得的那篇功法，便看到一个白胡子僧人朝自己走了过来，遂迎了上去。

　　“大师。”黎云玖恭敬出言，神态自若。

　　僧人朝着黎云玖点点头，片刻后，笑了笑，道：“施主此番带着血腥气踏进我寺，还是随我先去净手吧。”

　　黎云玖挑眉，“好。”

　　“贫僧法号了正，”僧人朝着黎云玖笑笑，面容和蔼，视线扫了杨瞻和王太医一眼，多在杨瞻身上停留了半秒，最终落在黎云玖手中的佛经上，“这佛经，贫僧有些眼熟。”

　　“自然，它来自澄空寺。”黎云玖并不意外，这本法华经是了悟和尚在她出生之际硬塞给她的，这些年一直留在玄朝宫。

　　“那便是了，施主出生之时，贫僧与施主有过一面之缘。”了正笑着道，言语间竟是亲近了几分。

　　黎云玖莞尔一笑，“如此，大师与我应是有缘的。”

　　了正注意到她话里的前后关系，粲然一笑，又道：“施主佛缘深厚，将来应是有大功德的。”

　　黎云玖但笑不语。

　　说话间，了正已经带着黎云玖三人来到了偏室，唤来一个小和尚端来一盆净水。

　　“施主请。”了正道。

　　黎云玖暂且将法华经置于一旁桌上，双手浸在水里，不过须臾，那一盆水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九朵小小的金莲，不大的水盆里好似瞬间有了紫金之气。

　　黎云玖将双手收回，在锦帕上擦拭干净，复又看向那盆金莲，眸中若有所思。

　　小和尚瞪大眼睛看着那盆水，又转过头看了看了正，那盆水，明明就只是普通的山泉水，怎么会……

　　杨瞻和王太医的表情也并不平静，若不是眨了好几次眼睛那金莲都还在，他们都差点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果然如贫僧所言，施主佛缘深厚。”了正抬手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得意味深长，“九之一数，至尊，施主不但佛缘深厚，也颇得天地青睐啊。”

　　“大师言重了，这金莲……”黎云玖眸中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些许疑惑。

　　“施主应是知道了悟的。”了正没有先解释，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黎云玖颔首，了正又继续说下去，“今日，是了悟圆寂之日。他是有远见的，施主此生杀伐之气颇重，那本法华经放在施主那里，极好的发挥了它的价值。”

　　顿了一下，了正抬眸看向黎云玖，视线落进黎云玖的眼底，“这九朵功德金莲便赠与施主，只愿施主勿被杀戮所困，掌杀伐行裁决，帝之一道，自是坦途。”

　　黎云玖深深地看着了正，眉眼微凝，片刻后，终究浮起一笑，“借大师吉言。”

　　了正微笑颔首，吩咐小和尚再取一盆水来，显然是杨瞻和王太医也要净手的意思。

　　“稍等。”黎云玖抬手，手掌在水盆上空轻抚而过，盆中的九朵金莲尽数消失，连带着那些水都消失不见了。

　　那九朵金莲此时出现在了黎云玖的丹田处，玄袍的元婴一挥手，将之交错在丹田各处，静静地悬浮其中，翩然自转。

　　小和尚迷迷登登地拿着水盆走了出去，开始怀疑人生，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

　　“让施主见笑了。”了正这么说道，眼里却都是慈爱。

　　黎云玖眸光清浅，淡淡一笑，“赤子之心，最是难得。”

　　了正一脸赞同地点点头，又道：“施主在寺内半月，寝房已经备好，稍后让空明带施主过去。”

　　“多谢。”黎云玖颔首。

　　不多时，小和尚又捧着一盆清水回来了，待杨瞻和王太医净手之后，又忙不慌地捧着水盆走了。

　　了正没有多留，等到小和尚去而复返，吩咐小和尚给黎云玖带路之后，便走了。显然，这小和尚便是空明。

　　空明带着黎云玖三人往住处走，一路上，总是忍不住偷偷瞥黎云玖几眼，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

　　黎云玖也没在意，由他去了。

　　澄空寺给黎云玖准备的地方是一处独院，地方倒是僻静，除却离主殿有些远外，挑不出什么错处。

　　“空明小师傅。”黎云玖脚步一顿，突然转头看向空明，开口道。

　　空明脸上一红，只以为是自己偷瞄别人被发现了，呐呐地应了一声。

　　黎云玖轻笑一声，执书轻轻敲了一下掌心，接着道：“方便的话，麻烦帮我取几卷寺内的经书来，你有空的时候就好，不急。”

　　黎云玖这么一笑，空明的脸更红了，只觉得这位长得很好看的施主人真好，于是更加羞愧了，急匆匆应了一声“好”，便着急忙慌地跑走了。

　　杨瞻望着空明的背影，轻叹了一句，“少年不知愁滋味啊，真好。”

　　王太医却是暗自瞥了黎云玖一眼，太子殿下平日里自带强大气场，气势逼人，何曾这么笑过？皇宫，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啊。

　　杨瞻感叹完那么一句，后知后觉地想起太子今岁也不过十五，早慧至斯，真不知是好是坏，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殿下，您到寺中之后，自称似乎……”

　　黎云玖睨了杨瞻一眼，道：“在这里，我就是我，不是太子。”话罢，直接迈步走向主屋，“你们二人自行寻地方住下，无事莫来扰我。”

　　杨瞻和王太医对视了一眼，各自找了一间偏房，算是就此安顿了下来。

　　屋内，黎云玖盘膝坐下，这才有机会细细研究新得的那篇功法，叫做《妙法华莲》。仔细翻阅一遍，黎云玖方觉佛待她不薄。

　　功法不厚，一共三篇，修三种莲，净世青莲、业火红莲、以及灭世黑莲。哪怕拿出一样，都是震惊世人的存在。

　　然而，细细研究过之后，黎云玖蹙起眉，这三样好似压根无法共存，也就是说，她只能选一样修习。以自身衍生蕴养这等圣物本就闻所未闻，更遑论是三样了。

　　黎云玖虽觉可惜，但也知贪多嚼不烂，往后若是有解决的办法再说吧。

　　正当黎云玖准备试着修习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好像无法修习，不由愣了一下，她总不可能顿悟到一篇压根不适合自己修习的功法吧？

　　再次翻阅《妙法华莲》之后，黎云玖找到了原因，症结便在她刚刚获得的那九朵功德金莲。

　　这九朵功德金莲因着高僧圆寂的机遇而来，随着那本《法华经》诞生，但九九归一方才是正道。要修习妙法华莲，首先得将这九朵功德金莲炼化为更加精纯的一朵。

　　至于已经有一朵功德金莲之后，还能不能修习别的，黎云玖目前也不清楚。

　　但不论如何，黎云玖正式开始了修炼，时间如同白驹过隙，眨眼便已经到了晚上，夜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