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舒心安黛》月色融融

6、第6回 一探虚实

　　“顾修礼？”林舒安吃了一惊，“你确定是顾修礼，而不是顾修岚？”

　　“三哥什么意思？”林舒怀糊涂了，“顾修岚不是早就有婚约了吗？这里边有他什么事儿？”

　　林舒安哼道：“他那个婚约也叫婚约？”他抬手把笔一下掷到笔筒，冷笑道，“自打他去岁应试未中，孙家大姑娘早就对其不满了，听说还暗中和一位姓宋的勾搭在了一起，这事儿连我这常年在外奔波的人都听说了，顾家难道还不知情？还是舍不得孙家的巨富之资？”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林舒怀瞠目道，“若真如此，那顾家这门风颇为不正啊！芳芷这亲事可怎么结呢？”

　　“依我说万万结不得！可是芳芷那丫头……”林舒安一想到林芳芷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哭诉，说这辈子非顾修岚不嫁，让他千万要替她想办法，他就倍感头疼。如今可好了，长辈们又阴差阳错地想把她许给顾修岚的二弟顾修礼，那这事儿岂不越来越不好收场了？

　　一想到此，林舒安越发没了好心情，冲林舒怀摆摆手道：“罢了，你去吧，等芳芷回来再说。”

　　林舒怀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再问，只得挠挠头，转身去了。

　　当日午间，扬州城最大的酒楼聚福临里客来客往，小二的上菜声、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酒肉混杂的奢靡之味儿，让闻惯了乡下花草树香的林舒安颇为不适。

　　但不舒服也得忍着，谁让今儿的东道主是林承枫呢！

　　店家是个有眼力介的，一看林舒安一袭锦衣华裳，还带着两三下人，立时就迎上来，满面堆笑道：“这位公子，可曾约了人？”

　　林舒安点点头，刚要报林承枫的名字，楼上便有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小公子笑着迎下来，拱手笑道：“在下林承枫，敢问可是林家三爷？”

　　林舒安一边点头自报了家门，一边随意打量了林承枫几眼，见他虽年轻，但也生得身量适中，眉目清秀，且谈吐文雅，有礼有度，便生出几分好感，随口问道：“客人可曾到齐了？”

　　林承枫笑道：“都齐了，只等三爷入席！”说罢，伸手做了“请”的手势，率先头前带路了。

　　此时林舒怀也迎了出来，同林承枫一起，把林舒安带进了提前订好的雅间。

　　雅间内早已坐了两三人，皆是十几岁的年纪，一副学子打扮，与二十几岁的林舒安相比起来，生涩许多。众人正在高谈阔论中，猛抬头见林承枫领着林舒安进来，皆起身问好。待林承枫报出林舒安的名讳时，众人方吃了一惊，纷纷抱拳行礼表示失敬失敬。

　　林舒安有点意外，他原以为自个儿常年混迹在外，扬州城内应该早就忘了他这号人，没想到他这声名竟比自个儿想像得还要大。

　　一番客套之后，林承枫率先提出心中疑惑，问道：“听说三爷早在几年前就拒绝了朝廷的破例招贤，宁愿风里来雨里去自谋生计，这到底是为何？难道为朝廷效力不更能造福百姓吗？”

　　林舒安不慌不忙地饮了一口茶，淡淡道：“朝廷有的是能工巧匠，不缺林某这号糙人！再者，林某喜欢自由自在，不愿受人管束，所以这朝廷的好意林某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哦……”众人恍然大悟，又有人顺势问道，“那三爷可都愿意替什么人修宅建院呢？价钱几何？”

　　这话问得，颇有些不太礼貌。毕竟林舒安乃宣化林家人，他想替人修宅建院，凭得应是交情和心情，能是为了几两碎银？

　　正当林承枫咳嗽一声有意圆场时，却听林舒安朗声笑道：“问得好！林某是个粗人，向来花费没有节制，所以只要银子给得够多，给谁建都无所谓。只是有一条，概不赊账，且先付足银子再开工。如何，诸位有没有合适的主顾要介绍给林某啊？！”

　　“嘶——”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嘶声，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先付银子再开工，这是从来没有的先例啊！

　　“那三爷索价的规矩是？”

　　“正院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外加门楼院子，假山池子，花草树木，这一应算下来，最少两千两起步！”林舒安冲众人伸出两根手指，笑笑补充道，“不够再加，林某说了算！”

　　“嘶——”有更多的人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大家都在心中腹诽，这人也狂妄得没有边了吧，张口就要两千两，不够还要加，他还说了算，这天底下还有这号规矩？

　　众人面面相觑，再无声响，唯有林舒怀习以为常地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嚼得咯嘣直响。

　　林承枫见席面上尴尬，忙咳嗽一声，圆场道：“三爷的技艺天下闻名，在座的各位同窗都是些粗人，哪里见识过这般场面，失敬，真是失敬！”说完，伸手替林舒安满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道，“三爷，今儿咱们头回见面，承枫打心里认准了你这位兄长，这第一杯酒，承枫敬您！”说罢，率先一饮而尽。

　　林舒安微微一笑，也痛快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吩咐身后的成梁道：“把那坛‘醉卧梨花’拿上来，分与诸位兄弟们品鉴。”

　　成梁答应一声，很快去楼下车内抱了一坛酒来。众人原不在意，可等到酒坛开启，登时直起眼来。原来，这酒多年尘封于梨花树下，酒与梨香早已混为一体，乍一开启酒香四溢，怎不令人眼馋？

　　林舒怀率先伸过头来深吸一口气，不满道：“三哥忒不厚道，我年根底下问你要，你还说喝光了呢，怎么这会子又冒出来一坛？”

　　林舒安把他的头推远，玩笑道：“你饮酒无度，白糟踏了我这好酒，我才不舍得给你独吞，不如拿出来与众位兄弟分享，岂不美哉？”说完，让成梁一一分与众人，方端起酒杯起身道，“林某多年浪迹在外，鲜少与各位同乡畅饮，今儿承蒙承枫抬举，让林某与诸位结识，往后大家就是自家兄弟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说完，早已先干为敬。

　　众人受宠若惊，纷纷起身一饮而尽。又闹闹哄哄地给林舒安满斟，纷纷过来敬酒。

　　林舒安先是不偏不倚地来者不拒，一圈过后说什么也不肯饮了，只对众人道：“今日还有要事，再不能饮了，咱们改日再聚。”说完，起身与众人告辞，就要先行一步。

　　林承枫急忙趁势扶住他道：“我来送三爷。”

　　林舒安知道他有话要说，也不推辞，任由他随自个儿往外走，待两人来至聚福临楼下，林承枫方笑道：“今日让三爷破费了，给兄弟们带来这么一坛美酒。我早就听舒怀说过，三爷的“醉卧梨花”都是您亲手摘了新鲜的梨花所酿，至少三年才得一坛，这让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呀！——可巧，我昨儿归家时，路过三爷的田庄，看到大片梨花开放，听说都是三爷所栽，可是真的？我还听说三爷独爱梨花，有意要将周围百里的田地庄子都买下来打造一片世外梨源，这大约也是真的吧？不知三爷，打算花费多少年完成这一夙愿呢？”

　　“哈哈哈……”林舒安没等听完便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尔后点着林承枫道，“你摆这么大场面，绕这么大弯子，却原来仍旧是为了这句话！——怎么，是令姐仍旧放心不下，差你来打听的吧？”

　　林承枫颇为尴尬，不觉俊脸一红，辩解道，“我家姐姐心地纯良，别人一句玩笑就会搁在心里惦来惦去总不得安生。作为弟弟，替她打消顾虑也是理所应当得吧？”

　　林舒安笑道：“如此说来，你还真是个好弟弟！”说完，略一思量后，又半玩笑半认真道，“此事我若说当初还是受令姐的启发，你信不信？”

　　“哦？”林承枫吃了一惊，忙拱手相问，“此话怎讲？”

　　林舒安道：“多年之前，我因不喜功课被父亲赶至庄子里自生自灭，就听说邻庄住了位姑娘，这位姑娘爱花如命，不但把花园打理得花团锦簇，庄前庄后也是花树缭绕，一年四季花香不断。那时我就在想，她一个姑娘都能把日子过得如诗如画，我堂堂一介须眉总不能灰头土脸惹人笑话吧？所以打那时起，我就把田间地头以及庄子周围高低不平的犄角旮旯都栽上了果树。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到了今天这般十里花海的地步。怎样，我的花树较之令姐也差不了太多吧？有朝一日我们两家的花树若能合二为一，岂不是一大畅事？”

　　“……”林承枫有点懵。要说这人栽花种柳是受自家姐姐的影响倒也可信，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什么两家的花树合二为一了？所谓合二为一者，要么他吞并自家，要么自家吞并他家。可他家田地甚广，他们根本无心吞并，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等着他来吞并？呵呵，此人，果然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