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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黛粉 ...

  •   梁慕白在一片竹林里坐着,焦急的等,终于等来了雪梅:“小姐,方才我去把东西给他,可他……他居然不收!”雪梅有些气急败坏:“要不……算了罢小姐……”

      梁慕白垂着头,看着可怜,雪梅更急了:“小姐,是他不识抬举!咱们……咱们就不要理他了罢,要是教老夫人知道了可就完了!”

      悬崖边摘花,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雪梅都明白的道理,梁慕白怎么会不明白:“你看那蛾子……明知道要死,还是要往那火里扑。”梁慕白幽幽吐露,亦像是对自己说:“我想……雪梅……我想着,人活一世,总要光烈一次。”

      “小姐,我的小姐!可是他也不承咱们的情啊,值得么?”

      梁慕白不信,他前些日子还收了她绣的缎带,怎么,现在又不收下这个平安符:“你给他时,他怎么说的?”

      雪梅想起来就气,跺着脚:“他说‘给小姐跑跑腿是应该的,不敢要什么赏赐,若真要赏,只赏些银钱便罢’。小姐,他不过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而已!”

      梁慕白心像被扎了一下,有一丁点儿疼,那渗出来的血点子,像要是从眼睛里流出来,她赶忙捏着手帕去拭了一把:“你去罢……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雪梅不放心,三步两回头的看她,看她像尊佛像一样坐定在那里,孤零零的,直到何须问坐到她面前她才晃过神来,扯起个笑:“嫂君,你怎么过来了?大哥呢?”

      “他说冷,去拿件斗篷。”

      梁慕白怕被看出破绽,慌乱中说起:“嫂君,你看这竹子……比咱们府里的可高不少呢。”

      何须问却不看竹子,只看着她。良久,他问:“你可有想过,他日东窗事发,你如何应对?”梁慕白被他惊得说不出话,又听他说:“我刚才站在那弯儿里,听着了。”

      顷刻之后,梁慕白安定下来。莫名的,她相信何须问不会去干涉她,更不会去揭发她,她像给自己鼓励似的:“我不怕的,嫂君,我不怕的……我本就是孤身一人,身无长物。”

      她怎么能是孤身一人呢?梁府是她的家,这里有她的亲人啊!可何须问却明白她说的,他们是一样的人,可又不同,她还有希望,想着替自己,去争取一些惊心动魄的情感。

      眼下,何须问突然想帮帮她:“那个人……是方才在厅上,来回话的那个人,是么?”

      梁慕白也不闪躲,擒着一丝苦笑点头。

      “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么?”

      这该是个傻问题,情爱之事,外人哪能帮得上忙呢?但何须问想尽他一点微薄之力,免去一株白玉兰,抖落在风里的凄凉。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么?”远处是梁锦的声音,手臂上挂着个薄薄的斗篷,脸上带着爽朗的笑。走近了,把斗篷递给何须问:“我又不觉着凉了,给你罢,你披上。”

      何须问也不推辞,接过来,披到自己肩上,三人又逛了一会儿,梁慕白满怀心事,何须问沉默不语,只有梁锦,似有说不完的话……

      回程上,梁慕白自己乘了一张车,牵马的小厮扭了脚,走不动,主事的让后头队伍里的林鸿顶了上去,梁慕白不知道。

      林鸿却清楚马车里坐的是谁,是他不敢,也不能肖想之人。

      说来也奇怪,梁慕白那日托他给买回来的胭脂,还搭着一盒黛粉。林鸿送过去的时候,把编好的谎话跟雪梅说:“这黛粉是铺子掌柜送的。”

      雪梅傻了吧唧的拿给梁慕白,梁慕白认出来了,这是铺子里最好的黛粉,怎么能白送?

      是了,这是林鸿拿了两个月的月钱买的,店小二是个心善的,忍不住劝他:“小哥儿,这黛粉可贵,看你也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如省着点钱去买纸笔。”

      店小二是拿他当读书人了,倒也是,林鸿虽然是个下人,可却识得字,读过几年书。平日里,除了给主子们行礼时,他都是把腰杆挺得直直的,颇有些书生气度。

      见林鸿不理他,小二又说:“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自然都是希望顾客多花银子。可我看您也不容易,是买给夫人的?”

      “……我还未娶妻。”

      “既不是夫人,就更不值当了。”小二当他是给那烟花柳巷的女子送礼,没着好气抬手一指:“那边架子上有些次等货,比这便宜得多。”

      林鸿看都不看,从怀里掏出银钱:“她值得最好的!”

      留下小二在柜上目瞪口呆,真是穷傻的书生!

      雪梅轻轻敲了下车窗,梁慕白撩起个缝来看她,见她扒着窗凑过来,压着嗓子说:“小姐,他现下正给你牵马呢。”

      梁慕白一下就反应过来是哪个“他”,在车里按着胸口隔着厚帘子直往外看。看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可她那眼睛,固执得像是要把这帘子看穿才罢休。

      心就跟要跳出来似的,不用个手按住可不行,这路上这么吵嚷,她都还能听见这跳动的声音。

      终是安耐不住了,又把左边车窗帘子挑着缝朝前去看,没看到人,倒是又听雪梅悄么着说:“小姐,在那头呢。”

      窘迫得梁慕白赶紧放了帘子,在车里端正了一会儿,先是难堪,后是害羞,接着突然“噗呲”一声笑出来。

      笑自己心猿意马,转眼就忘了雪梅说他“唯利是图”是话。笑这春风无意撩起的满天柳絮,笑这车里车外,像是戏文里说的牛郎织女,隔着条银河,遥遥相望。

      林鸿牵着马,听到那低低的笑声。在周围婉转的绕着,直绕到他胸腔里去,勒着一颗心喘不上来气。

      他也忍不住,想着一队人马交头接耳嬉笑怒骂,没人会注意到他,况且还隔着木板和帘子呢。于是谨慎的扭着脑袋去看,一看,就看住了!

      那帘子缝隙里,藏着双眼睛,灵动的颤抖着,也正看着他。

      林鸿慌忙把头转回来,隔了一会儿,忐忑着又扭过去,那双眼睛还在,帘子的挡住大半张脸,眼睛弯弯的,该是在笑。

      周遭的嘈杂都不见了,只剩下马蹄和车轮的声音。林鸿生出来一种错觉,仿佛是正拉着这辆马车,往他长大的那个荒凉的村子里去。

      没一会儿功夫,已经回了梁府门口,以梁老太师为首都下了车往大门里进去。

      梁慕白正了衣襟,扶了钗环,想是又刻意磨蹭了一会儿,错过人群,这才掀开帘子要下车。

      雪梅上前来扶她,林鸿端正的立在一旁,低着头,见她下来,又克制不住抬起眼去看她。

      他个头高出梁慕白许多,不费力就看见了她的脸,梁慕白也背着人看他,眼睛里只有一个身影,再无其他。

      这时,大门口的梁锦心里没数,想要去喊一声“慕白”,好叫她赶紧跟上,却被何须问在边上扯了一把:“赶紧回去吧,我已是饿了。”

      被他这么一扯,梁锦欢天喜地连说话都磕巴起来:“好!好好好!我们回去吃饭!”哪里还有功夫去想梁慕白。

      梁锦纳妾,得了消息的傅成三人前去梁府恭贺,内宅不能进,梁锦便挑在外院湖心上的亭子里,备了几个小菜招待他们。

      “梁锦,现下你心愿达成,娶了一位美娇娘做妾!真是值得恭贺!”余岳风想着,梁锦既娶了一个不得已的妻,眼下要纳一位芳华美貌的妾,自然应该是高兴。

      可梁锦高兴不起来:“这可不是我要娶的,是我们家老太太,非逼着我娶。”

      傅成斟了杯酒给他:“这事我在家也有耳闻,还听说你为了这事,挨了顿板子?”

      “可不是!本是想找爷爷求个情,别让我娶这谭青瑶,可没想到爷爷发火倒叫我父亲打了我一顿!”

      余岳阳听着别人挨板子的事最是兴奋,仿佛是弥补了他平日里挨打的痛,止不住的笑:“你为何不愿意娶这个姑娘?我们可都听说,这个谭家青瑶,十六岁就名满兴平,美得……那真是美啊!”他读书少,不大会拽词儿。

      “哦?听你这语气,恨不得要顶替了梁锦去,与这姑娘成婚啊……”

      这话余岳阳听了心虚,忙握着筷子敲了几下盘子:“喝酒,喝酒喝酒……”

      梁锦听着傅成这话有些酸气,也没大往心里去,直言不讳的抱怨:“倒不是娶谁不娶谁的事儿,只是我这才刚能跟须问多说上几句话,奶奶就非逼我纳个妾室在院里,我怕须问一生气,从今往后连正眼都不瞧我了!再则,须问终究是男妻,在我们家根基也还未稳,奶奶本来就讨厌他,把外侄孙女儿送给我,不就是为了压制须问么!”

      “噗!”余岳风一口酒刚喂到嘴里便喷了出来,忙拿了手帕擦了:“梁锦兄,你这……你这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是啊是啊梁锦!之前你还对这男妻嗤之以鼻,怎么现下……还为了他不愿意纳妾!”余岳阳急吼吼的问,心里压不住一万个好奇。

      这事儿按道理也确实跟他有点百转千回的干系。到底现在大家也算了同道中人。只是他这才刚回过味儿来这么多年傅成待他的心思,也刚琢磨出了点儿自己的情意,怎么梁锦倒是变化得这样快!

      梁锦站起来,遥望湖岸,吟了一句:“情始无来处,恨终有归期……”

      “不瞒你们,我梁锦身边围着的姑娘,哪个不是美貌青春?我们都是风月场呆惯了的弟兄。可到今日,我才体会什么是情能蚀骨。”

      这派坦然使傅成为之震动,他自认可比梁锦情深,却不知有没有他那样的鸿运。

      别了梁锦,三人正准备各自回家,傅成拱手对余岳风说:“岳风先回去罢,让岳阳坐我的车,我有事找他,一会儿我再送他回你们家。”

      能有什么事找他商量?余岳阳隐约知道,余岳风也猜出来了,一甩衣袖,似有不满:“我先走了!”

      余岳阳坐在车里,也不敢去看傅成,欢场烟花里厮混这么久,见过那么多风华绝色的姑娘,他还从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紧张。

      一颗心似要蹦到嗓子眼儿,他忙咽咽唾沫,誓要把这个心还压回肚子里。

      他向来是个沉不住气的,傅成分明说找他有事,这一时三刻都过去了,傅成也不说话,倒教他压不住性子,懦懦的先开口:“……你……叫我什么事?”

      “没事。”傅成也不掩饰:“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这就倒打一耙了,弄得像是余岳阳留下了他!余岳阳心里不服。梗着脖子,装得趾高气扬的:“是你找我有事的!你要没什么说的我就下车了!”扯起嗓子喊外面的小厮:“停车!”

      马一停,他提起衣摆就要掀帘子往下跳,心里却十二个不愿意,连连叫嚣着:快留我啊快留我啊!

      “好好好!是我有话跟你说,你且先坐下!”傅成扯住他的手,又往外喊:“走着!”

      那小厮是个识趣的,憋了半天也终于忍不住恭敬的问一句:“少爷,您只说不回府,也没说去哪儿啊?您说个地儿,也让小人心里知道个方向。”

      也实在是没个地方去,傅成只好说:“你就兜着圈子溜达罢,我说回家咱们再回去!”

      听他这话,余岳阳心里也有个五六分的算计了。也是害怕,有的话不说,哪怕心里猜着了,是另外一番景象,要是说出口,就无法回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能看到这里的都是天使,点个收藏吧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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