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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坦诚相待 ...

  •   姚珂从充满着诗情画意乡间野趣的荷塘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萎靡了,似是田地里被晒得发黄的小青菜,蔫头巴脑,无精打采。

      “愚蠢。”他身边随从模样的男子冷着一张脸,面上不虞,“不知主上怎会派你来,如此这般愚钝憨傻,不坏事就谢天谢地了。”

      这随从乍一看并不打眼,像是放进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那种,但一旦周身气息外泄,就让人难以忽视。

      姚珂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动着干燥起皮的嘴唇反驳道:“主上派我来自有主上的用意,你现在是我的随从,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

      薛一忍了忍,愚笨就算了,还如此不讨喜。

      “你最好收起那才子佳人的心思,一心为主上谋事才是正道。”薛一沉声告诫道。

      姚珂肃了肃身形,冲他摆摆手:“我知晓我知晓。”这份正经不过维持了几个呼吸,“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这是人之常情嘛。”

      薛一听他前面那话还有些欣慰,觉得孺子可教,还不算太荒唐,怎料下一句又是这种胡话,不由气结。

      “你看那美人,较之京城大户里的女儿也不输分毫,那般容貌,便是晏清郡主都比不上……”

      姚珂拉着薛一絮絮叨叨,薛一忍了又忍,末了实在是忍不住,讥刺道:“你还敢肖想郡主?”

      那话里的不屑便是姚珂这般缺心眼的人也听得出来,不过他并不动气,只嘿嘿一笑:“那可不敢,不过肖想肖想这庄头小姐罢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薛一不再同他辩驳,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拎回了院子。

      院中仆妇来来往往正在摆膳,周雁白坐在软榻边喝茶,榻上香炉中飘出些山涧清洌的柏子香。

      他一举一动皆自成一派风流雅致,姿仪甚美,显然是教养极好,虽说是文人,但周身文弱的书卷气并不浓郁,反倒是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再看看那张惹得不知多少京城闺秀痴迷,宛若谪仙的脸,姚珂不由再次感叹,人与人之间真是天差地别。没见过周雁白之前,他也算是浊世佳公子,有了周雁白以后,他就真像个穷酸书生了,又穷又酸。

      姚珂叹了叹气,摸了一把脸,转眼又是笑嘻嘻地冲周雁白道:“周兄你不厚道,把我丢在荷塘,自己却在这里煮茶茗香。”

      周雁白放下茶盏,脸上略带诧异道:“怎会?我以为姚兄甚爱荷花,不愿归家呢。”

      他白皙清隽的脸上带着无辜的表情,令姚珂僵了又僵,索性还能稳住脾性,没有发作。

      见着姚珂吃瘪,周雁白也不再说什么,看午膳摆得差不多了,便招呼着姚珂坐下用饭。

      姚珂一看这满桌子新奇又精致的吃食,顿觉自己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抚慰。

      这一桌子是他们京城也鲜少见到的菜色,倒似乎是江南那边的菜色,清淡雅致,玲珑细巧。

      别说是姚珂,就连周雁白这样不好口腹之欲的人都有些跃跃欲试。

      一桌子菜皆观之精巧,食之美味。最妙的还是那一碟荷花酥,酥层清晰犹如片片荷花花瓣,惟妙惟肖,拿起尝一口,酥香四溢,内馅甜而不腻,堪称一绝。

      周雁白心里暗忖,一别数年,这小姑娘做点心的手艺是越发精湛了。回想起当年那些没有吃的点心,周雁白不是不后悔,那会儿可是她刚学糕点的时候,自己居然因为别扭就这么错过了。

      ***

      用过午膳,漱过口,姚珂起先还撑着精神跟周雁白寒暄,渐渐越发困顿起来。

      一早上便候在周府门外,舟车劳顿,又加上被烈日暴晒了一上午,他不过一介文弱书生,这会儿自是疲倦不已。

      周雁白似是看出了他的困顿,温声道:“姚兄可是乏了,不如进屋小憩一会儿?”

      姚珂顺势而为,带着薛一回了屋子。

      只不过他困顿,薛一却精神头大好,冷静地立在门外,注意着周雁白的动静。

      不多时便见周雁白同庄头一家向外走去,隐约能听见张氏的声音:“大人不必屈尊,若是想要柏子香,只叫我们做好给你送去便是。”

      “无妨,我倒是好奇这香是怎么做出来的……”周雁白声线清雅,态度温和,让人无法拒绝的同时也并不会感到不快。

      薛一想到京城里那些文人才子对这些风雅物的喜好就有些嗤之以鼻,倒也不曾细想,只当周雁白是去庄头家讨香料去了。

      周雁白脚步不停,眼眸微侧,瞥见薛一站在门口,心中倒是笃定了猜测。

      张氏和刘父诚惶诚恐,即便周雁白行为话语中并无苛责的意思,但回忆起当年往事,再看如今意气风发的儿郎,二人心中皆是一阵忐忑。

      及至刘家的小院前,刘父刚想伸手开门,不料门却自己打开了。

      原是桃知在屋里听见院中黑豆叫了几声,以为刘父和张氏回来了:“爹,娘,你们回来……”

      话还没说完,抬头便看见芝兰玉树隽隽清骨的周雁白站在门口,刘父和张氏在一旁面有异常,似是惴惴不安。

      桃知的笑意一下子就凝固在嘴角,清透软糯的桃花眼中也带了些惶然,随即行了一礼,捏着手站于一旁,低头不再说话。

      周雁白看她这幅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不满,好笑在没想到当年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调皮女娃,如今也有这般惶恐模样;不满却是不满她如今每每见了自己,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心中不满,面上自是带了三分冷清,周雁白沉声吩咐阿恺:“将院门带上。”

      桃知闻言,抬眼看了看他,见他脸上如往常一般面无波澜,甚至有几分冷漠,一时间心里更是胆战心惊。

      一时间院中只有刘家一家四口,和周雁白主仆二人。

      刘家一家四口心中惴惴,不知周雁白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正惶恐时,突然见周雁白俯身向刘父和张氏行了一礼。

      他这一礼行得极为正式诚恳,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他庄子上的仆人,而是他的长辈一般。

      刘父和张氏从惶恐到愈发惶恐,刘父赶忙去托周雁白的手,又恐自己粗笨,不敢碰他,只嘴上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大人,这可真是折煞老奴了!”

      周雁白直起身,冲刘父和张氏安抚一笑,虽笑意浅淡,但他平日里甚少有笑容,这一笑宛若冬日破雪,叫人心中安稳。

      “如何使不得?当年我流落至此,多亏伯父伯母收留,方能躲过一劫。”说罢他又行了一礼,“原是一来就该拜见伯父伯母,只是身边跟了个外人,不好多言,是小侄失礼了。”

      张氏性子直爽,闻言便道:“快起来快起来,一开始瞧见你我还不敢认,当年小小少年,谁曾想竟有这般造化,当真是少年英才!”

      桃知见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安不由放下大半,想来这周雁白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瞧这架势是不会为难他们了。

      “大人何处此言,当年是我们招待不周,还叫大人负伤……”相较于张氏的耿直,刘父却沉稳细心得多,心中依旧还是有些惶恐,恐周雁白翻起当年旧账。

      周雁白闻言微微勾唇,眼光扫过一旁站着的桃知,小姑娘也正在看他,面上神情好奇,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似能沁出水来,糯糯娇娇,甚是惹人怜爱。

      “只是畜生伤人不是,伯父不必如此介怀。如今我眉心这一点朱砂痣,便是圣上也赞过的,细究起来,若没有当年那斗鸡一啄,还不见得有我如今这般。”周雁白柔声安慰道,他声音好听,又刻意柔缓了语调,叫人听了只觉得如沐春风。

      桃知一听他这样讲,面上不由发烫,什么畜生伤人,非要细究,也是她使坏叫那斗鸡去啄人。

      大约是周雁白的外形太过卓越让人放下戒备,态度又极其温和,待桃知回过神来,张氏和刘父已经招待着他坐下,并开始唠起了家常。

      张氏叫桃知回屋去拿些小食,再沏一壶茶来,桃知看着不一会儿就把张氏和刘父哄得笑容满面的周雁白,轻轻咬了咬唇,应了一声,回屋去拿吃食了。

      待取了她自己做的一些杏脯肉脯之类的小食糕点,沏了一壶大麦茶,放在托盘中出来时,刘父和张氏已然是喜形于色,通身洋溢着兴奋,面上似乎还带着感激之意。

      桃知一头雾水,看向刘锡山,发现刘锡山也是如此这般。

      她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端正托盘走近,就听见周雁白薄唇轻掀,笑容清雅道:“伯父伯母还有锡山哥为了招待我一定劳累了,这一天忙上忙下,不如还是歇个午晌,待醒来我们再好好叙旧。”

      三人一听,本想着答应,却突然想到若是都去歇晌了,那周雁白谁来招待?

      桃知心中也不解,但还没她迷惑多久,就听见周雁白那润洁的声音道:“恰好我还想向桃知妹妹讨教那柏子香是如何制成的……”

      她一听那“桃知妹妹”,不由打了个激灵,他怎的,怎的突然叫这么肉麻?

      刘父和张氏一合计,这都是在自家院子里,周雁白身边还有随从,显然不是孤男寡女,且短短一会儿功夫,就叫刘父和张氏觉得周雁白真是个如玉君子,想来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的。

      故此待桃知回过神,就见院中垂柳下石桌旁,坐着一袭绛红色长袍,芝兰玉树,高洁清雅的周雁白,正喝着茶,轻描淡写地打量她。

      那姿态慵懒又风流,真真叫人看了脸热。

      随从阿恺也早已避至门口,桃知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眼前的周雁白。

      “坐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坦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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