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疗养院欢迎您》信息残留

3、还有没有点神兽样了

　　没多久，麒麟就气喘吁吁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真的是风尘仆仆，鞋子上都还沾着灰，到了后还掏出小手帕擦汗。一副靠着双腿跑来的疲惫模样。

　　顾一白把他迎进来，恭敬地搬椅子倒水。
　　麒麟的人形是个文秀的青年，他身上的古典气息很强，愣是把一身价值不菲的小西装穿出了长袍的气息。他眼角弯弯的，让人心生好感，不知道是不是顾一白的错觉，总感觉他的眼睛和庚辰有点像。

　　麒麟先朝庚辰行了个古礼，才接过顾一白的水，礼貌道谢后慢慢地喝了起来。

　　顾一白等他喝完后就把目前的情况和他说了，在说到自己穷到不仅没有钱来维护甚至还欠了外债时，站在一旁的庚辰发出了一声怜悯且矜贵的叹息。
　　那口吻就很像一个从未经历人间疾苦的贵妇人突然看见了路边的小乞丐时发出来的。
　　顾一白：“……”

　　顾一白没理他，见麒麟面上空白的模样，心中咯噔个不停，连忙道：“麒麟大人，总不能这疗养院开了这么多年，随机到的院长都很有钱吧？”

　　“啊这个……”麒麟支吾道，“也不能说都有钱，但活得久了也有些积蓄……”
　　顾一白不敢置信道：“难道从前就没人类……人族当院长？”
　　麒麟道：“有是有，但都是修者，抓取到普通人族这还是第一次。”他见顾一白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连忙认错，“这确实是协议的漏洞，我会反馈上去的。”

　　人家都认错了，顾一白也不能发火了，只能悲伤道：“那能让上边重新选人吗？”
　　麒麟不忍心道：“这个可能不太行……”
　　顾一白想到自己的负载，忍不住抽噎一声，刚想拿手背去抹眼睛，就听见庚辰受不了似地说道：“你就不能让让他？你大他多少啊这点小事都要和他争？还有没有点神兽样了？！”

　　麒麟：“……”
　　顾一白：“……”

　　麒麟无奈道：“神君，这也不是我不想帮，主要是协议都写着，没法改啊……不然这样吧，顾院长你写个拨款申请书，我帮你交上去看看能不能通过。”
　　顾一白可怜道：“有用吗？”
　　麒麟迟疑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可以的。”
　　庚辰不耐道：“不行的话本尊再帮你抢点钱来可以吧。”

　　顾一白：“……”
　　顾一白刚想说倒也不必做这些违法乱纪的事，就见麒麟一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赞同道：“也不是不行。”

　　没想到你们一个个浓眉大眼的还会做这种事？

　　顾一白不哭了，起来找纸写申请。这申请书也没个格式，毕竟按麒麟他们的意思这千百年来也没人写过。于是顾一白就按大学入党的申请书的格式来写了，先是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天界的向往和渴望，再就是展现一下自己的专业水平和素养，最后定下目标展望未来。

　　洒洒洋洋地写了千把字，顾一白把申请书交给了麒麟。
　　麒麟看过没问题后就告辞了，顾一白送他至门口，还以为他是开车来的，结果没想到门口空荡荡，一时疑惑道：“麒麟大人，您的车呢？”

　　麒麟也疑惑道：“车？我没开车啊，神君叫得急，我化为原形跑来的。”
　　顾一白一愣：“化为原形啊？”
　　麒麟察觉自己说漏嘴，连忙解释道：“寻常人看不见的，就是偶尔有急事才这样，主要是塞车啊你懂吧，也不经常这样，你可不要举报我啊……”

　　还能举报啊，难道也有魔法部什么的？顾一白汗了一下，“那您怎么回去，还是跑回去吗？”

　　“不不不，最近抓的严，我搭个公交。”

　　-

　　顾一白把西装革履的神兽麒麟送上了两小时才一躺的老旧公交后，满脸不真实地回到小白楼。
　　这个时候两个老人已经睡醒了，这会正在活动室里打乒乓球。庚辰在一旁看着。
　　两个老人家的节奏很慢，一个球最少也得在桌上弹个四下才能到对面。但慢归慢，却都还有来有回的。有好几次顾一白都以为那力度过不去时，那球偏偏就能顺利地到达对面。

　　顾一白正奇怪的时候，突然看见庚辰目光不错地盯着乒乓球。这时，乒乓球已经被王老太给拍了过去，但老太太手腕没够着劲，球轻飘飘地，眼看就要越不过网了。庚辰的瞳孔突然微微一缩，那本来都往下落了的球兀然向上飘了一点，擦着网边越过去了。
　　看着球顺利过去了，庚辰这才眨了一下眼，若无其事地问顾一白：“麒麟走了？”

　　顾一白：“……走了。”
　　庚辰嗯了一声，又转回去盯着球。顾一白本来想问一下麒麟说的举报那事的，但老人家都在场也不好问，于是就先独自去掏湖了。

　　湖目测有一个运动场那么大，是个不规则椭圆形。湖中心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湖心岛。整体布局还是很不错，就是这附近杂草遍生，看着很荒凉。
　　顾一白拿了个网，站在湖边先试探了一下高度，还挺深的，他就蹲下来去探湖底。
　　这湖大是大，但水不算清澈，有些发绿，看不清里边有什么。

　　顾一白蹲着搅动了几下，把湖边的泥沙给带起来了。他心里正嘀咕着这湖弄干净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时，湖面突然蹦出来一条鱼。

　　这像是一个特殊的信号一样，一条又一条的鱼紧接着跳出湖面，由近到远，各个体大肥美，简直就像开渔节时的场景。
　　这也不知道是有多少鱼，就顾一白这样看过去简直都要犯密恐了……

　　他突然想起来，怪不得庚辰那个时候说的是把湖里的东西赶走。他刚刚还奇怪怎么捞垃圾用的还是赶走，现在是明白了，所以说的是这些东西吗！

　　顾一白忍着密恐又看了眼湖，有些崩溃，这得赶到什么时候啊。

　　正想着，离他最近的那一条鱼突然蹦出了湖，一头撞到了顾一白的身上。

　　顾一白蹲着，那鱼差点没撞他脸上。他yue了一声，连忙后退。
　　那鱼掉在岸上，腮一动一动的，不知道是不是顾一白的错觉，他总感觉这鱼在看自己……

　　不过这鱼的样子还是有点可怜，顾一白琢磨着要不要把它拨回水里时突然看到它那鼓囊囊的肚子，然后想起来自己中午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话说这鱼，能吃吧？

　　十分钟后顾一白网兜着一条大肥鱼回到了厨房。
　　他费劲地把鱼倒到水池里，然后笨拙地处理起来。他大学的时候宿舍经常做东西吃，虽然那个时候买的鱼都是处理好的，但大概流程他也清楚。

　　顾一白没见过这鱼——也有可能见过但是没见过生的。这鱼的嘴非常突出，而且头部后背就高高隆起，还有一排锋利的刺。它的背是棕黄色，腹部则是白色，上边还布满了褐色斑块。
　　他刚才在湖边查了查，觉得应该是鳜鱼。网上说鳜鱼刺少肉多，味道鲜美，是一种名贵的淡水鱼，各地的平均价格一斤是在三十到四十之间。

　　这可不便宜，他手上这条少说也有三斤，而且在那湖里还不算是最大的。要真是鳜鱼，没食品问题，那找个饭店卖了可能赚不少。
　　虽说申请了天界补助，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能赚一点是一点/

　　目前还有个顾虑就是，网上说鳜鱼一般生活在干净的湖泊中，而且是夜间生物，只有晚上才出来。先不说那湖看着算不上干净，就这会才下午四点五点，大太阳的，怎么也算不上晚上啊。

　　所以说这到底是不是鳜鱼啊？吃了应该没事吧？

　　顾一白正疑惑，打算以身试毒时，庚辰进来了。他一进来就拿了两个杯子倒水，看样子是给两个老人家准备的。

　　顾一白这个时候已经把鱼内脏什么的给刨干净了，他见庚辰进来，连忙转过身问他，“神君，这个鱼我从湖里捞起来的，能吃吗？没什么问题吧？我是说对人族来说……”
　　庚辰看了他一眼，随意道：“能有什么问题，千年前人族都是抓这鱼吃的，只是人间界近年污染严重少了很多而已……饿了？”

　　“有点饿了……但是我看那湖也不是很干净啊，真的没事吗？”顾一白犹豫道，“会不会这里也被污染了什么的，不是说有那种核辐射的鱼吃了肚子疼……”

　　庚辰平静地看着他。

　　顾一白：“……对不起我忘记这里是宝地了。”

　　当普通人族太久一时间没转换过来呢！

　　不过既然这样，那这鱼就肯定没问题了。

　　顾一白利落地把鱼片下来，这鱼确实像网上说的刺很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从湖捞起来的原因，这鱼肉雪白饱满而且富有弹性，甚至连鱼腥味都很淡。他打算把鱼一半切块煎一半拿去煮个汤，再蒸一锅饭，炒个小青菜，弄完差不多就该吃晚饭了。

　　厨房的食材调料虽然不算多，但葱姜蒜面粉什么的也都有，也不知道庚辰从哪搞来的。
　　顾一白处理鱼不是很熟练，但是做饭还是挺利落的，没多久就把晚饭给做好了。

　　一碟煎得黄金酥脆的鱼块和一碗浓白香喷的鱼汤。菜式很简单，但是真的香，顾一白在做的过程中就在不断的咽口水，做完后没忍住在上桌前偷尝了一块煎鱼。

　　入口的第一感觉就是鲜咸。调料腌得恰到好处，既盖住了鱼腥味又不会掩盖鱼本身的鲜味。鱼块外裹了一层面粉，煎得很脆，但内里的鱼肉却又是很嫩的，还煎出了些汁水。一口下去，面粉的脆和鱼肉的鲜一同涌入口中。

　　好吃得顾一白差点没咬到舌头。
　　他快速吃完手上的一小块，把饭菜分成四份，流着口水端去餐厅。

　　餐厅就在厨房的旁边，摆了几张座椅，不是很大，顾一白一进去就看见有个不认识的老太太拉着王老太的手和她聊天。
　　但顾一白一进去她们就不聊了，都看了过来。

　　没什么其他原因，就是这菜太香了。

　　“吃饭啦，”顾一白把饭菜摆桌上，“这位是老太太的朋友？您好，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这位老太太也姓王，叫梅芳。是王老太的堂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嫁到了一个地方，关系好得不得了。

　　王老太是姐姐，性格又相对沉稳，所以王梅芳一有什么事就喜欢来和王老太说。以前两人家就在隔壁，很方便，现在王老太住到疗养院了，王梅芳就多走十分钟的路程跑这来和她说。

　　不过她家小孩最近生病了，忙着照顾，也半个月没来找王老太了。今天家里的小孩晚上想吃鱼，她吃了午饭就跑去城南买，回来路过疗养院就顺便进来看看。

　　本来她看疗养院这环境，很担心姐姐在这里吃不好，正准备把自己买的排骨留一点下来的时候，顾一白端着晚饭过来了。

　　香，实在是太香了。

　　浓白的鱼汤和金黄的鱼块一起散发出顶香的气味，刺激得王梅芳口中不断分泌唾沫。鱼汤中还放了几块嫩豆腐，汤碗被放下来的时候还颤了颤。衬托之下那叠青菜实在是有些寡淡。

　　这伙食有荤有素，也没有王梅芳想得那么差。而且这些食材看着都还很新鲜，算是不错了。

　　王梅芳看着那碗鱼汤咽了一下口水，不太坚决道：“不用了……我孙女还在家等我做饭呢。”
　　她想了想，又问道：“你这个鱼在哪里买的？看着好新鲜啊，我今天去菜市场去得晚，都没有这么好的鱼了。”

　　鱼还是要早上买才好，但因为王梅芳的孙女说完了所以没赶上什么好鱼。她的孙女最近生病了，食欲不振，让她多吃一口饭都费劲。今天好不容易有想吃的东西了，但王梅芳却没买到什么好鱼，只买一些小鱼打算熬点酸菜好开胃。

　　但其实王梅芳还是想熬鱼汤给孙女喝的，老人家都觉得生病了得喝汤。现在她看到顾一白这鱼汤又是心动又是遗憾，要是她也能卖到这么好的鱼就好了。

　　顾一白笑道：“不是买的，是我们池塘养的，您要是想要我捞一条送给您。”

　　顾一白也没多想，反正鱼多，而且他打算这两天就卖点鱼给附近的村民和住客，能提前让人知道他这里有自己养鱼也好。

　　“哎哟那多不好意思啊。”王梅芳客气道，但脸上已经挂了笑容了，“我还是给点钱吧，你们养鱼也不容易。”

　　“这有啥，还有好多呢。您来选呗，我来捞。”顾一白说着就带着王梅芳去了湖边捞鱼。和下午的场景一样，顾一白一靠近湖，湖里的鱼就接二连三地往湖面上蹦，把老太太也吓了一跳。

　　顾一白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他还是冷静地解释了一下：“我经常给它们喂东西，所以看到我就都比较兴奋。”

　　“哦哦，”王梅芳点点头，“怪不得我感觉它们好像都在往你那边跳。”

　　话音未落，一条鱼就跳上了岸，啪嗒一声落在顾一白面前，头尾奋力摆动，朝顾一白扭去。

　　顾一白：“……”
　　顾一白：“不然就这条吧。”

　　顾一白把鱼摔晕装到袋子里递给王梅芳，笑容满面道：“我们也打算在外边那菜市场上支个摊卖一点，您要是觉得好就帮我们打打广告。”

　　老太太接过鱼，也很高兴，答应道：“好嘞，谢谢你啊小伙子。”

　　顾一白把王梅芳送走然后才去吃饭。就这么短短一会，王老太他们就已经把饭吃完了，正舒服地喝茶。一见顾一白进来，连忙道：“哎呀院长你这个鱼做得真好，我都想多吃一碗饭，但是小庚他不给。”

　　顾一白听到老太太叫庚辰小庚，忍不住汗了一下，“……晚上吃太多不好，积食。”

　　庚辰这会不在食堂，老太太说他应该是洗碗去了。顾一白更黑线了，总觉得庚辰真的会自己动手洗。

　　顾一白先喝了口鱼汤，这会汤已经有点凉了，但依旧很好喝，鲜字简直就是在口中炸开。他煮的时候就只放了姜片和一点盐，完全保留了鱼本身的味道。鱼肉也是嫩滑Q弹，比起炸鱼块，鱼汤的味道要更清淡悠长。

　　顾一白一边吃饭一边和王老太聊天，得知了刚刚那个老太太是王老太的妹妹，家里有小孩生病了，一直吃不下饭，今天小孩想吃鱼，所以她才出来买鱼。

　　王老太说：“这个鱼这么好吃，我想小湄也会多吃一点吧。”

　　“嗯嗯应该会，不过是得了什么病啊，很严重吗？”顾一白把最后一口汤喝了，问道。

　　王老太想了想，说：“好像叫颈部淋巴结核？”
　　顾一白：“？什么结核？”
　　王老太一挥手，“哎呀我也不懂，就是小孩脖子上长了好多小疮，还鼓起来，药都涂了半个月了也没好。听说还破皮流脓了，学校的同学都笑她……小湄也才十四岁，真是造孽啊。”老太太年纪大了，见着小辈受苦就很难受，抬手擦了擦眼泪。

　　顾一白听了也觉得有些难受，他安慰道：“没事的，治病都是有一个过程的，也不是吃了药马上就好，说不定现在这个治疗已经到后期了，很快就会好的。”
　　老太太点点头，握着顾一白的手拍了拍。

　　-

　　顾一白安慰好王老太后把自己的餐具端回厨房。庚辰正抱着胸站在水池前，看着面前的水自己清洗碗碟。

　　顾一白：“……”大意了，碗居然不是他手洗。

　　庚辰朝顾一白抬抬下巴，顾一白连忙把碗放到庚辰面前的水池里，连忙笑道：“谢谢神君。”

　　庚辰眉头一皱，怒道：“你还想让本尊洗碗？我是让你来洗！”

　　顾一白：“……”
　　顾一白今天太累了，实在是不想洗碗，于是勇敢道：“但是晚饭是我做的，人族的说法就是做饭的不洗碗，洗碗的不做饭。”

　　庚辰怀疑地看他一眼，“真的吗？”
　　顾一白点头：“对啊，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王老太。”
　　庚辰盯了他一会，才扭过头，“算了，仅此一次，以后你不要做饭了，难吃死了。鰧鱼这种食材也能被你做成这么难吃还真是不容易。”

　　顾一白：“……什么鱼？”
　　庚辰慢慢转过头来：“你不知道？”
　　顾一白混乱道：“不是鳜鱼吗？”

　　庚辰不耐道：“什么鳜鱼，是鰧鱼。人族整理的山海经都没看过？”
　　顾一白尴尬道：“……这个、只看过一点点。”还是看完就忘那种。
　　他想到王梅芳要把鱼拿回去煮给生病的孙女吃，有些着急地问，“那这鱼病人吃了没事吧？我刚刚给了那个老太太一条啊。”

　　庚辰道：“没事，鰧鱼吃了可以预防痈疽，也可以治疗瘰疬。这里的鱼富有灵气，常人吃了还会增强体魄。”
　　顾一白：“罗立？”

　　庚辰又看了顾一白一眼，深吸一口气道：“瘰疬，现代人族医学名称是颈部淋巴结核。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老实告诉我，其实你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穷鬼吧？”
　　顾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