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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前传(14)梦魇 ...

  •   一次次地上演,无法停止的重生。
      每次重生,都要送走不幸福却很无辜的两条人命。
      对于吴磊来说,他人生的四季,已经变成了区区只有短短个把月出头的日子。
      年轮,对他来说,早已随着可以不断复刻的时光,失去了任何意义。
      生日,更是不值得一提的事。任何寻常一天,都可能会变成他的生日。
      做回玫瑰花的悠闲时光里,他就呆在罗云熙宽敞向阳的卧房桌台上,精致地沐浴在阳光和雨露之下,舒展鲜亮饱满的枝叶,在和煦的微风里,看着窗外伤不到他分毫的景色,安静地摇晃。
      “在玫瑰花里寄居的时间长了,竟不知,是我变成了玫瑰,还是玫瑰变成了我。”
      从浸透鲜血的床单上睁眼,起身,仍是少年模样的恋人搂住精疲力竭罗云熙的脖子,将白亮的脸紧贴在罗云熙的脸颊上,还用几根手指抹花了刚刚在生死关头恶劣搏斗过的罗云熙满脸上的血污。
      “嗷~~,疼。”少年撒着娇,玩笑地死死抓住了罗云熙握着尖刀的手腕,把插在胸口上的刀刃从他自己的胸膛里拔出来,上面那块鲜红色的刀洞口便飞速地愈合了。
      “真可惜!这次失血太多,你又会早几天老了。”罗云熙一面气喘地说着,一面笑着把尖刀丢下床去,顺势趴下,朝着少年恶狠狠地压了下去。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十几天以后,绿荫底下,玫瑰少年的嘴里慵懒地念着这句极应景的宋诗,嘴里那块含着用来“保鲜身体”的冰块化了一半,索性就被他吞咽了下去。
      坐在清爽透风的竹椅子上,吴磊的头发却再一次地块掉没了。
      如稀疏的黄草干须絮,又像北方冬天枝杈上搭的草窝,盖在一块块斑秃的头皮上。
      明明还是少年稚嫩的面孔,双颊却比吸了鸦片麻草,还要干瘦青黄。
      “咱们家的紫藤花开得真好,真想让人多看两眼。”
      吴磊说着,闭目养神地用手臂环住罗云熙的腰,把脸有气无力地靠在他的腹上。
      “我时刻都没忘,紫藤花是有毒的。”
      吴磊愈发崩坏的身体排斥着那块光滑的异物,简单的冰块滑下也会令他的老年人一样的气管因受不了刺激,而咳嗽了起来。
      罗云熙十分缓慢地抚摸着他的脊背,想让虚弱的他,顺气一些。
      “还记得我们定情的那个季节,你家连到后门的长廊里,我身上装着那封连夜写好的告白情信,赌得彻底。走在那一路上,我闻着紫藤花的香味,坚信你一定会答应我。”
      “那一天,你的信,也的确把我折磨了一整夜。”
      “其实,那天傍晚,在敲开你家门之前,我独自在紫藤花下坐了好久,反复酝酿,在心里细想怎么能让你接信的说辞。”
      “那你想到的说辞,都用到了么?”
      “当然用到了。这些都不如最至关重要一点,那就是,你给了我机会。”
      罗云熙微笑着点头,却显得很疲惫。
      跟随着双人重生魔法的阶段性衰减和消散,他的身形看上去也如巫师的真实年纪那样佝偻了一些。
      玫瑰花一次次地凋谢后,巫师也会陪着他一起老去,时间越长,他就越变成了一个总想找到源源不断新鲜尸体的老妖物。
      这是施了“借尸还魂咒”里,巫师和巫师恋人被共同绑定的宿命。
      而打破魔咒的方法,在那本书里,什么也没写。
      罗云熙的弟弟和妹妹,都早已作古成碑了,而他,却还在违背天理地活着。
      “此方法,会逆天理地延续着情侣双方的生命。”那本巫术书里,也是这么描述的。
      不过,经历了许多遍的生老病死,对于如何避免老去的尴尬,他们都可以像面对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了。
      “我的牙又出血了。”眼眶青紫的少年抬头望向巫师,巫师憔悴却柔情地注视着男孩,心底溢满了期待下次重生的无限期翼的甜蜜。
      “我的玫瑰花又要回去休息了。”
      每一次,为了在告别的最后时刻活得不那么难堪,男孩都选择在轻沾一点□□,然后舔舔手指,在忍着剧痛的折磨里快速老去。
      “嗯,就这一小瓶,就足够用上200多年了呢。”
      男孩把手指伸进嘴里,这次是少年自己的手指。
      有时候,会是舔的罗云熙的手指。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为了那似乎永远都可以再一、再二、再三重来的青春和欢愉,眼下所有腐坏和难过,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巫师超自然续命的魔法,也足以被那一瓶来自科学方法提炼的□□击倒。
      全株的紫藤花里,也有□□。

      原本静止不动的玫瑰花,又开始在恢复了老人模样的巫师的床头,左右摇曳了。
      而巫师,一直就把玫瑰花曾交给他的所有书信,手稿,情诗....,精心珍藏着。
      接近200多年前,那首吴磊写给他的情诗,叫做《蜘蛛》,写于他们定情那年的元旦。
      情诗的纸张已经泛黄了。
      早些年前,巫师曾做了很久的博物馆工作,就为了学得如何保存古董纸张的全部方法。
      夜灯之下。
      “玫瑰,这是你写给我的诗。”巫师戴起单边眼镜,默背着,把情诗写了出来。
      玫瑰花把头趴得极低,弯曲的弧度接近于半圆,整个儿地倒下来,用花瓣扫在了老巫师的手背上,有激动的欢畅,也是无言的欢心。
      “你说——你愿成为爬我心上的那个怪异的阴影。玫瑰,现在,你又何止是我的阴影呢?”
      老巫师搓起手边盖着那颗水晶球的绒布,等待读着玫瑰花的话。
      一阵静默。
      “那,我是你的什么?”
      迟迟地,玫瑰才通过水晶球,痴痴地发问了。
      “你是我的梦魇,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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