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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3,2 ...

  •   “这病例当真罕见……像是脑部消耗过度。”医生推了推眼镜。“他现在身体太弱,先去挂些营养剂。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么?”
      “我知道了。”忧忧担忧弟弟,意气不在。“还有,他不能言语。”
      “是啊,他不能言语。”医生匆匆记录着。“对朋友也不言语?”
      “他没有朋友。”
      无亲无故,这是忧忧的杰作。
      “这样,我看他安静,还以为本来就哑巴……”
      “L医生。”忧忧被触及逆鳞,就要发作,却见旁边孱弱的少年微微一偏头。
      煞气惊人的美青年仿佛瞬间被收线的风筝,坐下,恢复彬彬有礼。“麻烦您诊断了。”
      医生捡回一条命,冷汗直流。“他、他大脑的言语区没有障碍,可能还是体质太弱和精神压迫等原因,共同导致的暂时性失语。对了,他的大脑构造真的十分特异,”看到简单的扫描结果,L医生进言。“我知道有一家公司正在做相关研究,不知有没有兴趣?”
      “不必了。”

      忧忧其实心里明白。
      在他将小舒抱回床上时,小舒那疲倦的眼神就告诉了他:
      如果你想要我完全听话,我就无法再对你说话。

      *
      忧忧愿意认输。和小舒,他没有赌气的资本。他注定败下阵来。或者说他终于意识到,小舒难过一分,就会在他身上反弹十分。他所倚仗的,无非是小舒对他的纵容。一旦纵容被收回,他在小舒空旷的世界里毫无立锥之地。
      其实小舒比他更像一个杀手。小舒下手从来干净利落,断得干脆,不见血,无遗留,转过身甚至还能对人明净柔软地笑。叫人根本瞧不出的,最优秀的杀手。

      *
      忧忧痛下决心,不再纠缠。
      他放小舒回他的房间,鼓励他上学,社交,甚至给他置办电脑等等任何能够分散精力的设备。
      一切方兴未艾,仿佛回到他们刚进入这个公寓的时候,如同一个轮回。小舒只是静静看着,他不再轻信。
      “小舒,你的卧室有锁。”忧忧在他房间外说。“如果你不想我进来,就关门锁上。我不会再强迫你。”
      他曾是胜者,却亲自请求停战。
      竹风铃在窗口叮叮当当。没有浓阴和蝉声。
      夏天结束了。

      *
      小舒的情况果真在好转。
      组织的事务日益繁忙。忧忧正在激晋之时,稍有不慎便会跌得粉身碎骨。他年纪还轻,想要服众,更要非常手段。
      顺水推舟地,他与小舒聚少离多。小舒的事务主要交由助手处理。小舒的身体也好转许多,恢复了七八成。
      忧忧稍微宽心。即便待在一起,小舒还不是那份静静出神的样子,总之不会与他相交。对面无语,才让他更加煎熬。
      其实许多时候是他多虑。没有他的照看,小舒一样可以自立。倒不如说是他的过度干预,令小舒成长为和他迥然不同的人。
      他们原本,该是一对光彩照人的兄弟。

      “小舒,组织有点事,我要出一趟远门。”忧忧知道不会有回音,仍习惯性地交代。“少则十天,多则数月。有事联系x秘书。”他放下最后一束鲜花,与他话别。“……照顾好自己。”
      少年依旧什么都没说。
      忧忧穿戴整齐,前去开门。只在玄关的全身镜里,逆光的剪影微微点头。
      似让他不必担心。

      *
      忧忧没有多说,但根据他出发的时间地点,小舒推测出这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只怕成王败寇。
      小舒对于那个灰色“组织”的事毫无兴趣。忧忧不是常人,野心也不寻常。忧忧在那风头刀尖的地方周旋,倒不是真想要什么名利地位,他只是享受这种争夺,颠倒和胜利。越危险刺激,胜利越甘美。
      小舒一心想做普通人。除了宇宙的奥秘,他也向往普通人的生活和幸福。

      大约三个月后,忧忧没有任何音讯。
      刚开始,忧忧每周会打录音电话回来。小舒不喜欢那个灰色行动,所以忧忧只聊些日常趣事。并不要他回复。
      一个月后,组织的任务似乎更加严峻,忧忧的电话时间不再固定。直到彻底与他失联。
      其实打探忧忧的消息,对小舒并不难。但倘若他不主动联络,忧忧的手下也不会出现。
      忧忧离开的第99天,小舒罕见地睡意阑珊。他打开电脑,开始收集相关资料。
      临走前,他关好门窗,顺道去医院做了个体检。

      z助手是少数知道小舒存在的心腹。
      忧忧领导的团队并非传统□□,纪律更严明,产业也日益壮大。忧忧非常忌惮有人知道小舒的存在,以及他和小舒的关系。相对于过度保护,隐匿其实是最好的保护。不到万不得已,成员不得去找他。
      z助手印象中的小舒还是个学生,穿白衬衫灰短裤,背书包,一尘不染;皱一下眉头,以冷酷狠辣著称的忧忧就觉得天要塌了。和从小就跟着前辈刀尖舔血的成员完全是两个世界。
      直到小舒打来电话,z助手都没太反应过来。
      “z助手,我已到K市,我知道你们在哪儿。”对面的少年平静叙述。“我要xx疗养院的探视证,请寄到xxx地址,越快越好。”
      如果不知道对方身份,z助手恐怕以为是哪家培养的精锐新秀。
      “对了,暂时不要告诉我哥。”
      “这不可能。”z助手心知,这一位的情况是绝对优先事项。
      “你来不及。如果我哥知道我离开本地你们却没及时汇报,是不是很麻烦?我来看一眼就走,不要声张,影响他的情绪和养病。”
      少年平静地威胁。

      忧忧确实搞定一件大事,代价是伤势严重。不过从成果来看,还是值得。
      K疗养院依山傍水,软硬件和私密性都极佳。能在K疗养院入住的,都非富即贵。小舒获准探望,信步在院内穿越大片草坪,走得气喘吁吁还不过半。
      他了解忧忧,硬扛到现在,要么快恢复,要么还危险。但万事求全的忧忧不会暴露狼狈,这个糟糕的个性极其影响他养伤。
      总之他得来确认一下。

      走到半道,疗养楼的白色轮廓逐渐显现,仿佛一栋栋度假小洋楼,并无医院的肃穆感。事实上除了治疗,确实也有不少人在此长住。
      一条小河环绕而过,流水潺潺,环境优美赛中央公园。小舒怔怔地站在河边,看着倒影摇曳。
      他知道忧忧在哪栋楼哪个窗口。只是帘子还垂着,时间未到。
      小舒走了半天,平复呼吸。恰好河边有老者在看棋谱。小舒走过去下棋。
      人到了这个岁数,胜负已经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对弈的乐趣。小舒很理解,陪对方缠斗了大半场。
      一局完毕,老者十分高兴,与他闲聊。
      “您知道那边那栋,住了什么人么?”
      “呦,小兄弟,那边你还是小心些。”这老者是个富商,提起忧忧十分忌惮。“据说那位进来伤得很重,抬进来的。个把月了仍没见过人。倒是进去探望的,出来常常挂彩,肯定不是善茬。”
      还有力气削人?那精神应该不错。小舒拖着腮想。

      *
      “主座,还请您配合治疗。”几个手下抽签轮换,每日来进言。
      忧忧身体素质好,硬是扛过了最危险的阶段。但他稍恢复精神,就抗拒治疗,令部下急得团团转。
      “哪怕看在少爷的份上,您也要早点恢复啊。”手下硬着头皮鞠躬。“一个多月没有音讯,少爷肯定也着急——”
      啪——
      病床上的忧忧掷过去一个杯子,部下不敢躲,硬是头破血流。
      部下不知这话戳中了忧忧的心病。
      “着急?”美青年阴郁地想。“他才不会着急。”
      我不在,他反而舒坦得很。
      医护人员见状,知道今天治疗又没了指望,对视着叹了口气。

      被砸伤的黑色西装部下简单地包扎了下,就恭敬离开。
      小舒躲在矮墙后,看到这一幕,无可奈何。
      来之前他已经计划好了一条路线,刚好经过忧忧的窗口。只要在几分钟内离开,就不会被发现。
      一切都很顺利。他摸到忧忧病房的窗口,蹲下。这个高级病房外景致尤其赏心悦目,胜过常人的度假。
      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如此大,也不怪他搞不懂。
      房内响起久违的声音,仍是组织的一项项安排,有条不紊。忧忧似乎将计就计,把这里当指挥部,还让别人误解他病重。
      这不,就把小舒也惊来了。
      “……着急?他才不会着急。”
      小舒听得不是滋味,准备拔腿离开,忽然手机震动起来。
      好巧不巧,他的体检报告发来了。
      “——什么人?”
      距离如此之近,屋内顿时如临大敌。黑衣部属们顿时展开行动。
      小舒也是一惊,慌张中起身,后脑刚好撞在窗框上,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举起手来!”
      小舒痛得头昏眼花,万幸没出血。但这一番动静,就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举枪指着。
      “都住手!”又是霹雳般的一道指令传来。
      枪口放下。小舒可不傻,得了机会,就手脚并用地起身,准备跑路。

      忧忧听到那熟悉的一声低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小舒,是你吗?”
      “先生,您还在输液,您不能——”
      屋内又是一阵叮叮咣咣,不知道又有什么倒霉仪器遭了罪。
      小舒叹了口气。
      他倒不怕别的,只是怕忧忧发起疯来,从窗口跳出。
      阳光下的少年,白衬衣灰短裤,身上蹭了不少草叶,有些狼狈地转身。
      朴素的纱帘飘荡。
      忧忧倚着窗望来,病重依然容貌昳丽,将那明窗衬托得仿佛名画。
      “小舒,真的是你。”算上冷战,他们已有大半年没能真正见面。背后河面反射粼粼波光,映着少年的剪影,仿佛电影的惆怅闭幕。
      美青年看得目不转睛,几乎痴了。
      少年条件反射退了一步。
      “别走,小舒。”病中的忧忧轮廓更加瘦削,眼神更加深邃,仿佛有野火在燃烧。“我这就来找你——”说着,他竟然真的伸手,要攀那病房的窗户。
      小舒吓出冷汗。“别动,哥哥,别动!”他急得喊起来。
      病人见到久违的关切,反而幽幽地笑了,更加想出窗。
      “不行。你身上还有伤。”小舒感觉一阵无力。“我马上进来行不行?你别乱动。”小舒眼光看到他手上强行挣开的输液针。“再乱来,我立刻就走!”
      “小舒……”
      “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少年只得要挟。“你说我才不会着急。反正你不相信我,管我在哪里!”
      忧忧溃不成军。“不是那样的,小舒。你听我解释……”
      他惊惶万分,只得答应,派出z助手去接。躺会床上,惊喜交加,一阵阵眩晕。
      其余部下和医护仿佛看了一出荒诞杂技,目瞪口呆,没想到最头疼暴戾的病人,此刻竟如此与人妥协。

      在小舒的要求下,忧忧必须补上输液,清理现场,他才肯进屋。
      “z,是你协助小舒过来的?”忧忧瞬间恢复往日做派。“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小舒……拿了什么要挟你的?”
      z二话不说,立刻认罚。“请主上恕罪。少爷实在是关心……”
      “关心?”忧忧长眼眯起。“如果不是意外暴露,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算了?”
      “这……”
      小舒刚好推门而进,撞见这一幕。忧忧脸上的厉色顿时凝住。
      “小舒,过来。”病美人小心地向他招手,心中焦急却不敢冒进,仿佛他是一只怕生受惊的野猫。
      可见这场冷战,留下多少影响。
      “……”骤一见面,小舒冷静下来,也有些不知所措。“那个……是我威胁z助手不要说的。”
      忧忧未料他会接话。“那也不行。这么大的事,他竟然瞒报,应当领罚。”
      “是,主上。”
      小舒被这种激进企业文化搞得心里有愧,只能硬着头皮说,“也,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跟他说,想给哥哥一个惊喜……”
      小舒不擅表达,越说底气越弱,最后细若蚊喃。
      忧忧看他耳朵泛红,感觉一口热气从心口提了起来,又暖又痒。
      “其他人都出去。”他瞥了一眼谢罪的z。“你也是,算你将功抵过,以后再议。”
      竟然还有功?还能抵过?忧忧破天荒的仁慈再次惊到部下。

      门被轻轻带上。
      “过来,给哥哥看看,刚才撞到疼不疼?”
      “唔。”一提到这个,少年的小脸就皱起来。“……疼。”
      忧忧叹气。小舒虽然聪明,肢体却不协调,平时磕磕碰碰是常事。
      小舒走了几步,两人才意识到,他们很久没有这样自然地对话。
      该怎么面对他?小舒原本的确不打算现身。可自己主动找来,已经毫无先机。
      暮春风暖。
      忧忧也感觉到少年的迟疑。
      “小舒,之前是哥哥不好。”忧忧抢先开口。“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鬓角长发微动,往日过于精致的唇线眼角,此时却清柔许多,不同于平日的强势,却也是一种无法抗拒。
      如果小舒不知如何,他甘心先认负。只要他们别再面对面,却闻而不见,遇而不识。
      那段日子,比最凶残的敌人都更加折磨他,生不如死。
      “我……”小舒低头看脚尖,感觉言语艰难。“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是我的错。”生死一遭,忧忧坦然许多,或者说挽留用力了许多。“刚受伤的时候,我最想见你,也不敢告诉你。我怕看见你就觉得心愿已了,无心求生。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少年缓缓抬头。
      年轻人,人到了最后,就会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下棋的老富商这样告诉他。所以别总等到最后。不是总有后悔机会等着我们。

      小舒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怎么就糊里糊涂坐到床边。
      忧忧还伸手搂着他的腰,往他头上撞到的地方吹气。忧忧手背正输液,小舒也不敢乱动。
      “哥,你伤哪里了?还痛么?”
      “不好看。”忧忧臭美的毛病还没变。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脱病服。“还有点痒,要不小舒你帮我揉揉?”
      小舒刚伸手,就被捉住,往衣襟里送。
      “老哥,你笑得怎么有点不对劲……”
      “我是病人。”忧忧吃准小舒同情心最泛滥,立刻作虚弱状。“感觉很难受……”
      小舒果真上当。
      “还难受?我去叫医生!”少年紧张起来,动作麻利地按了呼叫铃。“哥哥别担心,医生马上就来!”
      “……”忧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小舒却认认真真,还开始翻看忧忧的诊疗记录。

      一刻钟后。
      满屋医护人员就差抱住小舒的大腿哭。感谢苍天,救星终于到了。
      “不配合治疗,不按时休息,不肯吃药?”少年挑眉,放下病房记录,“行啊,哥。”
      “小舒,你知道,我怕苦……”
      忧忧余威摄人。众人看见那暴君一般的美青年,竟然赫然对着少年撒娇任性甚至求饶,眼珠都快从眼眶掉出来。
      “行了,情况我都知道了。”小舒转头对医护们微笑。“大家辛苦了。以后用药和会诊报告可以给我,我会说服他配合的。你们先去休息吧。”
      天使啊,天使来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摧残,医护人员感觉自己的血条纷纷上涨。

      关上门,小舒交叉腿坐下,仔细看起药物说明。
      “小舒,别看那些无聊的东西,过来……”
      “笨蛋老哥!”小舒气得叉腰。“你以为你是铁打的!这么严重的伤势,还要任性!”
      “我不喜欢药物。”忧忧见他认真,只能坦白。

      忧忧不仅讨厌药物,也讨厌一切病痛。过去他有个头疼脑热,都会云淡风轻地忍过去,绝不表露丝毫弱势。他们在弱肉强食的环境里,只有尽可能表现完美。
      也只有在小舒面前,忧忧才会承认自己生病,并且享受一下小舒难得的关照。
      忧忧知道自己生来必须掌控,不能被掌控。而药物和治疗就是来掌控身体的,令人意志松动,产生依赖。他是操控者,决不能被控制,所以他不允许。
      “如果有人治好我,就会背负存恩债;如果有药物对我起作用,那就不是我本身的恢复能力。”忧忧看着担忧的少年。“但是……如果是你,我准许。”
      “……什、什么?”小舒还在梳理着绕弯的逻辑。
      “如果你想治疗我,我予以你这种特权。”忧忧宛如授命的君王,庄严宣誓。“如果你愿意,就可以掌控我的健康,令我产生依赖。如果是你,这些统统不是问题。你理应享有我的一切。”
      忧忧说得冠冕堂皇,因为他真正的心思,说出来小舒未必理解。
      如渴望操控对方一样,他也渴望被控制。在他们之间,这种渴望是相互的。他已经想明白,自己对小舒过度的控制欲,其实是潜意识里,希望对方也能这样关注自己。

      *
      忧忧大概买通了医院,让小舒留下全天陪护。
      当然,疗养院也乐见于此。对于那个头痛又惹不起的病人,一个小舒的效率超过十个医生和五十个护士。

      “又上当了。”
      小舒捏着药盒浑身颤抖。他再呆也知道,忧忧最近变着花样占他便宜。外面风传他们兄弟情深,忧忧虽然傲慢,却对弟弟百依百顺,风评扶摇而上。
      可只有小舒知道,忧忧多难伺候。
      就知道他主动认错没好事。小舒细数这几天的斗争。他不仅没什么主动权,还被诓在这里,天天负责喂药扎针看报告。
      忧忧气色渐好,日益重视起形象,艳光照人。加上最近脾气缓和,很多医生护士都争着往这里跑。
      结果就会看见小舒各种姿势被占便宜。小舒觉得自己舍身医学,脸都丢光了。别人看见他眼神都怪怪的。
      “那是你坚持的。”忧忧恢复很快,已经可以下地,还要小舒来梳头。“你得对我负责。”
      小舒青筋直跳。
      随便举个例子。忧忧吃药之后,必须给点奖励的“甜头”。小舒当然费劲给他调了蜂蜜水。
      “不会太烫吧。”忧忧抱着手肘,若不是那副天使的脸,挑剔起来非常烦人。“也不要太甜。我现在口味淡。”
      “……”小舒听得冒火,还是忍着气灌了一口给他看。“就这个,你爱喝不——呜呜……”
      忧忧捏住他的下巴,对准嘴唇就是一压,甚至还伸进舌头舔了舔。
      “嗯……是挺甜的。”忧忧意犹未尽地盯着小舒涨红的脸……
      “混蛋,唾液菌落超标了!”小舒洁癖发作,立刻弹起来,奔出去漱口。

      如此,小舒只能将有限的怨气,发泄在无限的医疗方案会诊上。
      日后他成为领队,折磨科研部同僚赶工的魔鬼名声,从此也可见一斑。
      忧忧可以下地行走了之后,经常拖着小舒去河畔的草地晒太阳。
      小舒晒得暖洋洋,不消片刻就困意翻滚,枕着忧忧睡过去。
      树叶还在滋长,空隙间漏下摇曳的光斑,在两人身上无碍地摇动。
      忧忧接下披肩,盖在小舒身上,细细遮住边角,仿佛少年才是那个被珍重呵护的病人。
      这是他昏魅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日光正好。照耀着少年安睡的面容,宛如祝福一切如愿的天使。
      他忍不住,低下头去。

      *
      富商快要离开,小舒和他下了一盘棋践行。
      “真是奇妙。”老者抚着胡须,笑眯眯地。“之前都听说xx号住的是个煞星,想不到竟是你兄弟,还被你治得服服帖帖。”
      小舒嗜睡,草地上一躺就把忧忧睡到腿麻是常事。杀伐果断的忧忧偏偏还一动不动。这个事迹传遍了疗养院,感动无数人。
      “是啊,毕竟是兄弟。”小舒落子。“不能放着不管。”
      这些时间,他的医疗知识也算有长足长进,甚至令主治医师惊讶。
      他已经可以读懂并且分析那份体检报告。特别是,脑部扫描。
      他已经可以读懂余生。他就是比旁人知道太多,而做不得普通人。
      “小兄弟,你怎么了?”
      “哦。”他一瞬间的沉郁,躲不过老辣的目光。少年人聪颖无比,不是被棋局困住。“我……有一个问题。一个人,要活多久才会感到足够呢?”
      “这不好说。”老者捻着棋子。“如果是自己,只要夙愿完毕,就不太有遗憾。但是……”
      “但是?”少年困惑。“满足自己,还不足够么?”
      “因为人还有爱人。”老者叹气。“若是有爱人,不论多久,都不足够。”
      河畔逝水滔滔。
      少年看着彼岸喃喃。
      “幸好我,没有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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