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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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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沉星下车的时候,雨还在下。
他呼出一口滚烫的热气,兜上帽子快步走进医院。
“他回来了。”
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里。
蒋寄风将子弹上膛,寒声对电话里说:“你根本不用过来,一个普通人而已,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他死得无声无息。”
“不要打草惊蛇。”电话那头是鱼子垳的声音:“简寇在附近,你去了就是送死。”
蒋寄风:“简寇不可能24小时守着他。”
鱼子垳:“你一旦暴露,连累的不只是你们蒋家,还有伶晚。”
蒋寄风:“简寇也见过你的样子。”
鱼子垳:“我在为君解忧接了悬赏单,牵涉不了伶晚。”
蒋寄风讶异:“居然还有人要杀骆沉星?”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巧合。
就在今天下午,蒋寄风接到表弟沈彦钦的电话,说是要帮朋友补办身份证,但对方没有户口本和任何身份证明,所以托他去打声招呼放个行。
蒋寄风纳闷儿沈彦钦为何舍近求远,不直接去找他爹,也就是公安局副局长,沈彦钦的亲舅舅蒋显峰。
沈彦钦支支吾吾扭捏了半天才说是怕被骂。
因为这人就是那个他追了三年都没追到手的小学弟。
蒋寄风一好奇,就顺手查了骆沉星的资料。
结果一看到资料了的照片,他震惊地说不出话。
骆沉星这张脸,他怎么可能认不出。
犹豫再三,蒋寄风还是把不夜城那位城主夫人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姜伶晚。
“既然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如果他还拿着属于我夫人的骷髅令在外面逍遥,我会很困扰。”
这是苍久对姜伶晚说的原话。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是装模作样地派人到为君解忧下了一张悬赏令。
没多久,姜伶晚就让鱼子垳去接了单。
骆沉星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里面只有简寇一个人。
他侧身站在窗边,正在抽烟。
“你回来了,汪豆呢?”
“赶进卫生间了。”简寇的声音映着窗外的夜色,显得又深又沉。
“又欺负他。”骆沉星咕哝了一句,他的注意力被身体的不适感分散了,没有发现简寇神情有异。
骆沉星脱掉被雨水打湿的外套,重新换上衣服。
这些衣服还是简寇去买的,那日他穿着喜服就从不夜城出来了,进医院时,医生护士们一度认为他在拍古装剧,甚至有个小姑娘趁着测体温的机会红着脸找他要签名,最后被简寇的冷眼给吓走了。
骆沉星换好衣服准备去卫生间看看汪豆。
说来也是奇了,汪豆作为一只巨人,胆子完全跟体型成反比,第一次看到电视里的小人说话都能吓得往床底下躲,而对于简寇,他更是有一种出于野兽直觉般的恐惧感,具体表现就是只要简寇看他一眼,他就立刻吓得缩脖子夹腿,简寇说一声“你有点碍眼”,他就能躲在卫生间半天不敢出来。
然而。
骆沉星并不知道。
是从他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夹给汪豆开始,这个无辜的大块头才开始变得碍眼起来的。
简寇见骆沉星脚尖一转往卫生间走,眉峰不明显的压了一下,沉声道:“过来。”
骆沉星脚步一顿,回头看他,这才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绯色铃铛。
“这是什么?”他目光困惑地看着那个铃铛,隐约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虽然是私立医院的单人病房,但屋子面积不算大,此时骆沉星距离简寇也不过七八米的距离,但是铃铛毫无反应。
“过来。”简寇又说了一遍,他神情难辨,仿佛有什么期待正渐渐落空,但又不肯认命,固执地想要进一步求证。
骆沉星看着简寇的神情,眉梢微微一动,隐约有了什么预感。
骆沉星没有说话,转过身,一步步走向简寇。
直到距离简寇只有半步距离,凤火铃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简寇握着凤火铃的手指收紧了又松开,然后往骆沉星面前一递,“碰一下试试。”
骆沉星眼波闪动,忽然想起两人相识那夜,简寇一再确认他的身世。
“你到底是谁?”
“你之前的监护人闻尧,是不是联盟那位失踪了20年的盟主闻人尧?”
……
“那走吧。”
“……去哪儿?”
“龙城。”
“你下午回龙城就是为了拿这个?”骆沉星看着那个铃铛。
“嗯。”简寇捏着凤火铃,也不催促,只是用一种近乎压迫的视线紧锁着骆沉星。
这个铃铛是用来验证我身份的吗?
骆沉星在简寇紧迫的目光中缓缓伸出手。
在他指尖触碰到铃铛的那瞬间,简寇的瞳孔无法克制的一缩。
夜雨打湿了窗户玻璃,一点点小小的雨滴汇聚成细流,沿着窗户蜿蜒而下。
滴答——滴答——
雨水从窗沿滴落的声音在沉默中被无限放大,嘈杂地刺耳。
许久过去……
凤火铃没有响——
房间沉入一片窒息的寂静中。
突然,简寇握紧凤火铃退开一步。
冰冷的空气横亘在他和骆沉星之间。
这一刻,简寇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所有的期盼被一脚踏碎,心脏从云端跌入地狱。
他就像一个独自踏过漫漫长夜寻寻觅觅的旅人,某天终于在一片荒漠中找到了自己遗失的珍宝,他欣喜若狂的将其捧起来,却发现拾起的不过是一捧黄沙,黄沙从指缝溜走,掌心空荡荡,原来一切不过是自己痴心妄想产生的错觉。
“你……不是他。”简寇恍然说着,眼中渐渐蒙上一层冷霜。
我真是疯了,居然以为他是小东西!
神魔大战后,天地灵气稀薄,雏凤万年无法破壳。
区区一个闻人尧,哪儿来的本事逆天而行,孵化出这天地间最后一只凤凰?
骆沉星看着简寇,神色间闪过困惑和猜测,“我不是谁?你把我当成了谁?”
简寇目光毫无温度地从他脸上划过,没有说话。
骆沉星眉梢轻轻抬起,又缓缓落下,最后竟然笑了,笑得嘴角弯弯,温柔可亲:“这几天从小区到不夜城,再从不夜城到医院,简队长一路跟着我,是因为认错了人?”
简寇定定地看着他,神色动了动,最后却只艰难地吐出一句:“抱歉。”
“噗!”骆沉星笑出声,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感到荒谬地摇摇头,轻轻吐出一口滚烫的浊气,似乎想试图通过方式压下五脏六腑里那股几乎令他崩溃的灼痛。
他定了定神,用轻松平静的语气说道:“没什么好抱歉的,你在小区救我一命是真的,在不夜城几次帮了我也是真的,说起来,我还没好好谢过你。”
简寇看着骆沉星雪白的面颊,看着他嘴角含着的笑意,舌尖突然弥漫过难以形容的滋味。
这人明明是笑着的,但无形间,却有一堵无形的高墙竖在了两人之间。
骆沉星的神情是那么平静,平静到仿佛连平静都是假的,笑也是假的。
“简队长。”骆沉星还是那副带笑的模样,云淡风轻道:“虽然不知道你在找谁,但既然已经确定我不是你在找的人,那我也没有理由再继续浪费你的时间了,几次救命之恩,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垫付的医药费以及这几日的花销我稍后会转给你,这几天承蒙照顾了。”
简寇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意识到,骆沉星在赶他走。
他下意识的压紧眉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骆沉星既然不是小东西,那自己也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了。
可是脚却不停使唤,半步不肯挪动。
简寇冥冥中感觉到,这一离开,他跟面前这位就真是陌路人了。
“要不要我帮你开窗?”骆沉星笑说道:“还是简队长偶尔也想学学咱们凡人,走个正门?”
简寇不知为何被他脸上的笑刺了一下,他恶狠狠地顶了顶犬牙,一言不发地跃上窗户,最后什么也没说,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咳——”骆沉星终于没忍住喉间的痒意,咳了出来,一股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开。
这一咳就像按下某个开关,烧灼的痛感从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涌出来,心跳骤然加快,骆沉星突然捂住嘴,冲向卫生间。
砰——
卫生间的门被用力推开。
马桶上的汪豆被吓得一哆嗦,刚想尖叫,就见骆沉星伏在洗手台上哇地呕出几口血,血迹瞬间染红了洗手池。
“星——”汪豆吓懵了。
“咳咳——”骆沉星一边咳一边冲他摆手,“我,咳咳,没事!”
几分钟后,骆沉星撑在洗手台边渐渐缓过来。
他捧着水洗了把脸,把洗手池里的血迹清理干净,这才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脸色白得像鬼。
真狼狈。
骆沉星叹气。
突然他目光定住,然后一低头,发现自己手臂上竟然流动着火焰色细芒。
这是什么?
自燃预警?
然而过了许久,骆沉星也没能烧起来。
吐完血反而好受了些,骆沉星现在已经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高烧跟那两团火有关,这已经不是寻常大夫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连夜办了出院,他在凌晨夜深人静时走出医院,避开所有监控录像,让汪豆远远地跟着自己。
雨还在下,骆沉星带上衣服帽子,把拉链拉到最高,一边走,一边低头在手机里找附近最便宜的酒店,还完简寇垫付的钱,他已经濒临破产。
简寇离开的时候居然也不把汪豆带走。
难道以后除了自己,他还得赚钱养活一只巨人?
正在思考把汪豆扔给异能队的可行性,骆沉星背脊突然掠过一股恐怖的寒意。
他甚至没有回头,就在电光火石间滑动脚步,瞬间腾挪出两米远。
下一秒,几把闪烁着寒光的飞刀便落在他刚刚所站的地方。
“哼!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骆沉星猛然抬头,看到了站在路灯上的黑衣人。
作者有话要说: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