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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凤凰林(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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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炫瞳孔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火蛇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人徒手逮住了!
简寇不动声色地松开拳头,微微倾身,目光发烫地注视着擂台上道包裹在火焰光芒中的身影。
这个人,真是一次比一次更令他意外。
“期待你的裸奔。”骆沉星手腕一转,反手将火蛇怼了回去。
巫炫此时已经心神大乱,根本做不出反应。
能控火并不意味着不怕火,事实上从古至今就有不少玩火自焚的火系异能。
巫炫在数万人的注视中,被自己的火蛇扑下擂台。
整个比斗过程,只有短短几秒。
直到裁判捏着给骆沉星准备的水诀将巫炫身上的火浇灭,观众才恍然反应过来。
比赛结束了?
巫炫输了?
和早上的殷千语一样,被自己的技能反杀?
骆沉星今天的两场操作完全是在挑战观众的认知。
“他真的没作弊?獬豸会不会出现误判?”
一个带着疑问的声音仿佛石子落水,打破了满场的寂静。
这句话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反控对手的鸟就算了,徒手抓火算怎么回事?那火蛇可是有灵的。”
“除了作弊真的找不到其他解释。”
“你们说,他身上会不会带了能控制系灵器?”
“如果是用灵器截获了巫炫的火蛇,那倒是讲得通。”
“可是比赛不是明令禁止使用任何符文灵器吗?”
“所以才无耻啊。”
……
骆沉星捕捉到了那些窃窃私语,他无动于衷地捻灭了指间流连不去的一星火,转身问裁判:“我可以下台了吗?”
裁判愣了半秒,宣布道:“69号选手胜出——”
稀稀拉拉的掌声被淹没在窃语声中。
闻人、鱼、巫三族千里迢迢跑来观赛的客人安静了须臾,随后朝裁判提出质疑和抗议声。
巫小辉皱眉看了眼被烧焦了袍子满脸狼狈的巫炫,转头问风良杰:“看来有不少人怀疑这小子的手段有问题,风族长怎么看?”
风良杰内心:呵!你家小孩自以为是地跑到凤凰面前玩火,我能怎么看?看笑话呗!
嘴上:“如果大家都有异议,不如我们再把这孩子叫过来——”
“叫过来做什么?”简寇突然波澜不兴的开口:“再审一次?”
“……”风良杰面颊隐隐抽动,我敢?
巫小辉却说:“未尝不可。”
“我也赞同。”闻人淮说。
自从闻人萱战败,闻人淮就记住了这个用幻影步赢他家宝贝孙女的小子,尽管后来闻人墨亲自出面解释骆沉星的幻影步学自他,让闻人淮不要深究,闻人淮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总想着找机会好好审一审这小子,问问他到底是使了什么奸计蒙骗闻人墨为了他一个外人例坏祖宗规矩的。
闻人淮轻描淡写地补充:“审他也是顺从民意。”
民意?
简寇倒是没料到联盟这些封建老头还懂什么叫民意。
他喜怒莫辨地扫过闻人淮和巫小辉,声音冷淡:“裁判身上带了灵眼,如果有人作弊,裁判一眼就能看出来,观众瞎了,裁判没瞎。”
巫小辉面色不虞:“灵眼只能辨别出符文灵器。”
闻人淮顺着巫小辉的话说:“但如果骆家这小子想在台上作弊,还可以用其他手段,比如秘术、禁咒。”
简寇感到荒谬地抬起锋利的剑眉。
一场无关生死的小小比斗,犯得着动用秘术禁咒?
不仅是他,就连一直沉默的鱼家两位长老都觉得没耳朵听,于是开口。
“他毕竟是风家的人,到底是不是无辜,要不要再审一次,还是听听风族长的意思吧。”
鱼家两位长老其实内心更偏向骆沉星一方。
巫炫早上打伤鱼一珂,他们一直憋着火,但比斗场上伤亡难免,以他们的身份又不好去找小辈麻烦,所以当骆沉星把巫炫以同样的方式打下擂台时,他们恨不得拍手叫好。
高台上的几位各有心思,各有计较。
风良杰八风不动地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说:“獬豸的审判绝对不会出错,这孩子不可能作弊,其实他能控制巫炫的火蛇,还有一种解释。”
巫小辉立刻明白他想说什么:“风族长想说品阶压制?”
风良杰点头:“没错。”
闻人淮冷哼:“难道这小子也是火系,还拥有更高阶的异火?”
风良杰别有深意地说:“不无可能。”
异火?
简寇脑子里刹那间闪过一个惊人的猜测。
神魔大战后,六大圣火消失其四,如今仅剩的两种。
其一是诞生在幽都的黑色火焰——幽冥火,它也是世上最冷的火。
其二是能够驱散黑暗,焚烧万物,神器沾之成灰,象征着光明与毁灭的绯色火焰——凤凰神火。
简寇第一次见到骆沉星时,的确在他闻到过凤凰火的味道,但后来凤火铃证实了骆沉星并不是凤凰,以至于简寇一度认为自己当初闻错了,却没有想到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闻人尧在骆沉星异能觉醒时向雏凤借了火做引子。
只可惜凡人的身体不可能承受得了凤凰火的霸道力量,这也就能解释骆沉星为什么会出现灵力暴走了。
简寇顶了顶齿尖,看着在一片唏嘘声中从容不迫地走下擂台,然后被小黑一边吼着“大骗子”一边扑个满怀的骆沉星,忽然想:他会不会知道蛋蛋在哪儿?
“深藏不露啊朋友。”雷行霄才不管周围人如何议论,激动地给了下台的骆沉星一个爷们儿间的拥抱:“解气!省的我找麻袋了。”
骆沉星笑着推开他:“赢的钱记得分赃。”
雷行霄一愣:“对哦!你进前10了!分分分,必须分。”
“赌徒!骗子!谎话鬼!”小黑早忘了爷爷的叮嘱,愤怒地跳上骆沉星的肩膀,控诉道:“不仅假装菜鸟欺骗我感情,还背着我偷偷赌博,你难道不知道凤凰林禁赌?”
“嘘。”雷行霄赶紧做了个告饶的手势:“大少爷你小声点,这赌局是你们风氏自己人偷偷发起的,我顶多算个从犯。”
骆沉星安抚地按了按小黑的脑袋,“小赌怡情,不要大惊小怪。”
“就是。”殷千语走过来:“而且我们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族长他们一般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黑歪头瞅她:“你也赌了?”
“没错。”殷千语对骆沉星说,“我押了20灵石,赌你夺魁。”
骆沉星立刻申明:“你对我的实力可能有误会。”
赢巫炫是赢在运气和算计,如果不是这小子经不起挑衅先放出火蛇,骆沉星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对上他的土系异,恐怕连10秒都撑不过。
“没误会,买着玩儿,谁让你赔率最高,而我这人又喜欢剑走偏锋。”殷千语笑着说:“万一爆冷门,那不是很刺激?”
她话音刚落。
轰——
地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骆沉星唰地回头。
苍穹下,那座巍峨高耸的凤凰塔正肉眼可见地坍塌——陷落——
风良杰在一片惊呼声中霍然起身,目眦尽裂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撑住这座倾塌的高塔。
轰——轰——
地面狂震,烟尘呼啸四起。
风良杰最终什么也没能撑住。
屹立千年的凤凰台仅仅用了不到10秒钟的时间,就在数万人的见证下化为废墟。
雷行霄震惊地喃喃:“这才是真的刺激!”
骆沉星单手接住从肩膀上掉下来的小黑,眉心不祥地跳动着。
“族长!”一只灰雀从天空俯冲下来,失声道:“护域大阵——破了!”
风氏众人骤然色变。
护域大阵是围绕着整个凤凰林的巨大结界,是保护所有风氏族人的堡垒。
这座堡垒上一次被破,还是三百年前魔族入侵的时候。
那次,骆家死了一万人。
惊慌。
混乱。
演武场乱成一锅粥。
几分钟后。
数千人的精英护卫队被派往凤凰林边界,代替护域大阵,组成了守卫凤凰林的铁壁堡垒。
演武场的数万人被勒令全部呆在原地,不得擅自离开。
风良杰匆匆忙忙带着贴身护卫嵇牙去了凤凰塔废墟。
他和嵇牙将废墟翻了个底朝天,终于翻出一个气息尚存的活人,那是凤凰塔下值班的守卫。
“钟呢!?”风良杰怒喝道,“我那么大一口钟呢?”
“呃……”那守卫被拦腰斩断了身体,肠子内脏沿着切口流了一地,他一脸死气,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冰冷的手颤抖地指向脚下。
嵇牙迅速扒开他脚下的层层断墙碎木,露出空荡荡的青玉台和一具陌生的焦尸。
“不可能……”风良杰失态地后退了一步,“驱魔钟被盗走了!?”
当今异能界,大部分人都以为,从上古遗留下来的神器唯剩两件,一件是作为联盟盟主信物的屠龙杖,另一件是异能队藏宝阁里的焚笼幡。
但鲜少有人知道,曾经侍奉凤凰一族的凤氏,也就是现在的风氏,手里还藏着第三件神器——驱魔钟。
风氏一直隐瞒驱魔钟的存在,是因为这钟曾属于魔族。
驱魔钟的钟声能够扰乱魔族的理智,刺激他们的天性,驱使他们成为战场上最疯狂的杀戮者。
神魔大战时期,凤凰从战场上将驱魔钟‘掳’走,带回领地秘密私藏。
后来凤凰一族灭绝,凤氏带着凤凰蛋和驱魔钟经历数次迁移来到大陆最南边的迷雾森林,改名风氏,将凤凰蛋供奉于高台,将驱魔钟长埋于地下。
直到三百年前那场大乱,潜入凤凰林的魔族分成两队,一队抢夺凤凰蛋,一队寻找驱魔钟,虽然最终都未得逞,但当时的风氏族长却明白了,魔族一直都清楚驱魔钟的去向。
既然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那这钟也没什么好藏的了。
当时的风氏族长左思右想,觉得堂堂神器放着不用岂不浪费?不如拿来做凤凰林护域大阵的阵眼。
有神器加持,护域大阵顿时成了坚不可摧的盾,给了风氏整整三百年的安宁。
只是风良杰万万没想到,这道坚实的盾,竟然被敌人轻轻松松就从内部摧毁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具焦黑的尸体。
照理说,除了风氏历任族长,没人知道驱魔钟在凤凰塔下。
也没人知道它就是护域大阵的阵眼。
更加没人知道斩断阵法连接的唯一办法就是活人焚身献祭。
这具焦尸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族长,你看?”
嵇牙从死者的手心掏出一块通行令。
风良杰接过来一看,通行令的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异’字,这是专门提供给异能队的通行令。
“简寇!”风良杰从牙缝里咬出两个字。
狂风骤起。
演武场的凤凰旗被吹得猎猎作响,风声盖住了压抑不安的交流声。
凤凰台坍塌,护域大阵被破,风雨欲来。
就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几天来镇山虎一样稳坐高台的风氏族长不见了。
没过多久,风氏两位长老也离开了。
紧接着一直在前排观战的骆老爷子,殷老太,甄家二爷也相继被请走。
至此。
代表风氏最强战斗力的人员全部离席。
许多人都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我靠!真的有人打进来了?”
“什么人这么想不开,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就是啊,光咱们就几万人,别提还有四族的长老在,任谁来了也是分分钟碾成渣渣。”
“可怪就怪在族长为什么要勒令所有人呆在演武场不许动?”
“是呀,为什么啊?”
“这还用问?凤凰塔不可能无故坍塌,护域大阵也不可能从外部被攻破,敌人早就在凤凰林里面了。”
“卧槽!难道我们之中混入了奸细?”
小黑动作敏捷地穿过人群,跳回到骆沉星肩膀上,气呼呼说道:“演武场被守卫包围了,连我也不让出去。”
骆沉星皱眉。
殷千语神色凝重地握紧骨笛。
雷行霄暴躁地一拳锤在看台护栏上:“也不知道医师院那边什么情况。”
骆沉星摁着不停跳动地眉心,往高台的方向看了眼。
却见一个神出鬼没的人影从雕着石狮的房檐飞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在简寇旁边。
“简队长,我们族长找您有要事相商,请您跟我走一趟。”嵇牙弯腰恭敬地说道。
简寇眉峰一抬,目光冷淡地落在嵇牙身上。
嵇牙竭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勉强撑出一副镇定的模样,但额头的冷汗和浑身紧绷的肌肉依然出卖了他,简寇从始至终都没有释放丁点威压,但嵇牙已经感觉到喘不过气的窒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族长在哪儿?”闻人淮不明所以地将目光投过来问道。
嵇牙分神应付道:“几位长老请稍安勿躁,我们族长稍后会说明情况,简队长,请。”
简寇叼着烟站起身,嵇牙引着他从侧梯下去。
临到转角时简寇忽然停下脚步,偏过头,目光穿越人群与骆沉星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老实呆着别乱跑,简寇用目光示意。
骆沉星轻轻蹙眉,脚步下意识往前,肩膀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
殷千语喊了声:“姨母。”
骆沉星回头,看到养父骆书文和养母甄谷芹。
甄谷芹冲殷千语点点头,神色沉冷。
骆书文的手还放在骆沉星肩上,带着丝安抚的意味,说:“跟着我和你母亲,别乱跑。”
骆沉星余光追着简寇,直到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高台侧梯的转角,他才收回注意力问骆书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骆书文摇头:“还不清楚,但护域大阵被破,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这时小黑突然惊讶道:“高台上怎么没人了?”
骆沉星倏地回头,发现前一刻还在位置上的鱼家、闻人家、巫族的几位长老竟然也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他皱紧眉头,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别神神秘秘的,风族长找我们到底想做什么?”
闻人淮他们跟着灰雀一路急行。
灰雀拍拍翅膀,说:“族长想请几位帮忙控制住一个人。”
鱼家男长老惊讶地问:“什么人这么大牌面,用得着我们几个一起出手?”
他问完就想到被单独叫走的简寇,于是陡然色变,狠狠抽了一口冷气:“你他娘说的那个人不会是简寇吧?”
作者有话要说: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