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殇若水

78、五月、六月（7）

　　他们就这么慢慢走过无数村落，给无数濒临绝望的人带来希望。
　　姬乘也知道了姬景的动作，对此他只是不屑一顾的笑笑，一个小村落，不过寥寥数人，有什么可救的呢？
　　那些人又能给他多少信仰之力？就这样还想跟他抗争，在他看来，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但既然姬景相比，那他就跟他比比，反正他这个哥哥从来就没有赢过他。
　　曾经是这样，现在仍旧是这样。
　　“姬乘哥哥……那个魔物他会不会……”阿托蕾雅依旧很担心，她不仅仅是担心子民们的安慰，更担心自己的生命危险。
　　越是居高权重的人，越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危险，因为他们不想放弃一切的荣华富贵。
　　这正是姬乘想要看到的。
　　但姬景跟他想法不一样。
　　人在他眼中都是平等的，为什么偏偏要分三六九等？
　　那是对人尊严上的不公平。
　　出生无法决定一切。
　　姬景带着颜怀曲走遍了整片大陆，从贫瘠的山脉走到荒芜的沙漠，带着他看遍世间变换，带他看遍人间真情温暖。
　　颜怀曲不是人类，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人类的痛苦，以及他们的强大。
　　换做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怪不得都说人类是神明最为宠爱的生物。
　　那他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不过是神明后面的小跟班，神明一时心血来潮带着他，可能又会在厌恶后抛弃他。
　　但他甘之如饴，只因那是他心中的身影，那是他的可遇不可求。
　　毕竟，人间那么多美人，神界的神明也那么好看。
　　没有神明会将视线投给一个小小的，丑陋的魔物。
　　现在这样就很好，希望一直都可以这样。
　　他只要静静地跟在他就好。
　　跟着他的神明……
　　他们真正的用了五年，走遍了这颗星球所有贫瘠的地方，颜怀曲看着他的神明将黑暗神的信徒发展到了一个可怖的数量上。
　　他们不是单纯的痴狂信徒，他们不会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是真正的见到了神明，见到了他给他们带来的变化，才心甘情愿的去信仰他。
　　五年时间，姬景也看着姬乘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即使贵族之位时代传承，也远远比不得百姓来的源源不断。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皇城内部陷入一片混乱，无数天灾人祸降临，那是他们自己的罪。
　　国王颓废的坐在皇座上，看着自己变得一片混乱的国家，迟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们明明已经足够虔诚，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可为什么神明却无法让黑暗停止自己的脚步？
　　他们恳求光明神，消除他们自己内心的黑暗。这又怎么可能呢？
　　颜怀曲听见姬景开口，一语点破了真实。
　　“你永远喊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们都是如此，给自己编了一个自欺欺人的梦罢了。不过，倘若能在梦中无忧无虑的死去，也不是不行。”姬景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熟悉的房屋和门口熟悉的人，他垂下眼帘，内心毫无波动：“好久不见。”
　　只不过短短五年，父母就已经如此苍老了吗？
　　姬洛凡已经是满头白发，母亲脸上多了数到皱纹，他们是因为听见侄儿的大叫才出来的，却没想到会遇到自己的大儿子。
　　不，他已经不是他们的大儿子了，他在五年前被他们称为魔物，在刑场上被劫走，而如此，消息早已传了过来。
　　他们的大儿子，是黑暗神亲自下凡，前来帮助贫苦人家的。
　　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姬洛凡看着容貌大变的大儿子，颤抖着手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他们当初亲手放弃了自己的孩子。
　　姬景从他身边走过，并没有留过多目光给他，他径直走入屋子，看到躺在床上与死神抗争的伯伯婶婶。
　　“信仰光明神，他给你们带来了什么？”姬景句句扎心：“当你们对他没有用处后，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放弃你们，哪怕是圣骑士家族，哪怕他是你们亲儿子。”
　　颜怀曲拦着不让姬洛凡靠近，看着姬景在房间里面施展起见了无数次的治愈术。
　　听到他这话姬洛凡顿住了，他努力消化着姬景的话的意思，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你的意思是，姬乘就是光明神吗？”
　　“自然。”姬景治疗好了伯伯婶婶，转身便要离开，没有说再多的话，姬洛凡追了上去，拦在他昔日的儿子身前：“你……还在恨我们吗？”
　　连自己的亲人都不信任自己，姬洛凡不敢相信姬景当时内心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他不奢求他谅解他们，他自知他们不配。
　　“众生在我眼中已然没有区别。”姬景给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从他身边绕开，向下一户人家走去。
　　姬洛凡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许久，突然将一直别在腰间的剑一把抽出，扔到地上。
　　“我姬洛凡，在此发誓，将永世信仰黑暗神。”他行了一个最标准的骑士礼，但这一次，不是再对着光明神的雕像了。
　　他对着的，是一位真正可以拯救人民的神明。
　　“我好怕……姬乘哥哥……我好怕……”阿托蕾雅躲在深宫当中，看着城中的灾乱，害怕的缩在姬乘怀里。
　　姬乘此刻一脸戾气，他咬牙切齿的安慰阿托蕾雅：“别慌……都是因为姬景！都是因为他！如果没有他，世界将不会变成这样！”
　　“对，都是因为姬景！都是因为他！”
　　阿托蕾雅常年陪在姬乘身边，自然被他影响的最深，此刻对姬景是一心的仇恨，如果没有他，她将与自己的恋人美好的生活在一起，她将受万千百姓爱戴，而不是像现在，只能躲在宫中躲避混乱。
　　仇恨的种子一单种下，就再难拔除。
　　这里是最后的终点。
　　姬景站在皇宫门口，看着被愤怒的人民推倒的雕像，他轻声叹气，绕过去，看见了怀中抱着美人浮在空中的姬乘。
　　国王早就被百姓杀死，新的政权即将建立，但还差最后一步。
　　姬景让颜怀曲待在下面稳定百姓的心情，而他则飞到半空，与怒视着他的姬乘对视。
　　“你很恨我。”姬景云淡风轻的开口，这幅模样姬乘每一次看都很愤怒，他永远都是这样，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崩溃。
　　就算有，也会有人来帮助他。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恢复神体的姬乘搂进怀中美人，他将阿托蕾雅这个他眼中的玩物，累赘放到一片云朵上，转身抽出剑，朝姬景斩去。
　　爆发的光明神神力恐怖，更何况现在是白天，也正是他能量最强的时候！
　　可姬景一点都不慌，他拔出剑，与姬乘的攻击相撞，轰然爆发的能量甚至震动到了九天之上。
　　无数神明跑来观战。
　　星球上的两大顶尖战力，终于有朝一日真正兵刃相见。
　　姬乘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姬景的力量是他从未见过的强大，哪怕他有无数信徒，也不可能比过强盛了千万年的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神入化的剑术伴随着灵力将他击飞出几百米，姬乘抹去嘴角得鲜血，看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姬乘，他眼中没有任何感情，而自己……
　　他甚至没有从他眼中看出自己的身影。
　　可恶！他最讨厌姬景这个样子！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令人厌烦！
　　姬景身前的防御一瞬间被爆发的姬乘击碎，他低头，看着洞穿自己左胸的长剑，随即抬头，对上姬乘扭曲的笑容。
　　“被刺穿了心脏，我看你怎么活！千万年前我没有至你于死地，今天你别想再次轮回转世！”姬乘狞笑着，手腕一转，甚至在姬景胸口破开一个大洞。
　　但被洞穿的人对此始终没有一点恼怒，他甚至游刃有余的朝姬乘攻击，姬乘一边躲避一边抽出剑，他以为这是姬景最后的顽抗。
　　直到他看见姬景的胸口空无一物，甚至还在慢慢恢复。
　　“你！不对……你的心脏呢？！”心脏存了神核与神位，姬景分明已经恢复神位，可他的心脏又在哪里？
　　姬乘的表情一时间变得非常难看。
　　“打完了？那就该我了。”姬景掂量着手中黑剑，猛的抬头，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黑云覆盖，至此，姬景才真正动用他自己的神权。
　　将姬乘彻底压制住的姬景毫不留情用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姬乘低头，看见了地上的生灵，那是无数的人民，正在朝他们的神明祈愿。
　　而他们祈愿的神明，是他眼前这个人！
　　“我不会死。”姬乘深呼吸一口气，身躯骤然炸开，化为无数切片四散开来。
　　“姬景！有朝一日，我定会回来斩杀你！”
　　姬乘疯狂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姬景知道他肯定给自己留了后路，毕竟千万年的祈愿不是白得的。
　　不过他肯定会找到他，然后将他逐个消灭。
　　与姬乘战完，姬景下意识看向躲在云层中的阿托蕾雅，发现她早已死去。
　　怕是姬乘将她放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禁锢了她的灵魂，想将她带着一起轮回转世，或者说到别的世界养好伤口，再回来一举反击。
　　不过这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