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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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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峰最近觉得很烦躁，烦躁的源头是一个残疾人——他老妈梁寡妇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从海边捡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少年，救醒以后才发现他是个聋子，听不见别人说话。
唔，倒也不是完全听不见，只是他能听到的声音很小很小，跟聋了没多大区别。
重要的并不是他聋不聋，而是医治他的费用让原本就不富裕的梁家雪上加霜，到现在已经连三餐温饱都成问题了。
少年在海里泡了不知道多久，寒气已经将他身体的底子给彻底蚕食坏了，让他成了个经常犯头疼，严重起来还时不时会晕倒，不折不扣的病秧子。
即便离他被捡回来的日子已经过了半年，他也还是得每个月按时到医院检查拿药治耳朵，算起来，就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梁峰烦就烦在这里，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跟梁寡妇争执过，想让这聋子卷铺盖儿滚出去自力更生，但梁寡妇天生心软，是个白莲圣女的性子，觉得聋子可怜，非说要等他治好耳聋再让他走。
幸亏这聋子还算有良心，知道要搞钱回来补贴家用——在梁峰与梁寡妇吵架以后，聋子隔天就找了份工作，在网吧。
梁峰对此很是怀疑，毕竟这聋子身娇体弱的，在门口栓条狗都比招他有用，于是就在私底下偷偷跟他去了一趟网吧。
网吧是一家黑网吧，不用查身份证的那种，这聋子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丢了身份证，还没补办，所以去不了正经的地方。
只见他去柜台跟黑网吧老板打了个招呼以后，就走到一台电脑前坐下，熟练地开了一款游戏。
气得梁峰当场就坐不住了，直接冲到他面前朝着他胸口就是一拳，骂道：“你这聋子，我妈救你养你，现在都快掀不开锅了，你怎么还有脸用我家的钱来网吧打游戏？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聋子身体不好，加上梁家贫苦，没什么吃的，就一直有些低血糖，梁峰这么一拳过来，居然直接让他从椅子摔到了地上。
聋子只觉得耳边刺耳的嗡鸣声直响，一阵头晕目眩过后，差点有些缓不过来，眼神无法聚焦，只能半眯起来，不明所以地望向梁峰的方向。
梁峰见这聋子茫然失措的眼神，瘦弱不堪的身躯和脆弱苍白的脸庞，没由来的就有些心软。
不过这点心软并不能阻止他对聋子的怨恨——如果不是因为聋子，梁峰本可以凑够住宿费，去学校里住宿的。
住宿的话，就不用每天走十几里路，早出晚归地徒步去镇子里的学校上学，而且还能进学校专门设置的尖子班，接受镇子里最好的教育。梁峰的成绩很好，如果进尖子班的话，他有信心，一定能通过校招考试离开这贫困的穷乡僻壤。
离开这落后贫困的城镇，是梁峰一直以来的梦想。
黑网吧的老板见状，忙将聋子扶起来，对梁峰道：“小峰，他是我们这儿的网管，是来工作的。”
“可他并没有在工作，而是在玩物丧志的打游戏，”梁峰最看不起那些为了游戏耽误学业的同学，“工作时间就该好好工作，不是么？”
“是是是，”老板拿他没办法，只能道，“我一定教训他，快到点了，你先回学校吧。”
梁寡妇每个星期都会将自己家种的菜果用三轮车拉到镇子里去卖，梁峰时不时的也会来帮忙，这个城镇额外的小，所有商铺加上一个菜场和学校，只有两条马路大，所以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邻里邻外，和每天过来卖菜的菜农们都相识，梁峰和网吧老板也不例外。
梁峰虽然生气，但是也害怕因此而错过学校的门禁时间，只得咬牙切齿地走了——万一被记了迟到，这个学期的奖学金就泡汤了。
聋子看着梁峰一路小跑而去的背影，不解地给郭叔打字，问道：“小峰怎么了？”
老板跟他看着同一个方向，也觉得有些糟心，就摇摇头，示意他游戏已经开局了，让他继续。
其实聋子并不是在打游戏，而是在做一种叫“代练”的东西，负责接单帮别人提高游戏里的段位，有时候接的单子段位高，能赚不少钱。
聋子为人谦卑和煦，很会做事，将钱赚回来以后时常会给老板送点小烟小酒，而且网管也当得勤勤恳恳，扫地擦桌子一样没落下，故此深得老板喜爱。
就这样到了傍晚，聋子在收拾好网吧的卫生以后就用手语跟老板道了别，然后轻车熟路地到学校去接梁峰——送梁峰上学，去网吧工作，再接梁峰回家，这是聋子每天的任务。
到家的时候梁寡妇已经将饭菜做好了。饭桌上就一个素菜，三碗白饭和一瓶酱油，菜是自家种的，不到过年过节很少会做肉，连饭都没多少，家里的鸡下的蛋除却给还在长身体的梁峰一天一个以外，其余的就都拿到镇子里去卖掉，补贴家用了。
吃过饭以后，梁峰窝在家里写作业，聋子则和梁寡妇一起到家里的田里浇水抓虫，喂养鸡鸭鱼，再摘捡成熟的蔬果。
梁寡妇是个女人，聋子虽然弱不禁风，但很有男子气概，总是主动选择大的箩筐背。
做完这些事情已是入夜，聋子跟梁峰睡一间房，无论聋子回来的时候梁峰是否睡着，聋子都会尽兄长的职责，给他检查作业，将错误和解题思路都写在题目旁后，才洗澡换衣服睡下。
梁峰的床很小，聋子只能打地铺，随着天气渐冷，体质弱的聋子果然受了风寒，发了一场高烧。
但对于穷人来说，只要不是断手断脚，还能动，无论你病成什么样儿，都不能停下手头的工作——停下来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所以吃过药以后，聋子就戴着口罩，跟往常一样起早贪黑地送梁峰上学，再去网吧工作。
老板见他站在柜台前昏昏欲睡，也不是很过意得去，就特许他带薪休假一天，让他趴在桌子上歇一会儿，等到傍晚梁峰快放学的时候再叫醒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