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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到医院才知道,池羽的情况远比岑念料想的要严重得多——他腹部和手掌的伤口都充血水肿,导致发炎化脓,特别是手掌,拆开厚重的绷带以后脓水掺杂着血水缓缓渗出来,原本缝合好的伤口被撕裂开了大半,被血染得褐红的医用棉线混在一片模糊的血肉里,周围还挂着血痂,狰狞可怖。

      外科医生说这样的伤口,得先将以前缝的线拆出来,挤干净伤口里的脓水,消过毒以后才能重新缝合。

      池羽坚决不打麻药,外科医生便同随行的岑念和易眉商量道:“他这样不行,会疼晕过去。”

      易眉便忧心忡忡地握住池羽手臂,紧张道:“老板,打麻药吧,我心疼。”

      她脸上的妆容精致,目光流转美目盼兮,连医生都忍不住觉得她楚楚可怜。

      池羽没什么好脸色地拍开她的手,然后扭过头朝岑念咧嘴一笑:“你呢,你会不会心疼?”

      岑念叹了口气,对医生说:“不打了,麻烦您。”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的情况,岑念却是知晓的——池羽拥有即便疼死都不会晕的强大精神力,正因如此,他的神经格外敏感,感官系统也比常人敏锐好几倍,稍微一点麻药就足够让他疲惫困倦很长一段时间。

      若放在以往,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未尝不可,但如今他有任务在身,自然不能懈怠。

      他们两人间有股无法言说的默契感,医生以为是亲兄弟,听罢只好让小护士去准备处理伤口要的医用工具。

      第一遍消毒,酒精被医用棉签一点点涂到伤口边缘,红褐色的血液与昏黄的脓水将棉签染脏了一根又一根,直到将外部清理干净了,才开始拆线。

      尽管医生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但缝在伤口左右的线已经被拉扯得乱七八糟,医生只能用小剪刀从中间剪断,再拿镊子缓缓将线从血肉里扯出来。

      线拆到一半,缝针时的针口全然暴露出来,在伤口左右密密麻麻两排,恍若虫蛀般的小洞,仍涓涓冒血,让本就丑陋的伤口变得更加惨不忍睹。

      易眉不忍再看,将头别过去,白炽灯下盈盈美目内竟有泪光闪烁。

      岑念轻皱眉头双手环胸站在门口,见池羽嘴角仍带笑,冷汗却早已染湿了鬓发——他那比常人敏锐得多的感官系统,会令他感受到强烈几倍的疼痛。

      “你哥还挺厉害,”医生由于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也累了一身汗,用纸巾擦了擦额头脖子,喝了口水朝岑念道,“哼都不哼一声。”

      “这你就看走眼了,”池羽笑说,“他是我哥,我才是弟弟。”

      “这样。”医生点点头,然后继续给他拆线。

      易眉躲在后头,悄悄打量这两个人——岑念瘦削颀长,面庞苍白,眉眼很浅,加上整个人打理得干净整洁,自然要比吊儿郎当,胡子拉碴,邋里邋遢,一身痞气的池羽显得年轻些。

      但池羽不得不这样打扮,他年纪轻轻就被超管局委以重任,易家最近也不太平,易老爷残年余力,已然管不住底下的人,底下的人想夺权,自然要先从继承人池羽这里下手。

      国际超心理学与基因进化特异功能研究部那边的人在找寻名单的途中频频被他干扰,早恨透了他,易家的人想对付他,他在应付这两批人的同时,还得去清理失控的异能者,可谓是悬崖边上走钢丝,步履维艰。

      若非他生命力顽强,恐怕早死了不下一千回。

      这样强悍而精明的一个人,平时会想什么呢?

      易眉望着池羽,略微有些失神:是想下一步的计划,应付敌手的方法,还是……

      正思忖着,便听见池羽突然饶有趣味地问医生:“大夫,我哥哥好不好看?”

      易眉:“……”

      医生抬头看了眼岑念,手中拆线的动作不停,口无遮拦道:“是比常人好看许多,就是这眉眼寡淡了些。”

      “寡淡好啊,”池羽夸道,“跟菩萨似的,带在身边多吉利!”

      易眉心说,见过夸人像仙人的,像妖精的,像天使的,就没见过夸人像菩萨带在身边图吉利的。

      所以……这位小哥是咱老板带在身边的吉祥物?

      易眉看岑念的眼神一下子就不一样起来。

      岑念:“……”

      池羽这伤口要处理起来颇为麻烦,加上他那不同寻常的感官系统,到清创完毕,缝合第一针下去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白了,上齿咬在下唇上,从背影可见他的身体在轻微发抖。

      大抵是真疼得狠了。

      不过缝合时间这么长,要换作旁人不打麻药,估计真能晕过去。

      岑念看看他的脸色,与被汗水打湿的后背,再看看他还有一大半没缝合,豁口深可见肉骨的手掌,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拉了张椅子坐到他身旁,握住池羽另一只正用指甲狠扎掌心,已经被刮出伤痕的手。

      “忍一忍,”岑念哄孩子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他手腕,“很快就好了。”

      池羽疼得青筋都出来了,也没肯用力去抓岑念主动伸过来的那截细瘦的手腕:“恩。”

      池羽突然想起来,很多很多年前,他出走到离家很远的一家中职院校读书的时候,曾因性格过于嚣张狂妄,得罪过一群比他要大上两级的校霸。

      小孩儿的发育年年岁岁都不同,大上两年,体型就比他大许多。

      池羽发育慢,那时候身体娇小,纵然再能打,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自然被摁着胖揍了一顿。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风雨欲来的夜晚,昏黄灯光下,池羽抱着头,边咒骂着,边承受四面八方而来的拳脚相加,最后耳畔一阵劲风吹过,他听见拳头砸进血肉的击打音,以及校霸受痛的哀叫声。

      直到过了一会儿,确认拳打脚踢的疼痛再也不会落到自己身上以后,他才将抱头捂脸的手松开,悄悄往身后望。

      便看见一个身穿白色校服,气质清清冷冷的少年,沐着昏黄灯光朝他走来。

      然后冲蜷缩在角落,浑身泥灰狼狈不堪的池羽伸出手:“还能动么?”

      漆黑的巷子里就这么一盏路灯,凑得进了,看清楚这浅淡的眉眼,池羽才发现这人的脸庞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的同班同学,是他的班长,也是他的同桌,岑念。

      一个处处妨碍他找乐子,跟他针锋相对,很合不来的家伙。

      他扎个轮胎岑念要管,翻墙逃课去网吧岑念要管,黑老师课件换成AV视频岑念也要管。

      真是个很讨人厌的家伙。

      出于不忿与骄傲,池羽拍开了他的手,试图自己站起来,不料腿骨一使劲儿就钻心的疼,显然是被打折了。

      岑念显然察觉出来了,彼时的岑念比他高大,身体也还健康,就皱着眉将他背起来,往医院的方向走。

      小时候的池羽没现在这么强的忍耐力,敏锐的感官让他一路上只觉得浑身上下,每寸皮肤都在烧着疼,牵连着五脏六腑,疼得他想一头撞死算了。

      就在他趴在岑念肩头疼得磨牙,忍不住哼唧了声的时候,岑念清冷的声音传过来,不带任何情绪:“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现实与回忆重叠,才恍然发现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喜的是,故人如故,岑念还是那个岑念,还在池羽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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