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山颂

8、第 8 章

　　出门的那一瞬间，离开了恒温房的暖气，冷得我有些惶恐。

　　“春舟……我……”

　　下意识抓紧了那人的手臂，在平时，他一定是能领会到我的紧张的。

　　我不想出门，他应当比我更清楚才对。

　　但是他却视若无睹般继续朝前走着，自说自话的样子让我十分害怕：

　　“今天天气挺好的，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们好久没一起出过门了。”

　　“真好啊。”他说。

　　好……好吗？

　　我悄悄抬头看了他两眼，或许确实如此。

　　很久没有见到蒋春舟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似乎是兴奋，又带着几分紧张的期许，他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愉悦的情绪。

　　——他喜欢这样，他这样会开心，为了让蒋春舟开心，我什么都能做得到。

　　楼道里的风吹得我连睫毛都止不住地颤抖，我许久没有活动的下肢也随时都有瘫软的迹象。

　　太难受了，每多走一步都是把我拉进更深一层的痛苦，我恨不得从楼梯上翻滚下去，就这样死了算了。

　　蒋春舟不可能感觉不到我手心的汗水，他不应当这样任由我在崩溃中越走越远，这不应当……不应当……

　　走出楼道的一瞬间，蔫蔫的阳光从我的头顶浇灌下来，我仿佛一只被消毒水浇灌的病毒，冒出了濒死的烟。

　　“秋水，你看。”蒋春舟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忽远忽近，并不真实，“没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

　　我看着他眼中藏不住的光，那一瞬间，巨大的压力直直捶向我的胸口。

　　“开心吗？”

　　我拼命忍住颤抖，看着他的眸子。

　　——蒋春舟很开心，那我也必须开心才行。

　　“……嗯。”

　　***

　　蒋春舟半拉半扯地把方秋水带出房门的一瞬间，终于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根本就没有那么困难，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狠不下心来。

　　自己这么多年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太依着他了。

　　他刻意没去看方秋水的眼睛，只要他看不见，方秋水的状态就没有问题。

　　今天的太阳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是因为蒋春舟难得上扬的情绪，连街边瑟瑟发抖的枯树都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我们好久没这样一起散步了。”

　　蒋春舟牵着方秋水的手，保持着超出他半个身位距离超前走着。

　　当初他们也是这样，每天放学的时候就这样牵着手，一前一后的走着，亲密又避嫌。

　　这地下恋一开始，便维持了将近七年。

　　“春舟……”

　　身后的方秋水似乎不太能跟得上他的速度，步伐紧凑凌乱到有些趔趄，声音也轻颤着，仿佛一只随时都会掉队的小羊羔。

　　“我想回……”

　　“秋水，你想吃糖葫芦吗？那边新开了一家，我带你去买。”

　　蒋春舟的手掌暗暗用力起来，对方慌乱地挣扎了两下，感受到那不容拒绝的力量之后，瞬间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蒋春舟回过头盯着他的眼睛，想尽可能留住眼中的耐心和温和。

　　“……好。”

　　蒋春舟快速回过头来，假装没有看见他已经流了满面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