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见》啼鸣

36、第三十六章 玄铁刀

　　一切准备就绪，终玄吩咐姜单奕开自己的车把朱通和男童带回去，他则去接回雷灵钰。朱通敏锐地察觉到雷灵钰不在雷爷他们手里，否则终玄不必要来这么一手。他想跟去，但话到嘴边又沮丧地咽了回去——自己去了又有什么用。面包车的发动声像是在附和他，并且屁股一撅不屑的在他眼前扬长而去。

　　约好的见面地点是在一处偏僻的废弃仓库里，断头龙纹满整张脸的青年已经等候在此。雷爷和大毛头搬下“玄铁刀”斜竖着放到墙边。蓬头垢面的雷灵钰被绑在椅子上，面色憔悴，她一见到紧跟进来的终玄立刻激动地扭着身躯挣扎，被堵住的嘴发出求助的呜呜声，双眼瞬间通红。

　　“你就是终玄？”青年撩起长发别在耳后。

　　终玄阴鸷地凝视着他，“生面孔，就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足够了，不过有些遗憾的是，老大暂时还没有下令抓你。”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就想试试传说中的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能让我们老大一直惦记着。但……”他失望地耸耸肩，“也不过如此。”他悠闲地踱步到“玄铁刀”前，干瘪的手想去摸，锃黑的刀身透着寒气，他还未接触刀身刀便剧烈鸣颤仿佛下一秒就会腾起，他惊慌地缩回手，“怎么回事！？”

　　“你恶心，刀排斥你。”终玄冷声解答他的疑惑，“确认完了吗？把雷灵钰放了。”

　　青年离开刀，示意守着雷灵钰的两个手下放人。雷灵钰压住哭声踉踉跄跄地跑到终玄面前，还没站稳就听得青年狡诈地喊了一声BOOM，她顿如断电的机器，眼里的光瞬时灭了笔直向前栽去。终玄脸一沉，扶住她，掏枪射向“玄铁刀”。

　　子弹撞击刀身产生了巨大声响，事先附在刀上的符箓被激发，整个仓库的地面渐渐地浮现出一道宽长的红符。无数红线从符中延伸上来如蛇一般紧缠上青年的身体。雷爷和大毛头对视一眼，冲过去制住青年的两个手下，他们不想落得跟雷灵钰一个下场，比起青年似乎还是终玄靠谱点。

　　“你对她做了什么？”终玄放下雷灵钰，抽出小刀走到被红绳桎梏住的青年面前。

　　青年无畏地挑衅，“你不是很厉害吗？去救她啊。”

　　利落的一刀，断头龙身一分为二，伤口深可见骨。青年疼到肌肉抽搐，怒瞪终玄。带血的刀抵住他的喉咙，终玄眼神暴戾，“我可是一直在努力克制想将你们碾碎的欲望，你最好给我识相点。”

　　这时煞气从头顶凶狠灌下，终玄迅捷闪躲几米再次开枪打中“玄铁刀”。红线嗖的从他脚下蹿起，电闪雷鸣地制服住巨型煞物的动作，张着的血盆大口像是被狗嘴套绑上，尖利的牙齿若隐若现地耍狠。在不服气的低吼中，终玄举起枪瞄准煞物那颗拳头大的浑浊眼球。青年趁机挣脱开红线，从脸上抹下血弹向煞物。煞物顿时打了鸡血般力量猛增，红线被撑断，煞气裹挟红线统统还击给终玄。终玄跳撤几步，红线如凶猛的箭齐射进他刚才的所在位。红符受到反噬，震颤着消散。

　　煞物俯冲而下一口吞掉青年。

　　终玄扣动扳机，子弹击打“玄铁刀”发出鸣叫，“开阳。”三秒后，刀身被击中的部位亮起小圆光。枪口往下移，又是一击，“摇光。”

　　第二颗星被点亮，青年将煞物吸收，他脸上的伤口完全愈合。

　　“她要重生了。”得意洋洋的模样，龙身在他脸上痛苦的扭动。

　　终玄握紧灭鬼枪，第三颗，“玉衡。”

　　“你斗不赢我的。”说话间，煞气如饿狼扑向终玄。终玄速收灭鬼枪挡在身前，但仍是受到重创血腥从体内翻涌上来，顺着嘴角淌下。

　　“天权。”

　　当第四声鸣叫长啸，青年终于反应过来终玄想干什么。他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狗怒不可遏地狺狺狂吠，“就凭你！”煞气围攻上终玄，终玄甩出一张符立在空中，黄色的防御罩如古代士兵们集结起来的盾墙，牢不可破。

　　“天玑。”

　　“天璇。”阴气遮蔽了晴空，光线像暴风雨来临前快速黯淡。

　　青年气急败坏，煞气撞了又撞。忽然大毛头急喊一声，“后面！”

　　来不及了，两只纤细的手轻轻地拍在了终玄的肩头。终玄两盏阳灯被灭，他震惊的眼底映着媚笑的雷灵钰，断头龙纹显现在雷灵钰白皙的脖颈处。防御罩被击溃，煞气已将终玄围住。不仅如此，方圆几里的怨魂都在躁动，他们嗅到了终玄的气息。

　　在姜单奕他们回程的路上，对窗外的一切都感到新奇的男童突然不知为何激动地大喊大嚷，“往那边走！那边！我要往那边走！”他用力拍打着车窗，就快哭起来了。朱通和姜单奕被惊吓到，朱通一边让姜单奕照做，一边抱起男童安抚询问。

　　“他他，他……”男童不知表达，急得不行，坐立不安。

　　朱通明白他意思了，心顿时悬起来，白着脸催促道：“开快点你哥出事了。”

　　煞气钻入终玄的每个毛孔，怨魂陆陆续续寻来附进他的身体。青年的一记重踢将他踹倒在地，灭鬼枪脱手。呻｜吟从喉咙里溜出，他像是被丢进了搅拌机，剧烈又细碎的疼痛好似让每个细胞都在尖叫。极度惨白的脸开始渗出鲜血，弓着的身体被怨煞之气毫不留情的撕咬。他咬牙艰难地伸手去够面前的灭鬼枪，青年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嘲讽道：“你拿什么跟我斗？废……”他突然厌烦的咂嘴，转身看向打伤他两个手下用枪指着他和雷灵钰的大毛头及雷爷，“总有老鼠在面前蹦跶。”

　　“我们拿钱办事，东西给你了，尾款付完我们马上走人。”雷爷靠近过来说。

　　“等我解决完他的事情，再处理你们。”

　　“钱你带了吧？”雷爷不依不饶。青年发怒，煞气化成两只手狠狠掐起他们。手枪当当当掉地，四条腿直蹬，挣扎着脸色憋成了猪肝红。很快，他们的眼睛上翻，在见到阎王之前审判的鸣叫率先响起。

　　青年大惊失色地回头，终玄从血泊中爬起，“天枢。”

　　天枢位幽幽亮起，七星连线映射到屋顶，冷蓝的光驱逐了怨魂和煞气。

　　七星沉重地降下七根阴川木紧贴着青年立在地上，接着阴川木生出七根铁链环绕，牢笼形成了。终玄凛然地看着张皇失措，奋力反抗的青年。他高举起一只手臂，屋顶上的七星立刻绷直竖起犹如一根利箭悬在青年头顶。青年抓着阴川木瞪视终玄，在被刺穿之前他的瞳孔突然放大，像是在那双被逼出淡绿的深眸里看见了什么。

　　在青年的□□和灵魂随着牢笼一并飞散后，终玄面无表情地质问雷灵钰，“为什么？”

　　“不就是拍了下你的肩嘛，干嘛生气。”雷灵钰一脸“无辜”地笑着。

　　“你加入了他们。”

　　“你会娶我吗？”雷灵钰反问。

　　“不会。”终玄斩钉截铁。雷灵钰仍旧笑盈盈，似乎满不在乎，终玄的视线落到她背后的仓库门口，朱通他们正焦急地赶来。在他的注意力分散的时刻，一张温润柔软的唇突袭过来，他瞪大了眼僵硬地推开雷灵钰。雷灵钰微凉的手抚摸他的脸，笑意里是掩盖不住的冷酷，气息犹如冬季割来的寒风，“Last Kiss. 下次，我毁了你。”说完，她潇洒地离去。

　　终玄倍感无力，所有人都想得到他操控他并毁灭他，他是不是该大发慈悲的把自己拆成碎片施舍出去？令人厌烦。裤腿被小力地扯动，泪水在眼眶打转的男童仰着头抿嘴问道：“你疼吗？”

　　缓过气的大毛头和雷爷快步走来，终玄不等雷爷开口率先坦诚道：“你中蛊是骗你的。”

　　雷爷的表情顿时跟便了秘一般难看。

　　“但刚才还是谢谢你们。”他说的是雷爷和大毛头吸引青年和雷灵钰注意力的事情。

　　大毛头感慨颇深地想去拍终玄的肩却又因终玄浑身是血没下得去手，垮着的脸不知是同情自己还是同情终玄。事成定局，他们决定先行告退。朱通通知林勇他们出警，走到脸色煞白，看上去摇摇欲坠马上要倒的终玄面前。

　　“要去医院吗？”他心疼地问。

　　“睡会就……”

　　“哥！”

　　朱通接住陷入昏迷的终玄。

　　几日后，两名从犯在医院里供述了一切。跟雷爷等人一样他们都是前不久受雇于青年，并且对青年的背景一无所知。当他们说出发生在仓库的事情，那段对普通人而言的骇人听闻，匪夷所思的斗法过程时，做记录的林勇和蒋昱面面相觑，内心不约而同的崩溃，这要怎么写报告？！
　　倚窗的朱通安静地听完，问：“你们对雷灵钰做了什么？”

　　“老板解放了她。”

　　回到家姜单奕正蹲地上跟男童玩玩具车，朱通把在路上买来的玩具枪放到茶几上，关切地问闭眼小憩的终玄，“好些了吗？”

　　终玄慵懒地应了声。

　　“你把主犯连同他的魂魄一起杀｜死了吗？”

　　“为什么？我的意思是，这不太像你的风格。”

　　终玄没有让生灵直接消亡的习惯，一直以来他都倾向送入地府由十殿阎王审判裁决。

　　“他很危险，而且送下去难保不会再上来。”罗上风事件的荒唐程度足以让他对地府失去信任，桃夭说过，地府要变革了。电动小火车在轨道上行驶发出呜呜声，姜单奕随口问男童，“你妈妈呢？”

　　男童睁着乌溜的黑眸好奇地问：“什么是妈妈？”

　　是外公外婆在带？姜单奕心想，耐心解释说：“爸爸妈妈就是把你创造出来，给了你生命的人。”男童不懂什么叫创造和生命，但他大致能猜出这句话的意思，给出答案说：“妈妈是巫古，爸爸是他。”他一手指向终玄，“陪着我，给我力量变成现在这样子。”

　　“？”姜单奕满脸问号，爆炸的信息量塞进他脑子里超负荷运转着。

　　朱通宠爱地抱起男童，“等我把你的户口办好了，送你上幼儿园去。你叫终古，乳名小巫，今年三岁，生日九月十三好不好？”十三是终玄带他离开结界的日子。他亲昵地蹭着朱通的脸，奶声奶气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