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心上的月光 (上) ...
-
“月光！月光！你怎么了月光？我是白允。”
“我、我在哪裡？”
“你在我心裡。”
“哪、哪裡呀白允哥哥？”
“在、在我……我的程式空间裡。”
“什么？”
“这裡本来还有很多道其它程式的，我们合组一个系统共同奋斗，他们都很厉害的，他们都是自主程式，有自己的想法，还会互相争吵，有时候真是烦死了，現在，我让他们先自行关机，不然我们会说不了话的。”
“原来现在的你，是这样的。”
＂……现在的我……是这样？喔现在，我只能听见你的声音，可是我想看见你，我要让你出来囉！准备好了吗？＂白允自己都能从自己的能量传声裡听出十成十的喜悦！
下一秒，月光出现在一张红色的单人沙發椅上，双脚併拢，放在胸前。
＂到家了月光，你看！你的椅子有多久没有主人回来坐坐了。＂白允依旧穿着白色衬衫，英挺地在白布沙發上坐下，看着对面悠悠转醒的月光，正被一朵红唇包拥着。
看着看着，实在看不下去，白允起身过去，亲手环抱着月光。
月光的双脚抵在白允的胸前，白允的双手嵌入月光的后背，他半跪着，将脸放在月光的两膝上。
“月光，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去这么久？你去哪了？我是不是哪裡做错了？＂
月光望着白允，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但我会改进，这个室友我会做得越来越好，请你相信我。”说完，白允觉得自己有点荒谬，月光不过就是出门了几天，现在回来了，应该好好庆祝才对呀。
月光眨眨眼，说：“刚刚那裡，算是你的灵识吗？”
“嗯，大概算是吧！”
“你......真的不是祂？”
“谁？”
“一个我认识了很久很久的人。”月光说着，眼神黯淡，就像那个下午快要消失前的样子。
白允很担心，但是，如果月光真的就想消失，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死皮赖脸跟着人家？这样好吗？月光有他的事要办，有他的梦想要追寻，不能老是想把他留在身边的呀！
“咳咳，喔，你说过，我从来都是帮你最多的那一个，你是把我误认为，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对吗？”
“你……不可能不是呀！我不会弄错的！我从来都不会弄错的！”月光抬起头来望着白允，这时，他周身的濛光，开始现出了点点殷红。
“月光，是不是我的上辈子，或是上上辈子，曾经认识你？我们其实已经认识了很久，对吗？你能看见我的前世吗？”白允的语气裡明显带着期待。
“我、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但是……我一直追到这，不是，是追到那，那个灵光就消失了，然后，你就出现了。＂
月光说起话来，温软呢喃，完全不像刚才实境裡那头凶猛的豹子。
月光每次说‘我要挑战你’这句话时，都只是静静地陈述，好像那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你是说，在实境乐园看烟火的那次吗？那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白允说着，心裡突然觉得很软很软，好像他的心，就是一团棉花做的。
那一天，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实境许愿，希望系统能给他一个虚拟的朋友，一个知心相伴、一起并肩作战的朋友。
月光微微一笑，那一天，白允像无数个过去曾经發生过的情节一样，在月下，一身孤傲地回过身，眼中带着明媚的光彩，期待着亲自交达下一个任务，给永远会忠实地来到他身后的月光。
第一次相遇？那可绝对不是第一次啊！
＂月光，你想说什么，我都愿意听，你想什么时候说，我都愿意等。＂此时，白允能给月光的，也只有一片简单的诚心了。
月光轻轻推开白允的环抱，白允感觉得出，月光是有些不自在。
他先撇过了头，一会，才回正了望着白允说：＂白允哥哥，就像饿鬼需要一直累积飢饿值，他们得用哭的，叫哭饿值，累积哭饿值，才能维持他们的能量。而我，需要透过不停的战斗，才能维持能量，你不要怪我好吗？＂
＂哦，所以你要挑战我，我还以为你是生气了呢！我当然不会怪你！刚刚那一战，打得很痛快不是！＂白允坐回白布沙發，第一次感觉开了空调的房间，突然变得好冷。
＂白允哥哥，为什么你要玩实境，可以告诉我吗？＂月光眼底的迷濛，像星河一样漫开。
＂当然可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愿意告诉你。本来，我玩实境的理由很简单，是想找回我的外婆。＂白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努力让自己安于坐在那张单人椅上。房间其实并不冷，是他的心裡冷，因为他最想坐到月光的身旁。
月光将下巴靠在膝盖上，两眼發直，显然没有听懂白允刚说的。
＂咳咳，因为我有个虚拟外婆，不过，我刚刚發现，我一直以为我的虚拟外婆，是从小收养我的人，没想到，她竟是我亲生的外婆，而你见过的老李，对，就是那位在画展上遇到的李探长，他真的是我爸爸，我亲生的爸爸呢！＂
月光抬起头，脸上浮出了笑容，说：＂那真是太好了，你一定很高兴，我也替你很高兴！＂
＂是很高兴，感觉心裡安定多了，也不再觉得一定要找出吉赛。喔，吉赛就是我一直想找的虚拟外婆。我小的时候，她是时常照顾我的人，后来，我渐渐长大，才知道她是个高端程式员。她一直鑽研程式建构，创立了G.S.实境。她让自己的生活整个虚拟化，透过各种程式架桥，喔，就是写应用程式连结到其他系统，用这种方式下达指令，运作生活，包括她管理澄心院，都是用虚拟院长的形象在管理。那个澄心院，就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
月光把头埋回两膝间，静静听着白允说起他的过往。
＂可是，我慢慢發现，吉赛她更想要追逐她自己的梦想，而不是单纯扮演一个生活中亲人的角色。我玩实境、拆解实境程式，最先，原是希望能够找到她，知道她如何藏身，藏在哪，我想常常见到她，我想再牵着她的手，一起散步，就像小时候那样。＂白允的眼光对着月光时一直很柔和，说到这，更是浮现了淡淡的水光。
月光微微睁大了眼，他想，白允真的不是祂！祂从来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感到眷恋、依赖，更不会想要牵谁的手，只是一起走一段路，即使，他转世为人，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心念。
＂找外婆的这段时间，我学到了很多。我不能把对实境的热情，只建立在想找外婆的这个点上，因为如果是这样，我没有办法从生活的挑战中找到真正的升级阀，进到人生的下一关。我承认一开始，在实境打大猫战，只是希望能够一步步接近外婆的藏身处，只要能够找到她，我可以一再接受挑战。每一次赢，我都会在系统给出新积分的时候，趁机进入系统，查探吉赛最近登录的时间，再从她上线的时间，想办法找到她。可惜，这个方法从来没有成功过。但当我知道，外婆是很认真在经营她的生活，她把原本的孤儿院，改成了寄宿学院，衔接地方各级学校，开發出更有创意的教育模式，吸引许多家庭参与。她把事业经营得很好，她的程式设计能力也一直精进，没有丝毫懈怠。看到这样的吉赛，我不再希望她只是属于我的吉赛，她必须是属于实境的吉赛，和她自己的吉赛。而实境之于我，也开始不再只是为了要找吉赛，而是因为，我想让T市的实境發展，进入全球领先的地步，因为，我相信，以我们目前的人才和实力，真的可以做得到！＂
月光望着侃侃而谈的白允，他觉得今天，才是真正认识他的第一天，他是白允，他叫白允！一个对虚拟实境程式设计充满了热情的人，他拥有一个随身程式空间，他是一个奇妙的人！
＂以前，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吉赛的影子在背后，她是我不得不努力的动机。现在，我看到她快乐自在的發展，又不断地进步，我觉得，我要捍卫她的空间，让她能继续做她想做的事。而我对实境的梦想，也终于进入到新的一关，不是只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更好的未来。真正的实境一旦起步，必然会带动云端储存技术的更新，人们与世界的互动，也将有所改变。能在这一刻及时加入实境开發，就能先一步發展这项技术美好的一面！＂
月光一直静静听着，他一点都不想打断白允。
＂我觉得我开始变成了一个……更纯粹的，嗯，长大的人，所有我想做的事，都是因为我有梦想，而不是因为……＂白允本来想说不是因为别人，但想想，这句不是真的，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天天想，常常试，报废了多少设计稿，才终于连上了月光，说不是为了别人，一点也不对呀！
＂总之，我觉得可以不再为了要找外婆而玩实境，这是一种升级，人生的升级！这一点，还启發了我对实境技术开發的总升级！那就是……反正，月光，你一定要来加入我们，你将会看到，我们的团队会把G.S.实境带到全新的境界！＂白允的眼中，像是有盏点燃新蕊的烛火，一面摇曳生光，一面漫溢着温暖。
＂我看到了，这次的实境战斗，跟以往很不一样。＂
＂这只是个起步，还有很多下一步，都已经排在企划案上等待执行了！＂白允热切地说。
＂所以，你玩实境大猫战，并不是为了要给我佈置任务？＂月光仍有些疑惑地。
白允其实没听懂月光说的，要佈置什么任务？但是，他认真地摇摇头。
＂去看那些淨水厂裡的素描展，也不是为了要催促我完成任务？＂月光的疑惑感渐渐散去，
这句白允更听不懂了！淨水厂裡的哪些画？要催他完成什么任务？他很肯定地摇摇头。
＂你告诉我实境所需要的储存技术难度极大，并不是要挫我心志，而是你真正在分享你的研究心得！＂月光的脸上，绽放出拨云见日的清朗。
这句白允终于听懂了！
他说：＂我对你的分享，从无所求，只是希望你能够开心而已。＂说完，他觉得自己说得真好！一定能够彻底打动月光！
这时的白允，其实并不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要打动月光。在云豹对战豹神的最后，他明明有机会利用架鬼桥，在月光的能量裡留下一道程式，让自己变成可以追踪月光的外挂。
但，白允最终没有这么做。
他希望月光，是自由自在的月光。
他希望月光，是没有牵挂地追逐梦想的月光。
他期待有一天，月光也会想要连上他，到那时，不必利用骇进对方来互相牵制，也许，两个系统的跨时空联盟，将比目前的室友关係，更加长远，更加宽阔。
白允望着月光，双手悄悄放到腿下压着，不然，他会很想很想再抱住月光，紧紧抱着，不想再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