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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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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就见一十三四岁少年，肤若凝脂，气宇不凡。
众人不由自主，皆齐齐“哇”了一声。
走至近处才发现，他内里那件纯白道服，暗里用白蝉丝遍绣八瓣雪花，明里用金线点绣洒金，甚是金贵的样子。
林枫玄心下默叹：这衣服，肯定很难洗吧。
再瞧，这踏雪洒金的道衣外，果真是件及地雪貂披风。这披风，雪白至极，华贵无双，除了和这闷热天气不相称外，没毛病。
由这披风，联想起刚才“此人智力低下”的讨论，众人再度纷纷摇头轻叹：
“太可惜了……”
“天妒美颜啊……”
只见这少年面色如若冰霜，见众人悲悯神情，也无丝毫变化。这面瘫之相，似乎更印证了众人猜想，眼神多有回避。
林枫玄不歧视，他冲这少年友好一笑。
对方有觉，飕然射来冷眼一瞥，眼神中还散着隐隐敌意。
这敌意倒也不打紧。林枫玄心比天大，历来我行我素。这眼神是善是怒，他不在乎。倒是那纤长睫毛，琥珀一般透亮眸子，让他莫名一怔。
这小子，真是又勾勾，又丢丢。
他嘻笑着，正想开口跟这“冰碴儿”说话，就见蔺夫子，端着个花盆儿过来了。这花盆儿内植奇株，通体莹紫，散发幽香。想必这节草本炼物课，就是去无莲后山，采集此种仙草，用以炼制丹药。
蔺夫子活了多久，没人知道。若仅按辈分来说，算是当今无莲派掌门的曾曾曾曾曾祖父一辈。可年纪大，相貌却只有五六十的样子，身子瘦长，一派仙风道骨。
不过，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人，思维不免古板，又长期负责教导道观内弟子，甚是严厉。这不，还没开口，众弟子已倒抽着凉气，纷纷挺身站好。此间，还有几位小道童，战战兢兢，看向还在青石上瘫坐的林枫玄。
对于头号儿种子林枫玄，前几年，蔺夫子还采取敲击打骂的手段，但近来，可能觉得生大气太伤道法修为，直接无视居多。
再有，从林枫玄五岁上无莲山，这道观内就一直流传一则传言，说林枫玄刚出生，便有位精通奇门遁甲的疤头和尚为其算命，说林枫玄命格奇绝。这“奇”，是说他八字内带五丁三酉，是修道奇才。而这“绝”，是言这八字竟是大缺格，短命，活不过十八。所以，派门内，只要行为不是太出格，对林枫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事人林枫玄对这莫须有的话，倒不上心。缈缈红尘，不过花间一壶酒，便可消解。即便是到时候一命呜呼，十八年后，又是条绿林好汉。
他这世，其实出身不错。祖上闽南名门林氏，父亲又是一小道观掌门。可能真的是命格奇绝，刚满三岁，父母便意外双亡，后在林野坊间，要了两年饭。小小年纪，可谓遍尝人间苦冷，即便后来被无莲派掌门蔺无藏收养，性子里也少了分童真，多了份看破红尘的淡然。
蔺夫子清清嗓子，一指身侧，简单介绍道：“蔺小乙，今年才上山的道童，十四，比蔺九儿还小半个月，大家多照顾。”
按理说，夫子介绍完，这名小道童也该再自我介绍一番。这兴趣爱好，喜交好友的心愿，都说说才是。可夫子语毕，蔺小乙竟毫无表示。他神情冷漠，直接站至队首。反而是他身后一众小道姑们，都轻咬嘴唇，明显脸颊泛红。
夫子一愣，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开始上课。
历来，课堂伊始，夫子都好刁难一番，一是为复习巩固，二是为搓搓学生锐气，免得调皮捣蛋。
他问道：“上节课讲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这话什么意思？”
蔺三卓天功课最好，私下里也有复习，所以“标准答案”，张口背来：“谦谦君子，言行中庸；戚戚小人，言行偏颇。君子中庸，因为他们能随时审时度势，保持适得事理之宜的最佳状况，无过之而不及；小人违背中庸，因为他们没有顾忌心、畏惧心，总要肆意妄为。”
“一字不差。”蔺夫子捋着胡须，点头示赞。见状，蔺三备受鼓舞，低头窃喜。
突然，又听一声：“林枫玄。”
“啊？”林枫玄一凛，“在，在，在。干嘛？”
蔺夫子眼见着面色暗了下来，语气严肃，问：“这世间之鬼，分为几类？”这问题看似简单，但显然，蔺夫子是有意为难。他定不会轻易放过林枫玄，题面里肯定内藏玄机。
“简单。”林枫玄道：“小鬼、大鬼、厉鬼、凶鬼……还有，神鬼。”
“这五鬼，如何区分，如何处理？”
“小鬼，一团白雾，无害，置天地正气间，自然消解；
大鬼，有形似黑雾，有毒，度化而弥之；
厉鬼，有形有实，有腐臭，度化为主，镇压为辅；
凶鬼，即有形有实，又无形无实，散腐臭血腥之味，击杀为主，镇压为辅；
神鬼，能驱鬼御尸，但分善恶，善者远观之，恶者，击杀之。”
这番言辞，对答如流。众人皆心下赞叹，又感侥幸，又纷纷祈祷，千万不要换人，一直问下去才好。但林枫玄，可没在怕这些。平日，他最喜在无莲书阁内畅读。这回答，皆是从那古书中撷来，又添了些自己理解。这一问一答，易如反掌。
谁知，林枫玄话音未落，蔺夫子便呵斥起来，“混账！刚言道，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还不解其意么？”
林枫玄嗤笑一声，道：“切，有何关联？”
蔺夫子怒道：“无莲派是以修身成仙为本。百年来，因持中庸之道，审时度势，才可保全至今。无莲门规第一条，明令规定：这小鬼、大鬼、厉鬼，量力除之，但这凶鬼、鬼神，必须敬而远之。以凡人道力神通，妄想抗衡凶鬼、鬼神，不亚于以卵击石，是彻底的小人行径，即无顾忌心、畏惧心，肆意妄为！”
林枫玄当即嗤之以鼻：“凶鬼、鬼神，如若肆虐人间，岂可放任？”他从小不是一帆风顺来的，则势必是嫉恶如仇。这凶鬼、鬼神，相较小鬼、大鬼，对黎民百姓危害更甚，哪有为求得自身周全，而不除之理？
其实，这几十弟子中，只有林枫玄这么想。若因捉凶鬼，身子都保不住了，还谈何修身成仙。闻言，其他小道童只觉蔺夫子是极在理，忙点头附和，还又抬头看向林枫玄，抿嘴摇头，低声言道：
“大师哥，夫子所言甚是。”
“何苦呢。玄哥哥，你这叫自讨苦吃！搬走，远离，不就好了？”
突然，队首传来一沉声淡语。
蔺小乙冷言道：“鬼，若为害，除之则己。畏首畏尾，惺惺作态，自以为然，是为假君子，真小人。”
众人，一脸骇然。蔺夫子，亦陡然失声。
林枫玄眉毛一挑，心道：“好小子，之前还以为是个智障呢！这一句话里，成语都有三个，可见，不仅会说人话，还说得蛮好哩。”他当即微笑转头，冲蔺小乙颔首示意，以示感谢。毕竟这番言辞，是向着他说的。
可没成想，蔺小乙依旧挺拔如翠竹，神色淡然，一双星目直直看向前方，根本无视林枫玄这厢热切。
合着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哇。林枫玄竟有些郁闷。
蔺夫子长袖一甩，连声怒道：“好，好，好！都是君子！”接下来，便是厉声训斥：“一个，自以为读了些圣贤之书，便知晓天下，明遍事理；另一个，自认为是虎狼之后，天赋不凡，便无所畏惧。本夫子这话摆在这儿，日后，自有上天，惩教二位！”
一众小道童吓得头都不敢抬，跟这错是自己犯的似的。而这二位真正“犯错”之人，一人嬉皮笑脸，散盘于青石之上，嘴叼狗尾巴草，好不惬意；一人玉树临风，身若惊鸿，面色峻冷如霜，眸光璀璨。
作者有话要说： 又勾勾，又丢丢。————源自郭德纲，形容摄人心魄，勾魂般的美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