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从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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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在阴间住下了，神奇，阴间成我快乐老家了。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肉贴肉，我对阴曹地府确实熟了，也确实肉贴肉了，贴帅鬼的肉，他跟圈狗似的把我圈在身边，睡着醒着都要贴贴。
他整只鬼有点魔怔，非说什么命中注定，我在他临门一脚要灰飞烟灭时掉下来，就是命中注定。
我反驳这四个字，说只是凑巧，他就会说那就是蓄意而为，我故意为他下来的，一夜之间，他的迷之自信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我说要蓄意而为也是他媳妇儿，我姐，蓄意而为，是她在那一刻勒死的我，她掐着点把我送来了，我充其量只是她的代言人。
帅鬼眼皮也不抬：“哦，她都把你送我了，从了吧。”
我：“？”
敢再敷衍一点么？
这几日我过得糟心，没人信我，哦，没鬼信我，那天我说他媳妇儿，我姐还活着，帅鬼依旧用我砍章鱼时看着我的眼神看我，只找了一地儿给我赶紧放下，摸了摸我的脖子，确认我不会从活鬼咳成死鬼。
阎王也不信，说命格不会造假，这世间只有我的命格存在，没有我姐的，她不存在。
我指着我脖子上的勒痕：“那这是谁弄的？我见着的是女鬼？”
阎王啧了一声，叹口气道：“下次要下来，不用搞这么累，都理解。”
我：“……”
得，他们都觉得那是我自己要下来见帅鬼，抹不开面子，所以自编自导自演的自杀戏码。
帅鬼悠悠地看着我，虽然没发表意见，显然也是认同了的，眼睛里有小星星。
我心梗，想把那星星灭了。
之后，只要但凡提起我姐，帅鬼都是这副连哄带骗的敷衍表情，把它当成我又一个抗拒冥婚的借口，就顺着我说，但根本没信。
阎王不太赞同，让我换个借口用，拿我姐说事，对帅鬼不太尊重。
我：“？”
你们尊重我了吗？
我冥思苦想，想证明这事是真的，我问阎王：“那我第一次下来呢？怎么记录的？就当我这次是蓄意而为好了，那第一次呢？我根本不认识帅鬼，我是怎么下来的？难不成也为了他自杀？”
阎王沉默了片刻，真的回去翻了翻生死簿，然后捋着不存在的胡须说：“没记录，你第一次死是空白的。”
我：“这正常么？”
阎王：“不正常。”
我：“那不得了，第一次也是我姐，我想起来了！就是她掐死的我，她真的还活着，哪怕是只鬼呢，她存在啊，你这生死簿有bug！”
阎王还没发话，帅鬼先轻轻捂住了我的嘴，轻轻在我耳边说：“别骂生死簿，会遭天谴的。”
我：“……”
我现在这副鬼样子难不成还是没遭天谴的？！
阎王：“你的命格本来就不正常，这么说吧，你的命格早该灰飞烟灭了，活到今天，天地无量自会修正这些超出六道规训的生命，你就是被修正了下来的，别人空白不正常，你空白很正常，天机不可泄露。”
我：“……”
“劳驾，我犯什么事了，不对，我的命格犯什么事了？”
每次问到这，阎王就不说话了，帅鬼更是沉默，半响阎王才会道一句：“作孽，大孽。”
我已经懒得反驳，这是我姐作的，不是我，我凭什么替她顶罪，命格又不是我抢来的，它非要落我身上的，早知如此还不如死在娘胎，该谁的报应谁付。
懒得反驳，这些猪油蒙了心的阴曹玩意儿铁了心要我姐债弟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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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鬼现在挺忙，忙着在阴间推行吃播，他挨个让小鬼们去注册吃播账号，张罗我嫁过来以后在阴间的吃播大业。
当然，他再忙也会把我当个腿部挂件栓在腿上。
我：“八字没一撇呢，别折腾了。”
帅鬼敷衍道：“嗯，先备着。”
我没好气，绞尽脑汁继续证明我姐的存在，我把他的头扭过来，和我额头碰额头：“看我的眼睛！”
帅鬼愣了一下：“嗯？”
我：“不是有迷信说人死前，眼睛会记录最后的影像么，能看见吗？我眼里有我姐吗？真的是她杀的我！你快看看！”
帅鬼没有嘲笑我的抽风行为，他认认真真地看了进来，额头碰额头，贴得很近，这会儿能明显感觉出这帅鬼真没呼吸，我也没有。
我：“怎么样？有吗？”
帅鬼看了好久，没说话，我刚要急，他就凑过来，亲了我的眼睛一下，然后人退开了，耳根子红了。
我：“……”
得，他以为我跟他玩情调呢。
大无语事件，大无语！
一千年老处男鬼，还搞什么纯情人设！
我拽住他，认真问他：“如果我姐真的没死呢？她真的还活着呢？你找了她这么久，你不想见她么？你信我吧，真的。”
帅鬼沉默良久，脸上淌过静谧的情绪，他眉眼微垂，道：“好，我信。”
我一愣，手不自觉放开了。
忽然又不敢看他。
不敢确定我看到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如果是假的，他是不是又要失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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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鬼依旧忙碌，依旧把我带在身边，醒着睡着都要确认我在。
虽然他四处张罗，乐此不疲，但他始终没叫过我的名字。
我每天都要定时被阎王拉去关禁闭，就是上次那个幽蓝莲花的空间，阎王说它叫幽莲境，我肩上的红莲印迹还在，和尚们总还能循着我找来，所以每天必须去幽莲境洗涤断联。
我去里头关禁闭，帅鬼就在门外候着。
幽莲境里依旧静谧，幽蓝纹路的莲依旧玄妙，我坐在花心上，四周空空荡荡，这时总有种和世界断开，被遗弃在虚空的恐惧，我尝试着走过，这地方看起来不大，却无边无际，无论我怎么走，始终绕不出莲花的纹路。
坐在花心，时间流逝似乎与我无关，好一会儿，我又开始困了，这地方好像有催眠效果，我知道那个梦境又要到来了，我又要走入那场山火。
每次在幽莲境关禁闭，我都会梦到那里，和尚会出现，对着我一顿冷嘲热讽，然后带我走入更深的梦里。
这次依旧先是山火，我被烧得打滚，那对骑在马上的男女离我远去，我喊了好久，他们走了，站在我面前的是和尚，他骂我蠢，说他们不会回头，是我亲手把他送给她的。
而后，梦境一换，山火消失了，整座山变为烧过之前，郁郁葱葱的模样。
清湖上，躺着一抹残影，浑身雪白清透，与山景似乎融在一起，一看就非凡物，他毫无依仗，撑着手肘仰在水面上，闭着眼似乎在休憩，水面平稳无波，游鱼聚于他身下，似乎想受他的馈赠，鸟兽藏于林中，向他趴伏而坐。
忽而，静谧的湖边出现马蹄声，缓慢而稳健，葱郁的林中，走出一匹马，马上是一位将军，银袍擐甲，身负重伤，脊背却挺拔，他的马鞍前，横趴着一位女子，显然已不省人事。
将军停下了马，单手执缰绳，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望向湖中央，湖中央那位非凡存在睁开了眼，偏过头，和他的视线交了个错。
这一刻，鸟兽鱼丛统统散去，先验的不安，似乎奠定了这三人日后将在这座山掀起的风浪。
我问和尚，湖上的神仙是谁。
和尚道：“山神。”
我又问：“山神为什么长着你的脸？”
山神长着和尚的脸，也就是，长着帅鬼的脸。
和尚嗤笑一声，没说话，似乎觉得我这问题分外白痴。
梦境中，那位将军下马了，走到湖边，朝着山神拜了一拜，说了句什么，尽管礼数是周全的，但看表情，总觉得不恭敬，没有拜神的虔诚，眼睛是向下看的。
山神听完，没什么回应，复又闭上了眼，似乎不想理这人间杂鱼。
下一刻，那位看起来稳重高傲的将军，竟捡起了地上的石头，朝着湖中央扔去，一下砸在山神脑袋上。
山神睁眼了，从水上一步步走去岸上，将军防备地退了一步，还是被山神抓了过去。
女子从马上落下，躺在地上，那俩男的已不见踪影。
梦境画面一换，女子亦步亦趋跟着山神，要把什么东西捧给山神，山路崎岖，摔了，山神似是嫌烦，收了，收了后看了那物什许久，笑了。
画面拉远，将军跟在那两人的很后面，隐藏行迹，双手满是血，手上也是那样物什，看到女子送去的东西山神收了之后，露出一个嘲讽又得逞的笑，下一刻却昏了过去。
画面再换，山上悬崖，女子坠落，山神飞下去救她，另一边，将军也掉了下去，他看着远处在救人的山神，没有喊出声，兀自没入了刺骨的渊中。
那一阵刺骨的阴冷，似乎透过梦境传递到了我身上，一会儿是山火烧，一会儿是渊水冻，我感觉要死过去了，梦境开始紊乱，无数画面飞驰而过，杀戮，鲜血，满山大火，山神震怒的咆哮，一头将山推翻的九头蛇拔地而起……
我问和尚，这些是什么？谁的记忆么？我姐的？
和尚不说话，他沉默着离我远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梦境里，我头痛欲裂，叫喊了起来。
是帅鬼把我叫醒的，他的表情很是慌张，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到我此刻可怖的模样，我拽住他，半生半死了，还不忘问了一句：“你没叫我名字吧……”
帅鬼一僵，我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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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幽莲境的时间少了，帅鬼要求的，阎王还跟他吵了一架，我要不关满一定时间，和尚就会下来，帅鬼说，那就下来，他来挡。
阎王难得爆了粗口：“你挡个屁，真当你还在千年前呢！”
一鬼一阎王吵得火热，我在一旁无趣地当观众，小鬼抓了一把瓜子给我，兴致起了，我也鼓两下掌，小鬼就学着我鼓，我问小鬼没事对我献什么殷勤，我还是个半人，跟你们不是一路的。
小鬼露出空洞的嘴，里面没舌头，他大概是害羞地笑了笑，但模样恐怖，说刚注册了个吃播账号，想跟我取经，小鬼想在阴间做吃播。
我：“……”
得，我多了一徒弟，我给他指点了几下，他朝后一挥手，我定睛一看，好家伙，一瞬间钻出了几十只鬼，都捧着阴间pad要我指点。
得，我多了一群徒弟。
我真乃阴阳两界吃播文化传播大使了。
教了会儿，我就睡过去了，席地而躺，自从开始进幽莲境，我的精神状态就不好，那些梦境太折磨人了，痛苦是真的痛，悲伤也是真的悲，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谁的梦里，那个人太悲伤了，也伤到了我。
我开始不敢睡觉，怕一睡，又会进梦里，太乱了，脑子遭不住。
帅鬼这几天都很阴沉，看我这样，索性把我带阳间去了，他抢了一只小鬼的阴差证，说是给我付的学费，给我俩都弄了具身体，我在我的身体里，他在一刚死不久的警察身体里。
他牵着我在大街上走，我说这样我们会被当流氓打死的，刚放开手，他就又牵上来了，他还穿着警服，这多不成体统。
但我拗不过他，心里叹气，就随他去了，死了这么久，能光天化日下和他一起逛街，挺不错了，我不想破坏心情，希望烈日能把那些梦境都蒸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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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浑噩噩逛了一阵，心情刚要起来，突然一僵，我看到了一个人。
我拨开人群朝她狂奔而去，帅鬼立刻跟了上来，问我怎么了，我没工夫跟他说话，这次让她跑了，我就真说不清了。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我找得心急，她始终在我前方时隐时现，我撞到了好多人，惹来一群骂，看我身后追着的是警察，还以为我是什么犯罪分子，纷纷吓得让开了道，让我一阵好跑。
追了一阵，没抓到人，自己却差点一头扎进了街头的喷水池，那池子一看就几年没洗了，飘满了青苔，跌进去我能臭死，幸好千钧一发之际帅鬼把我拽住了，他蹙眉道：“你到底在追谁？”
我拍着他，着急地指向前方：“我姐！我姐！我看到她了，真的是她！”
帅鬼没有表情，把我捞起来，他似乎玩腻这个借口游戏了，没有转头去看，也没有理我。
我拼命拍他：“真的，你看一眼，就一眼！真的是她！”
帅鬼：“如果不是呢？”
我豁出去了：“不是我他妈今晚跟你进洞房！”
帅鬼一愣，阴沉着表情要笑不笑：“你说的。”
他转头，朝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僵住了，再没回过头。
他下意识放开了我，朝着她走去了。
他似乎忘了，他一放手，我就要跌喷泉里了。
帅鬼不见了踪影，我跌进了喷泉，落下去的瞬间，梦境里的场景突兀地闪现，和此刻的景象重合了——将军跌下悬崖，他看着远处山神飞下去救同样下坠的女子，将军没有喊出声，跌进了渊水里。
一阵没来由的恐慌占据了我的脑海，我大喊了出来，那声音好像不是我的，而是源自千年的压抑，我着急地喊他，恐慌而绝望：“凭阑！”
没有人来，我跌进喷泉里了，汹涌的脏水和青苔涌入我的口鼻，刺骨之痛似乎跨越千年和梦境再度降临到我身上，我要死过去了，不对，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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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我被捞了起来，帅鬼凭空出现在身边。
我拽住他，咳了半天的脏水，咳得泪眼模糊，大骂了一句：“你他妈，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狗东西。”
帅鬼抹开我脸上的青苔，轻叨了一句：“媳妇在我怀里呢。”
我：“……”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从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