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紫蝎白桦

20、这场景是我能看的吗？

　　宴会按例在圣殿大厅举行。
　　傍晚，当白墨、风轩、乔一鸣、苏夕四人出现在圣殿大厅门口时，该到的人早已到齐，大厅内很是热闹，人群见白墨现身，立刻在通道两边站好，偌大的大厅瞬间寂静无声。
　　白墨率先踏进大厅，众人齐齐弯腰行礼，毕恭毕敬，苏夕跟在白墨身后，深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狐假虎威。
　　这感觉就一个字，爽！
　　白墨一路点头致意走上大厅尽头的高台，台上设有一个发言席，宴会开始前圣主照例要发表一通讲话感言的。
　　乔一鸣、苏夕当然不能跟着白墨上台，只在台下一左一右站着，风轩则快步走到了世家席位的最前面站定，直到白墨在发言席站好，台下行礼的众人才缓缓直起腰来。
　　苏夕此时只有两个感想：
　　第一，白墨这圣主当的还挺有面儿的；
　　第二，这些人行礼能不能换个姿势，鞠躬鞠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追悼会默哀呢。
　　白墨开始讲话，台下众人静听。
　　苏夕才听个开头就开始走神，没办法，不管人界还是圣域，只要是领导发言，基本都是那一套陈芝麻烂谷子的官腔，哪怕是白墨也不能免俗。
　　不过听不进去不要紧，看的进去就行。
　　苏夕目不转睛盯着讲话的白墨，不由想起当初上学时，白墨也常常作为学生代表在台上演讲发言，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在台下仰头望着他。
　　有多久没这样肆无忌惮地看过这张脸了？
　　全场掌声响起，持久且热烈，打断了苏夕对往昔的回忆，白墨讲话已经结束了，庆祝宴会正式开始。
　　人群散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没了人群的遮挡，苏夕才发现这个宴会厅真的很大，装修也无比豪奢。
　　一眼望过去，满眼金碧辉煌、鲜花簇拥，头顶无数盏硕大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简直是要晃花人眼。
　　大厅两边设有自助的筵席，西装笔挺、打着领结的侍者在其间来往穿梭；大厅中央是供人跳舞的舞池，舞池一隅，有一支乐队已开始准备演奏。
　　白墨刚下台，便有不少世家家主迎上来问候，为首的一拨人三个人竟有两个熟面孔，是陆九炎和陆九思。
　　而另外一个男人，年纪看起来不比陆九炎大多少，应该四十不到的样子。那人满面笑意，气度雍容，面貌和陆九炎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一双黑眼睛，又大又圆又有神，比戴了美瞳效果都好。
　　苏夕寻思：莫非这是陆九炎的哪路小叔或表哥？
　　那男人手持酒杯趋步走到白墨跟前，神态十分恭敬：“圣主，此次修补结界，您实在辛苦了！”
　　说完，男人再次鞠躬致礼，身后的陆九炎、陆九思也跟着一起。
　　白墨微笑着，亲自上前扶起他：“陆老不必多礼！”
　　说罢看了一眼乔一鸣和苏夕，二人会意，也赶紧扶起了陆九炎和陆九思。
　　这“陆老”双手举起酒杯：“圣主，我代陆氏一族敬您一杯，愿您身体康健！”说完先干为敬。
　　白墨微微一笑，也举起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紧跟在白墨身边的侍者很有眼力见，见二人酒杯空了，立刻过来斟上。
　　陆九炎和陆九思紧跟着也来到白墨跟前敬酒，陆九炎道：“圣主，九炎和家妹也敬您一杯，感谢您对陆家的照顾！”
　　陆九炎脸上始终挂着爽朗的笑容，看着就让人觉得心胸开阔，陆九思也是乖巧美丽，惹人怜爱。
　　苏夕很难接受这两人和陆九霖是亲兄妹的事实，无比怀疑陆九霖会不会是隔壁老王家的种。
　　待二人敬完酒，在“陆老”的示意下，陆九思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盒子，双手捧到白墨跟前。
　　“陆老”道：“圣主操劳圣域诸事颇费心力，盒中之药能固本培元养护心神，由门下最好的炼药师所制，是陆家对圣主的一点绵薄心意，请圣主不要嫌弃才好！”
　　在公共场合送礼，合适吗？
　　让苏夕诧异的是，白墨毫不推辞，大方地让乔一鸣直接收下了。
　　苏夕瞟了眼白墨，心里暗暗计算他这些年能敛下多少私房！
　　三人送完礼又和白墨干了一杯酒才退下。
　　苏夕问乔一鸣：“他们这是来问安还是来灌酒？都这么灌，圣主怎么受得了，你们酒文化怎么和人界一样糟心？”
　　乔一鸣把刚接下的礼盒交给身边跟着的小碎催：“你不要少见多怪，宴会就是这么个流程，送礼喝酒，喝酒送礼，没办法！”
　　苏夕有点担心白墨，记得高中那会儿，白墨也就两瓶啤酒的量，也不知他来圣域这么多年酒量练出来。
　　苏夕忍不住从侍者托盘里拿过一杯酒，抿了一口，妈的，起码四十度！
　　这时欢快的音乐声响起，有人来请白墨跳开场舞，这也是宴会仪式的一部分，圣主先邀请女子跳第一曲舞，然后其他人才能开始跳。
　　苏夕见白墨走到一位身着大红礼服的女子跟前，十分绅士地伸出手。
　　女子年纪应该二十七八了，面容漂亮而犀利，十足御女范儿，她牵裙弯腰给白墨行了礼，这才挽着白墨的手，两人翩翩进入舞池。
　　看着两人在舞池中搂搂抱抱，苏夕心里很不爽，宴会就好好吃饭，跳什么舞，要实在无聊，大家一起玩个丢手绢不好吗？
　　这白墨，说什么不惯与生人肢体接触，现在不接触的挺嗨？
　　“哎哎！”乔一鸣捅捅苏夕胳膊，戏谑道：“你干嘛呢，什么眼神？你是看上圣主了，还是看上圣主女伴了？”
　　苏夕没理他，但乔一鸣似乎很来劲儿：“你看圣主跳舞的女伴怎么样，她就是辛家的家主，玩命追副长那个。”
　　苏夕这才有了点兴趣：“就是爱翻墙那个？”
　　乔一鸣赶紧点头。
　　一听这女的是风轩死忠粉，苏夕心情愉悦了不少，开始和乔一鸣聊起来：“刚才和陆九炎一起来敬酒的男人是谁啊，挺年轻的，陆九炎他哥？”
　　“噗呲！”
　　乔一鸣忍不住笑出声来，迫于场合又不敢笑的太放肆，只能捶胸顿足，半天才直起身子：“哥，哈哈，那是陆九炎他亲爹，陆家家主陆忘一！哈哈！”
　　“啊？”这下苏夕是真惊讶了：“可他看起来最多四十岁啊？”
　　“已经五十好几的人了，不过架不住人家保养的好啊！”
　　在两个不称职护卫的说笑中，白墨已经跳完了开场舞，正往这边走过来，可没走两步又被那些拥过来的世家给围住了。
　　二人见状连忙迎上去，分别护持在白墨左右。
　　来向圣主敬酒的人一拨又一拨，乔一鸣压低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屑：“这两年的庆祝宴会，个个家主都带着族内的年轻女子来敬酒，没闺女的带侄女、没侄女的带义女，这心思，也太不遮掩了！”
　　苏夕留神一看，果然！
　　比如现在这家，家主好像姓秦，也是七大世家之一，居然带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还不够，还带了自己的妹妹和堂妹。
　　尤其让苏夕不爽的是，这些女人居然都长的还不错，一个个窈窕婀娜、千娇百媚的，看的他心梗。
　　更要命的是，这些女人好像完全没有被家族政治联姻的忧伤，全都一副花痴样，盯着白墨含羞带笑，一脸春情，竟没半点矜持，一个个趁着敬酒娇滴滴往白墨身上蹭，能挨多近挨多近，嗓音能发多嗲发多嗲。
　　“德行！”苏夕忍不住暗骂一句：没见过帅哥吗，没见过来往哥哥我脸上瞅啊！
　　。。。。。。
　　来敬酒送礼的大小世家实在太多，看着白墨把酒当水似的一杯杯往嘴里倒，苏夕实在是不放心，忍无可忍，他给乔一鸣使个眼色，也不管乔一鸣是否会意，便挤出人群溜了开去。
　　去了有十多分钟，乔一鸣见他回来了，正要问他干吗去了，就见他把给圣主斟酒的侍者拉到一根柱子后，不知干嘛。
　　很快两人走出来，侍者职业的笑容里，多了一丝不太明显的苦笑。
　　苏夕重新站回白墨身边，白墨此刻言行举止还很正常，但脸上已经透出一层薄薄的绯色，妈的，更招人了！
　　趁着一波人群退下的空档，苏夕以手掩口，凑到白墨耳边，小声提醒：“圣主，待会儿演技可要逼真一点哦！”
　　白墨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苏夕，一双眸子此刻已经被烈酒浸出了些水汽，格外的明亮。
　　苏夕刚要解释，又一拨敬酒的人拥过来，白墨顾不得苏夕，再次端起斟满的酒杯，酒液入口，他眉头骤然一蹙，竟然是水！
　　白墨用余光瞟了苏夕一眼，看苏夕冲自己眨了眨眼，瞬间明了，摇头轻轻一笑，继续和这些世家周旋。
　　苏夕这下心里踏实了不少，哼，让你们灌，看谁喝的过谁！
　　风轩作为世家之首，今天自然也是众星捧月的对象，一直被人围着脱不开身，此刻终于逮着空隙脱身来到白墨身边。
　　他仔细看了看白墨的脸色，似乎放心了些，不过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你伤还没好彻底，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白墨看了眼杯中的酒，冲风轩晃了晃酒杯，心想这么不要脸的喝法，估计今天不会有事。
　　风轩见白墨好像确实没事，这才偏过身子凑到白墨耳边，压低了声音耳语了几句，然后站直身体恢复了正常的语调：“那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不舒服就走，不用陪他们耗！”
　　说完风轩看着乔一鸣和苏夕命令道：“你们照顾好圣主，如果圣主喝多了，就立刻送他回去，不许耽搁，听到没有？”
　　两人赶紧点头答应。
　　风轩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遍白墨：“早点回去，我那边完事就来找你。”这才转身匆匆去了。
　　苏夕陪侍了这么久，看白墨把水当酒喝的顺溜，感觉自己膀胱也有点发紧，拉过乔一鸣说了一声，便去找卫生间方便。
　　这大厅里太吵，苏夕干脆走出了大厅，本想找个人问路，正好看见一个卫生间的指示牌，便跟着指示的方向走。
　　谁知这指示牌一点都不科学，自己跟着指示东转西转，绕了半天，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却还是没找到厕所，膀胱都开始告急起来。
　　苏夕正要原路返回，忽然听见有说话声隔着重重花木传来，有些耳熟，有点像齐修允，但听的不真，不敢确定。
　　齐修允算是苏夕在圣域的第一个朋友，自从入了近卫，两人就再没见过面，咋一听到他声音还挺想念的，苏夕打算过去打个招呼，又怕认错人，决定悄悄走过去看看是不是他再说。
　　苏夕放轻脚步，穿过面前的花木丛，眼前几米远便是一个凉亭，今晚月色正好，映照的亭中两人身影十分清晰，正是齐修允和陆九炎。
　　两人在凉亭一侧并肩而立，身子挨的很近，齐修允正抬头看着月亮，而陆九炎则正看着齐修允。
　　苏夕开始庆幸自己还没有完全走出花木丛，更庆幸这些花木十分高大完全遮住了自己。
　　看二人的状态，苏夕一时拿不准该不该上前打招呼，正在犹豫，二人的说话声飘了过来。
　　“修允，好久没有听你吹过横风了，给我吹一曲吧？”
　　“不想吹”
　　“就一曲？”
　　“不吹”
　　“你啊......”
　　陆九炎的声音宠溺而无奈，明亮的月光下，他伸出右手覆上了齐修允的头。
　　而齐修允，依然保持着四十五度仰头看月亮的姿势，一动不动，并没有躲开，就跟，就跟没这回事儿一样。
　　想起之前陆九思见到齐修允的样子，苏夕心中忍不住波澜大起：这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夕立刻不再犹豫，按住自己的小心脏，用了比来时多出十二分的小心，猫着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