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神唤》十邪

28、远方来信（3)

　　六年前，桐落村以南15公里的山脚下，除魔作战本部。
　　“太好了，我们这次终于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钱芊让自己的分身把这次缴获的魔首提了进来，数了数，总数竟然有六个之多。
　　施洛就没有钱芊这么乐观了，这一战打的她旧伤差点复发，着实惊险。如果不是周祈察觉到了人魔临死反扑意图攻破结界，及时剿灭，现在她就已经躺在最里面那张床上了。
　　“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柳成筠皱眉擦拭着大刀，刀刃上还残留着些带着魔气的碎肉，他这把刀一出，屋里免不了全是腥臭的魔血味。
　　施洛忍不住捂了鼻子，“出去擦啦。”
　　柳成筠闻言抬头淡淡瞟了两人一眼，随后单手提起武器，推开木门在院子里坐下。
　　“也不知道柳宴和柳夏那活泼的性格是随了谁的，”施洛撑着脸，就水喝下棕色的药丸，“不像我家唤笙，和他爸那是十足十的像。”
　　“明显是继承了柳老的性格啊，”钱芊捂嘴轻笑，“反而是成筠，才是他们家最大的特例，从小就是个木头。”
　　“也亏媛媛甘之若饴，”施洛身上的魂力慢慢恢复了些，“果然周祈才是我的理想型，要是我能再晚生十几年就好了。”
　　钱芊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施洛这么说了，毫不惊讶，只是吐槽：“你个小儿子都二十好几的人到底天天在想些什么啊？”
　　说曹操曹操到，负责收尾的何问之、周祈和李纵横带着微凉的山风和浓厚的血腥气推门而入，周祈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里面无表情擦拭武器的柳成筠，想来是被屋里两人嫌弃了，撵到了这四面通风的院子里来。
　　“你最好现在不要进去。”柳成筠怎么看不出这小子在偷笑，但他好歹比周祈长一辈，懒得计较。
　　周祈闻言表情瞬间凝固，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洛姐又在开我玩笑？”
　　施洛对周祈的喜爱众人皆知，要不是她已经嫁为人妻，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说不定还真会对周祈展开夺命追求。
　　虽然现在致力于给周祈拉配郎这一点也没有比直接展开追求好到哪里去。
　　周祈是真的怕了施洛这点，一看柳成筠点头，就条件反射的脚底生烟准备溜走。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能在除魔第一线战斗的，各个都是人精，施洛早就察觉到了周祈已经回来，故意现在才出声，就是想看看周祈这小子想逃又被自己抓住的表情，特别可爱，“诶我上次给你找的那几个姑娘你都见过了吗？”
　　“没……没呢，”周祈僵硬的回过身，“这不最近抽不出空来嘛。”
　　“回去记得抽时间见见，我跟你说……”
　　柳成筠站起身，赶紧拉过周祈，打断了施洛的话，“小宴不是和你约好了一起去妙家嘛？回去之后别忘了啊。”
　　“是啊是啊，”周祈满脸冷汗，“我跟柳宴已经约好了，洛姐你知道的，他那咒令要除，必须要有比施咒方实力更强的人去帮他的。”
　　“也是。”比起相亲，的确是柳宴那边的事更重要。
　　见施洛放过了周祈，柳成筠和周祈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恰好在屋内的钱芊接到了另一个小分队的联络，与何问之、李纵横一起推门而出。
　　“你们听我说，刚刚……”
　　“啊！”施洛突然大叫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我知道了，”施洛想通了什么似的，一把推开柳成筠，挽住周祈的胳膊，“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呢。”
　　“你和柳宴是挚友，说不定你也是那个？”施洛低下头悄悄道，“你放心吧，我对这方面很开明的，你看我小儿子怎么样，人长的帅，还有钱，就是脾性大了点。”
　　“要是我小儿子不行，大儿子怎么样？成熟可靠，为人正直，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叫他离婚。”
　　“反正今天你要么成为我的人，要么成为我儿子的人，总得选一个。”
　　围观了全过程的四人面无表情。
　　柳成筠：够了。
　　钱芊：够了。
　　李纵横：……够了。
　　何问之：……真是够够的了。
　　钱芊手里的通话还没挂断，对方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回应，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喂到底行不行啊给个准信啊，”商彦嗓音徒然拔高，“把人就这么晾一边几个意思呢。”
　　钱芊举起电话，冷静的吐槽：“你家房子塌了。”
　　商彦不用想都知道钱芊指的是什么，冷静的回答：“我家房子天天塌。”
　　“说实在的，你老婆天天在你耳边念叨着周祈，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想法？有啊，”商彦坦言道，“我一直想要个周祈那样的儿子。”
　　“哦？”钱芊来了兴致，预感自己会听到商彦和大儿子施唤闫或是小儿子施焕笙之间不为人知的父子故事。
　　“所以我在周祈十八岁成年那年，给他买了一辆当时最顶配的房车，”还没等钱芊反应过来这段回忆是不是哪里不太对，“然后我拿车钥匙诱惑周祈，让他叫我一声爸爸。”
　　钱芊：不愧是你……
　　“周祈笑着接下了车钥匙，甜甜的叫了我一声叔叔。”
　　钱芊：不愧是他……
　　“太可爱了，那声叔叔我能记一辈子。”
　　“不过我怎么也想不通，我按着周祈的模子培养的唤笙，怎么最后出来那么一个玩意，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钱芊：不不不，这怎么能怪施焕笙呢，毕竟从根本上就错完了。
　　闲聊的差不多，商彦正色道：“总之帮我问一下掌司的想法，这事得尽快确认，如果你们要来，我亲自带队与你们汇合。”
　　“知道了，”钱芊挂断电话，眼看着周祈已经快要招架不住施洛，赶紧过去帮他解围，“行了洛姐，有正事。”
　　“那一年各大世家精英都集结在了白远地区的桐落村附近，那里有魔的一个据点，差不多有四五个小分队，打头阵的自然不用说，是何问之和周祈所在的第二分队。我作为徐家人，当然也早就知道了这次的行动，驱魔行动本该在那几年很常见了，而且那次行动的规模也并非有史最大，但我就是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当我在白远周边的城市绍光完成任务后，神使鬼差的绕去了白远。也就是这个举动，才让我最终救下了何晟。”
　　“小谡，咳咳……”何问之的声音听起来已接近强弩之末，“我需要你，快来……帮帮我儿子。”
　　“启明山。来启明山……”
　　“问之？”脑中陷入了短暂的空白，随机便反应过来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徐谡焦急道，“问之，你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就来找你。”
　　“快，”何问之那头的电话挂断，徐谡抽出符咒，用鲜血画符，“快，带我去问之那里。”
　　符咒折成蝴蝶，轻盈的向着启明山方向飘去。
　　徐谡永远也忘不了那日所看到的场景，启明山下一角，何问之跪坐在地上，浑身鲜血，黑红色的魔气从何问之体内不断涌出，他满头大汗，显然是想要用魂力压制，但收效甚微，而魔气顺着他身上大战后留下的伤口，渗入、再不断涌出，明眼可见的形成了一个小循环，就算徐谡想要安慰自己，也无法否认眼前的情形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成魔。
　　“发生了什么……”徐谡颤抖着手伸向何问之，“怎么会……你的魂印呢？”
　　何晟远远的睡在树下，应该是何问之故意为之，不让他被自己的魔气所侵害。
　　“快，快驱动你的魂印，”徐谡慌乱之中大脑飞速运转，“人间魂印应是掌控人间一切事务，你用它控制住你的魔气，我马上带你去灵君那里！”
　　“没用的，”何问之气若游丝，“来不及了……”
　　“把小晟带走，别问那么多了……带走他。”
　　“那你怎么办！”徐谡做梦都没想到过，何问之居然会成魔，“而且小晟不是在秀天城，怎么被带到前线来了！”
　　“是魔，”何问之神色狠厉，冷笑一声，“是魔和世家的内鬼绑架了小晟，用来逼迫我和小祈就范，小祈为我们杀出了一条血路，现在还在启明山内！”
　　“什么？！”徐谡大惊失色，“小周还在里面？！不行，我得赶紧叫人来支援。离得最近的都有谁？钱芊，施洛，或者是李纵横和柳成钧？”
　　徐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但因为手心的汗水，手机在掌心滑了一下，差点掉落到地上。徐谡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却还是乱成了一团麻，完全凭借着直觉在行动。
　　“不要联系，”何问之强忍着身体撕裂的疼痛，站起身按下他的手机，“不能联系。”
　　如果说不要，还可以理解为何问之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如今与魔一线之隔狼狈的模样，那么不能这两个字就带上了更多的意味了。
　　“问之，你什么意思，”徐谡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了一身冷汗，“你不会想要告诉我……”
　　何问之坚毅的脸上写满了嘲讽：“我们第二分队原本应该由桐落继续向业埙前进，但是商彦在收集情报时发现了这里有人魔出现的痕迹，因而临时改换方向来到的启明山周边，只是这条情报本身就是一个诱饵。我们在前往启明山半途中，还未来得及与商彦所在的分队汇合，就遇到了人魔现身，同时有电话告知我小晟被掳至了启明山。虽然这通电话是个显而易见的陷阱，但我和小祈自信如果我们救到小晟后一心想逃的话，不至于无法从包围圈里打开一个缺口，因此为了不影响前线除魔的行动，我和小祈就单独前往了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的启明山。”
　　“但我和小祈都错了，”何问之咳出一口黑血，脸色灰白，“我们过分托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前线大捷，本来的三十六人魔在近几年的驱魔行动下，已被人间剿灭了近半数，虽后也有增加，但总没有剿灭的多。而在前往启明山前，我们分队又剿灭了六人，算上其它分队的战绩，本该仅剩下个位数了才对。”
　　“但今天光是在启明山等待我们的人魔，便有十数之多，”何问之冷冷一笑，“灵君是不会对我们撒谎的，定是他们用了什么法子瞒过了灵界的魂印，影响了灵君对魂线的监测。看到人魔数量之时，小祈就懂了，今天我们很难走出这座启明山了。”
　　看到此处时，郑奇昇不禁想到了祝红梅的事件，灵君的预测总是晚了一步。现在看来，这些都并非偶然。
　　翻到下一页，师傅就着前文继续写道：
　　“接下去的话，不用问之同我细说，我也能想明白。他之所以笃定第二分队中有内鬼，是因为想不通在毫无联系的赶路途中，人魔能如何能在恰好的时机出现使得他们兵分两路。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内鬼的呼应了。”
　　“而且内鬼不止一个，掳走何晟的一定是他非常熟悉的人之一，否则小晟不会在这关键时刻离开何家坚固的结界。当然这个人在小晟清醒后，我便知道了名字，虽然我很难相信‘他’居然会是内鬼之一，但结合此人失踪的时机恰好对上了出事的时间点，一切事实就清晰可见起来。之后他本人和他的一脉也付出了相应惨痛的代价，此处便暂时搁置不谈。”
　　“但时至今日我仍不明白，为什么拥有魂印的问之会濒临成魔。那天，我原本想留下来帮助问之和小周，因为他看上去已是强弩之末，小周还深陷魔潭，问之却拒绝了我，让我什么都不要管，赶紧带小晟离开启明山，并且托付我照顾好他们姐弟，随后他便拖着伤重的残躯去回援小周，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问之了。”
　　“我在带着小晟离开了启明山途中联系了何问之的徒弟居垣，让他赶紧组织救援队，但在居垣赶去后没过多久，就传出了两人的死讯。”
　　“那一天，何家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