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格陵兰》一往欢冬

25、第 25 章

　　我到书房的时候，瑟沃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他看上去有点拘谨，不太像平时说到生意时那样夸夸其谈的自信模样，眼光看着我的时候有些闪躲，说话也犹犹豫豫，我猜，应该是葛迪恩把我的命令传给他了，他估计是想和我提一下麦格特罗的，但是又不敢违抗我的命令。

　　我假装没看见他难得一见的失态，让他给我汇报近期生意上的事和岛上的事。他说道，“少爷，开拓者公司近一个月一直在招聘网站上招募工人，连圣诞假期都没有休息，但是他们收效甚微，新的工人没招到不说，连之前已经报名应聘的很多因纽特工人都放弃职位了。开拓者公司的丹尼尔很是着急，他在四处打探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人多口杂的，相信不久就会查到我们这边，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了。另外，他们从今天开始就已经开始线下招募了，因为他们原定于极夜结束之后就正式开始动工修建工厂，但是建筑工人还远远不够，所以逼得他们派出代表挨家挨户地敲门拜访，招募工人。”

　　“倒是有诚意的。”我笑了笑，“他们开的要不是采矿工厂，而是别的，我倒愿意配合一下他们的诚意。”

　　“您一直也没刻意隐藏身份，只怕过不了几天，他们的代表就会找上门来和您谈判了。到时，估计他们不仅会查出您生意上的身份，还会得知你作为岛主对因纽特人的影响力。”瑟沃有些担心地说。

　　“来就来嘛，他们想劝我收手，我还想劝他们收手呢，要是几场谈判就能让他们放弃对格陵兰的大规模开采，我倒是乐意至极。只怕，难以说服那些纯资本家的雄心。”

　　“那我近日就在家远程处理几天公司的事务吧，等他们代表来了的时候，我也能帮少爷谈判一下。”

　　“也好。圣诞假期还要操劳，辛苦你了。”

　　“为岛主效力，乐意至极。”

　　“那个极地飞行员安置在哪里了？”

　　“就在咱们庄园不远处的冰封之地。”

　　“我想问一下，这个异世空间里庄园周围的冰川和雪地都是怎么出来的？是我弄出来的吗？我没有印象啊。”

　　瑟沃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是管家大人从外面搬运进来的。”

　　“什么？是麦......，是他从外面搬运进这个空间的？什么时候？”

　　“在您苏醒之前，他就创造了这个空间，修建了庄园，后来，今年极夜到来之后，他就开始在您休息的时候搬运了冰川进来，为了打造和外面一模一样的格陵兰，他也教会葛迪恩，搬运了不少雪进来，少爷，您还不知道吧？他们在努力地扩大这个空间，不只是庄园和庄园周围几里地的范围，他还想让这个空间变得更大。”

　　“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运用了他的搬运能力，岛主大人，您的能力完全觉醒后，相信您能创造出更大的冰雪世界。”

　　“他这是怕外面的格陵兰全都消逝了？在做二手准备？”

　　“以防万一吧。他之前也只是想给您打造一个安全的庄园，一个稳妥的栖息之地，至于，到底要不要继续扩大这个异世空间，到底要扩大到什么规模，我想，最后还是由您来决定的。”

　　我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才抬头看瑟沃，发现他正目光复杂地盯着我。

　　又来了，又来了，他一定是像葛迪恩埃莱尼他们一样，想要劝我和麦格特罗和好。

　　瑟沃比葛迪恩埃莱尼卢卡西他们大很多岁，我不介意他提起此事，我倒是也想听听成年人的看法，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憋着了。”

　　他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少爷，我觉得麦格特罗的任何动作和行为，都是有理由的。”

　　这不是废话吗？我心里有点失望。

　　他躲避我的触碰，当然是有理由的，理由就是不喜欢呗。

　　瑟沃看我没说话，又继续说道“少爷，他躲开您的触碰，也许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绝对不会是因为不喜欢您。”

　　“你怎么知道他躲开了我？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是的。”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躲我？”

　　瑟沃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也许，他只是不想给您带来伤害。”

　　“笑话，碰一下他的脸都能给我带来伤害吗？我知道他厉害，他无所不能，但你们是不是都有点过分崇拜他了？”

　　瑟沃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看着他紧皱着的眉头说道“你也不用担心了，我这两天发现，不让他在我身边也挺好的，最起码，我觉得这两日和你们几个的交流都多了起来。也更多地了解了你们几个。对了，你刚才说，麦格特罗在我苏醒前就已经开始打造这个庄园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又是他告诉你的？你不是我苏醒后才来庄园的吗？而且是四个人中最晚到来的。”

　　“少爷，不瞒您说，其实我比他们三个都要更早地开始为您效力的，那个时候，我都在外面经营着公司业务，只是没来庄园里拜见您，是您有意识之后，才过来正式拜见您的。”

　　“什么？麦格特罗很早就聘用你了？”

　　“是的。”

　　“你为我做事前在干嘛？”

　　他斟酌了一下，答道“少爷，我为您做事前，我是邪恶的，我做错很多事，犯下很多罪。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拥有独立的人格，高尚的灵魂，能够和您交相辉映的灵魂。”

　　他盯着我看，我也打量着他，片刻之后，我问道“你之前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他犹豫了好久，还是回答了“我之前，害死过很多人。如果您知道了事实真相，不知您还能不能原谅我。”

　　“为什么要害人？”

　　“...... 就，各种原因，一言难尽......”

　　“不想说就别说了。我还想问你，你能同时帮我经营好四家公司，你这么强的经营能力是怎么得到的？”

　　“哦，那是因为我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学习了很多公司经营管理的书籍，几乎读完了我能找到的所有的书。而且，我也找到了几个不错的帮手在下面帮我。”

　　“你怎么确定你能信任他们？”

　　“我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他们都有把柄或者命脉攥在我手中，所以他们除了听从调遣，忠诚办事，别无选择。”

　　“你还真是会管人呢！”

　　“少爷，这是我能想出来的最有效最省时的办法了，我的精力不能全都放在那些人和事上，我还要......”他说着说着，竟突然停住了。

　　“还要什么？”我问道。

　　他不回答了。

　　但我特别想知道，瑟沃他一不小心说出的他的全部精力不能全都放在公司的人和事上，那么，他还想把他的精力放在哪里呢？

　　所以我又问道“你还要做什么？”

　　这次他躲不了了，他答道“我还想变得更独立。”

　　我倒是惊讶了，“怎么？你还不够独立吗？是经济上不独立？不可能的！那，难道是精神上不独立？”

　　“少爷，我只能告诉您，我现在活得很痛苦，我只想早日摆脱这种痛苦。”

　　我越来越诧异了，我完全不知道，我的四个仆人中，如此重要的瑟沃竟然对我说，他正活得很痛苦。

　　我突然有点自责，我觉得自己对他们的关心和关注还是太不到位了，于是我诚恳地问道“我能做些什么，帮你减轻或消除你现在的痛苦吗？”

　　“能的，少爷，你能，也只有你能......”瑟沃看着我的脸，像是进入了什么幻想，轻轻地呢喃着说道。

　　“喂！瑟沃！你怎么了？”我有点担心地叫他，他似乎陷入了恍惚，还未出来。

　　他被我叫醒，然后坐直了身体，说道“对不起，少爷，我刚才失态了。对了，少爷，我今天带来了今年您名下四家公司的发展年报和所有的经营账本，您看一下，我给您详细讲一下吧。”

　　瑟沃紧张地看着年报，似乎如果我再把话题扯回去的话，他就会觉得很难堪一样。我暂时放下了之前的话题，配合他认真地看起了年报。

　　虽然今年全球经济都不景气，但是很意外的，瑟沃把公司经营得很好，尤其是物流那一部分，实现了百分之三百的增长。文化公司的线上运营也很成功。我都想给他开个庆功宴了。

　　我花了两个多小时，看完了所有他拿给我的内容，只说了一句话“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瑟沃笑了，他说“可以得到少爷的一个拥抱吗？”

　　我很意外，“你辛苦一年，想要的奖励就是我的一个拥抱吗？”

　　“是的，少爷。”

　　“你没搞错？”

　　“绝对没有。”

　　“为什么想要我的拥抱？”

　　“因为它会给予我明年继续拼下去的动力。”

　　“会不会有点诡异？”

　　“为什么您会觉得诡异？”

　　“不诡异吗？”

　　“不。您愿意吗？”

　　我心想，这也没什么。我虽然承诺过麦格特罗，不给外人碰，但是瑟沃应该不算是外人吧？何况，就我和麦格特罗现在的这个状态，我为什么还要信守和他的承诺？

　　哼！

　　我站了起来，走到了瑟沃的身边。

　　他似乎很僵硬，神情无比的紧张，搞得我都有点紧张了。

　　“你到底要不要抱了？”

　　“要！”

　　“那你快点啊！”

　　“哦，好的。”

　　瑟沃张开了双臂，却像是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我实在看不下去他那紧张无比的样子，主动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部，他的身高也很高，我的脑袋只能到达他的胸口。

　　我感觉到了他全身的僵硬，但几乎是我抱住他的一瞬间，他就紧紧地箍住了我，把我按进他的怀里，一点也不像刚才的犹豫和不知所措。

　　他抱得太用力了，他甚至用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脑袋，用力地往他的怀中按。

　　我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突然觉得有点别扭，还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也没想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我觉得抱一下应该也差不多算抱完了，就想松开这个怀抱。

　　谁知，竟然松不开了。

　　我听到瑟沃有些喑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在说“少爷啊，我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