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一枝蒿》黄鱼听雷

6、第六章

　　Chapter6
　　因为刚加了微信好友，她和陈嘉衍的聊天窗口被置顶。陈嘉衍的微信头像是一张溜狗照片，狗是金毛。他牵着狗绳，身上是白色短袖和黑色的运动裤，不过没露出他的脸来。
　　汤佳渔点进他的朋友圈，陈嘉衍不怎么发朋友圈，但里头有一段小视频，估计是赵晔给他拍的，他穿着件宽松的黑色短袖和白色的短裤，面容白皙，微微弯着腰，单手运球上篮，视频不太长，也就十秒。
　　两人的聊天窗口空荡荡的，汤佳渔为显礼貌，给他发了个嗨的表情包。两秒后，陈嘉衍回复个干杯的图案。

　　陈嘉衍靠着床头，也在看汤佳渔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相对他而言，发的频率挺高，都是一些生活日常。陈嘉衍下划手机屏幕，看到了一张汤佳渔的自拍照，她一只手捧着一束红艳艳的玫瑰，包装纸是黑色，她眉眼微弯，冲着镜头，比了个耶的手势。
　　陈嘉衍看了眼发这张自拍照的日期，二月十四号，情人节。大概是她的男朋友送的，陈嘉衍退出了汤佳渔的朋友圈。

　　汤佳渔躺了一会儿，觉得唇干口燥。她按亮了灯，掀开被子。
　　走廊里静悄悄的，汤佳渔下意识看了眼隔壁的房间，房门紧闭，门缝底下没有亮光，估计陈嘉衍已经睡下了。
　　汤佳渔轻手轻脚迈下最后一层台阶，看到客厅里的落地灯亮着。
　　陈嘉衍靠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莹白的光线照着他的英俊眉眼。
　　汤佳渔弯了下嘴角，主动开口：“这么晚，你还没睡啊？”
　　“在写课题论文。”
　　“怎么不在房间里写？”
　　陈嘉衍合上电脑，把笔记本放在一边，解释：“楼上网络信号不太好，你呢？“
　　“下来倒水喝。”

　　汤佳渔走进厨房，壶里还有一半的热水，汤佳渔又拿手贴了下壶壁，温度刚好。估计是陈嘉衍刚才烧的，她倒了一杯水，陈嘉衍走了进来，手上拿着空的玻璃杯。
　　汤佳渔让出位置：“我先回房间了？”
　　陈嘉衍拿起烧水壶，点了两下头。
　　汤佳渔似想起了什么，脚步一停，又转回头，跟陈嘉衍说了声晚安。
　　陈嘉衍怔忪片刻，回了神：“晚安。”

　　汤佳渔回到房间，手机上收到梁吟蓉发来的微信，大意是说她已经同陈嘉衍说过，让他后天送她去医院拆石膏，陈启和也同医院里的熟人杜医生打过招呼。
　　汤佳渔拿着手机，想起一周前，她因为摔伤了腿住院。梁吟蓉同陈启和来看她，其实在这之前。汤佳渔一直同外婆梅溪一块住。陈启和开口让汤佳渔住在他的家，梁吟蓉其实并不大乐意，碍于陈启和在，梁吟蓉才勉强松口同意。
　　汤佳渔给梁吟蓉发了条信息：妈，过两天，我爸的忌日，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汤佳渔趴在床上，支着下巴，等了十分钟，没收到回复。汤佳渔抬手揿灭开关，房间里暗了下来。

　　次日，陈嘉衍醒来时，微信上没收到汤佳渔的信息。陈嘉衍下楼前，去客房敲了两下门，里头没有动静，估计还在睡。
　　陈嘉衍拿了钥匙，径直下了楼。
　　等他回来的时候，汤佳渔正扶着楼梯下楼，陈嘉衍关上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了点早餐。
　　汤佳渔说：“我不挑，吃什么都可以。”

　　两人吃了早饭，汤佳渔也帮着收拾了碗筷。过了会，外头日光渐盛，温度渐渐升高。
　　汤佳渔觉得有些闷热，她开了空调，坐在风口处。陈嘉衍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车钥匙，他看了眼沙发上的汤佳渔：“我得出门一趟，可能得午饭后才回来，你一个人可以吗？”
　　汤佳渔：“没事，我可以点外卖解决午饭。”
　　陈嘉衍点点头，手刚覆上门把，汤佳渔又叫住了他：“你回来，能帮我带两盒冰淇淋吗？”
　　陈嘉衍当然不会拒绝：“什么牌子的？”
　　“七喜。”汤佳渔又补充了句，“朗姆酒葡萄干口味的。”
　　陈嘉衍：“回来给你带。”
　　他话音落下，伴随着一声关门声。

　　汤佳渔拿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都找不到感兴趣的，她只好关了电视，上楼去收阳台上的衣服。
　　陈嘉衍是下午三点才回来的，汤佳渔在午睡。陈嘉衍回到房间，冲了个澡出来，汤佳渔的房门开着，他走到她的房间门口，抬手叩了下房门。
　　汤佳渔循声看来，陈嘉衍刚洗过澡，头发湿黑：“冰淇淋给你放冰箱冷冻柜里了。”
　　“谢谢，多少钱？”汤佳渔说，“我转账给你。”
　　陈嘉衍：“不用，也没多少钱。”

　　汤佳渔去医院拆石膏那天，刚好遇暴雨天。连接几日的高温，因为一场大雨，温度降了不少，难得带着一丝凉爽。
　　陈嘉衍开车送她去医院，因为陈启和同医院的骨科杜医生打过招呼，给两人提供了不少便利，等汤佳渔拆了石膏出来，雨已经停了。
　　汤佳渔：“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吴阿姨请假，两人回去也是点外卖，陈嘉衍：“你想吃什么？”
　　“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陈嘉衍思忖片刻：“有一家牛肉面店，味道还行。”
　　“那就去你说的那家店。“

　　那家面店在一所中学附近，这会正是放暑假，校园很安静，也没人打球。陈嘉衍把车停在面店隔壁的奶茶店门口。他看向汤佳渔：“要喝奶茶吗？”
　　汤佳渔摇头：“不用。”
　　这会温度渐高，从车上下来，走了没几步。两人就出了一身汗，面馆里开着空调，客人不少，刚好空出一张桌子。
　　结账的柜台旁边放着冰柜，里头有不少饮料，汤佳渔看了眼冰柜：“你想喝什么饮料吗？”
　　陈嘉衍反问：“你想喝什么？”
　　汤佳渔抽了两张纸巾，擦拭了下桌沿：“汽水吧。”

　　陈嘉衍起身，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短袖，后背有一片深色的汗渍。陈嘉衍打开冰柜，拿了一罐汽水和一瓶矿泉水，他还同结账台后面的小妹要了根吸管。
　　汤佳渔接过他递来的汽水和吸管：“谢谢。”
　　“不客气。”
　　陈嘉衍拉开椅子坐下，拧开盖子，喝了口矿泉水。汤佳渔没用那根吸管，直接拿易拉罐喝了口，她的嘴唇被汽水润过，湿润红艳。
　　陈嘉衍手肘搭在桌沿，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去看旁边的那一桌父女。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父亲耐心地她喂吃面条，一根面条挂在唇边，小女孩鼓着腮帮子，快速吸入嘴巴。

　　隔壁桌有两个姑娘，频频看向这边。短发的女生拿手指戳长发姑娘，小声道去嘛。汤佳渔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
　　过了会儿，长发女生拿着手机，走到他们这桌，看向汤佳渔，小心翼翼道：“请问，你是他的女朋友。”
　　“不是。”汤佳渔说，“他姐。”
　　陈嘉衍拿着手机，正在回复赵晔的信息，闻言，下意识看了眼汤佳渔。
　　长发女生眼睛一亮，忙说了声姐姐好，又将目光落到陈嘉衍身上：“你好，我朋友想要和你加个微信。”
　　陈嘉衍态度从容地回绝：“抱歉。”

　　女生面露失望，说了声抱歉，便走了。
　　汤佳渔勾起唇角：“是不是经常有人和你搭讪啊？”
　　陈嘉衍抬眉：“没有很经常。”
　　汤佳渔压根就不信。

　　两人吃完面条，开车回去。院子里的两个停车位，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福特。
　　汤佳渔有些眼熟，她同陈嘉衍一块下了车，问他：“陈叔叔回来了？”
　　陈嘉衍关上车门，看了眼那辆车：“应该是。”

　　汤佳渔和陈嘉衍前后脚进了门，梁吟蓉在厨房，听见开门声，探头出来望了眼，微笑道：“回来啦，嘉衍，麻烦你跑一趟了，你们午饭吃了没？”
　　“吃过了。”陈嘉衍看了眼汤佳渔，她额头冒着湿汗。陈嘉衍拿过空调遥控器，调低了点温度，“佳渔姐请的客。”
　　“是该她请客。”梁吟蓉笑笑说，“毕竟麻烦你开车送她去一趟医院。”

　　汤佳渔微微一愣，这还是陈嘉衍第一次叫自己姐，她转过脸去看他，目光促狭。
　　两人视线交汇，陈嘉衍略显不自在地移开眼，将空调遥控器放回圆桌上：“梁姨，我爸呢？”
　　“在书房。”
　　“梁姨，我先上楼了。”
　　等陈嘉衍一走，梁吟蓉便叫住她：“你请嘉衍吃什么了？”
　　“牛肉面。”汤佳渔随口道。
　　梁吟蓉嗔怪道：“请人吃饭，也不请吃点好的。”

　　汤佳渔置若罔闻，径直打开冰箱，冷冻柜里放着六盒冰淇淋，除了朗姆酒葡萄干口味，还有两盒香草口味的。汤佳渔拿了一盒，关上冰箱：“他要吃这个，我有什么办法？”
　　梁吟蓉却换了话题：“你昨晚是不是在阳台抽烟了，那栏杆上的烟灰，是谁的？”
　　汤佳鱼冷笑了声：“就不能是他的吗？”
　　“我嫁进来快三年了，嘉衍抽不抽烟，我还能不知道？”
　　汤佳渔口吻嘲弄：“也是，你对他的态度，比亲儿子还亲。妈，他不会真是你亲儿子吧？”
　　梁吟蓉面色一变，下意识看了眼楼上，压低声音道：“汤佳渔，你非得要在这里给你妈难堪吗？”

　　汤佳渔冷了脸色，原本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她将还未完吃完的冰淇淋扔到垃圾桶里，按捺着脾气：“并不是我非要来这里，我石膏也拆了，过两天，我会跟陈叔叔说一声，先搬回去。”
　　汤佳渔回到房间，把自己摔在床上。她拉开床头柜，烟盒和打火机完好的放在抽屉里，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汤佳渔抽出一根烟，拿在手上把玩了片刻。
　　放在床边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汤佳渔拿过来，她按了接听键，是丁遥打来的电话。
　　丁遥：“明天几点出发？”
　　汤佳渔：“早上七点出发，不然到时候太热了。”
　　丁遥：“好，到时候我去接你，别睡过头。”
　　汤佳渔失笑，她怎么可能会睡过头。汤佳渔同丁遥又说了两句，聊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挂了电话。

　　汤佳渔从床上下来，准备洗个澡。她去阳台收了衣服进来，经过陈嘉衍的房间门口，他的房门虚掩着，他的声音飘了出来：“在家，还能在哪？“
　　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汤佳渔听到他声音隐隐透着几分笑意：“知道了，不会迟到。”
　　陈嘉衍的目光落在门口，一道纤瘦的身影走了过去，赵晔还在絮叨个不停，最后无奈，问了句：“晚上真不来打球？”
　　陈嘉衍心不在焉：“不去。”

　　汤佳渔洗了澡出来，头发擦了半干，也就懒得再拿吹风机去吹，她把换下的衣服拿到阳台，打开洗衣机，衣服分类装入洗衣袋，按了开启键。
　　楼下，梁吟蓉在喊他们吃晚饭，汤佳渔没什么胃口，但还是下了楼。
　　陈和启见到汤佳渔，关心地问了句：“今天去医院了吧，杜医生怎么说？”
　　汤佳渔莞尔：“恢复的挺好，没什么大碍。”
　　陈嘉衍下了楼，经过客厅沙发，不经意扫到了垃圾桶里的那盒草莓味的冰淇淋，粉色的冰淇淋已经溶化成一摊液体。
　　陈嘉衍喉结微滚，下意识去看餐桌上的人。
　　汤佳渔正同陈启和谈笑自若。

　　梁吟蓉端着一盘饭后水果：“嘉衍，来吃饭啊。”
　　陈嘉衍点头，拉开椅子，在汤佳渔身边的空位坐下。她的头发发尾还半湿着，他拿起筷子，胳膊肘擦过她半湿的发尾，几分凉意。

　　梁吟蓉解了围裙，看了眼汤佳渔，她皱着眉：“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汤佳渔低头喝汤，语气冷淡：“太热了。”
　　碍于陈启和和陈嘉衍他们，梁吟蓉也不便发作。
　　陈嘉衍看了汤佳渔一眼，她神色如常，不见丝毫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