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诗恐[无限流]》七月在予

147、第六首诗：浮士德

　　幻境中，晏执和董成玉看到白光笼罩在许格梧身上，他立即扑过去，然而，扑过去只撞到了画像上，什么都没有抓到。
　　“许格梧！许格梧！你出来？你去哪里了？”
　　“他会不会被画像吸进去了？”
　　“不会，”晏执冷静下来，“我们应该往好的方面想，会不会是他已经出去了？”
　　“这个有可能。”
　　“我想想，他刚才说了一句话，”晏执站在画像前，“多美好啊！请停一下吧。”
　　……小阁楼里静悄悄的，幽黑一片，没有光，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多美好啊！请停一下吧……”泪水涌上来。
　　“多美好啊！请停一下吧……”
　　“多美好啊！请停一下吧……”他忍不住哽咽起来。
　　“多美好啊！请……”
　　“够了，晏执，请你冷静一点，情绪不要崩溃，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对，我要保持冷静，冷静，再冷静……可是我一想到许格梧不在我身边，我心里就没底。”
　　“你太依赖他了。”董成玉看了他一眼，随后自己走出去门，“我去杀自己的欲望。”
　　她刚走出门，一阵枪声响起，董成玉的背影在晏执面前缓缓倒下。
　　“阿玉——”晏执跌跌撞撞地爬过去，伸手发现人已经没气了，门口站着一个跟董成玉一模一样的人，那是她的第三人格。手里拿着一把老式古董手|枪。
　　“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可是你自己啊！”
　　门口的董成玉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她要来杀我，我也要去杀她，因为我是她的欲望，我是杀戮……”
　　她举起手枪对准晏执的脑袋：“我不止要杀她，我还要杀全城的人，杀掉所有人！”
　　“你……你难道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
　　“没有，我只有追求快乐的心，而杀戮就是我唯一的乐趣，没有了杀戮，生命就太无趣了。”董成玉的第三人格扣动扳机。
　　晏执的第三人格从背后扣住她，胳膊死死圈住董成玉：“晏执，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她。”
　　他立即拿出灯，火焰冲天燃烧将董成玉的第三人格烧着，而晏执的第三人格却没有松手。
　　“笨蛋，你快松手啊！你会被烧死的！”
　　“我不怕，晏执，你替我好好爱许格梧，我真的很爱他，怕见不到他。再见了，我的第一人格……”第三人格在烈焰中朝晏执微笑。
　　火焰越烧越大，越来越猛烈，两个人格在火中翻滚挣扎，周边的杂物也被点燃，整座小阁楼笼罩在一片火焰中，干燥的木制品在烈火中哔哔剥剥，火星乱跳。
　　楼下的花田中，玛丽和她的傀儡们渐渐落了下风，紫罗兰笼罩了整片草地，原本绿色的草都成了紫色，在欲望的驱使下不断疯长，缠住了走动的傀儡。
　　玛丽被紫罗兰的花瓣缠住了手脚，无数的花瓣从她的灵魂中穿过，重新将欲望烙印在她心中。
　　她的双眼穿过紫罗兰花雾，看到了一个圆形的水井，深长的黑井下，躺着她自己的尸骨。她想起了自己坠井的事情。
　　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她吵着要了最漂亮的裙子，哥哥艾利克斯送了最好的洋娃娃，她还不满足，想要一朵最漂亮的紫罗兰。
　　于是，她就瞒着家里人出来，在水井边上，看到了最美的紫罗兰，她靠近井边而后坠井了。
　　想起死亡的原因让她有些无措，她的双眼瞬间变得空洞，周围的杂草疯长，很快就长到了两层楼的高度，大半个塔希尔庄园淹没在草中。
　　照这个速度，不用很久，塔希尔庄园就变成了一片荒芜的草场。
　　晏执看着自己的第三人格烧成了灰，他也算是杀死了自己的欲望，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他的欲望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想见许格梧吗？
　　他走到烧了一半的画像前，画像中的人眉毛鼻子乱飞，叽里呱啦大叫：“烫死我了！烫死我了！烫死我了！你这小子到底怎么想的？是来闯关的还是来烧我的？”
　　晏执看着这个颇具喜感的耶和华画像，要放在以前，他应该是能笑得直不起腰来，但现在，许格梧不在，他什么都觉得没意思。
　　“多美好啊！请停一下吧……”白光闪现，与此同时，他的脸上滑下一滴泪，他出去了！
　　*
　　他的手有些麻木，但依稀感觉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他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挪到床沿，许格梧靠在床边，头发有些扎手。
　　他动了动，许格梧立即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他，脸上风云变化，惊喜交加，心里有很多话，然而到现在却感觉找不到头绪，该说哪一句，是你回来了还是你终于出来了……
　　他扑上去将对方从枕头上捞起来，死死抱着，仿佛要揉进自己的骨肉中似的。
　　“要被你捂死了。”晏执也抱着对方。
　　“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了，我……真怕……”
　　“怕什么，我跟了你那么久，还是耳濡目染学到一点的。放心吧，只要你活着，我就活着。”
　　“对，哪怕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阿玉死了，被她自己的人格杀死的。”
　　“没事，你的第三人格也挺善良的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了解你，无论哪个人格，其实都跟你自己有关。”他将对方松开，给予对方一个绵长又极其温柔的吻。
　　晏执眼角也流下一滴泪，他在幻境中难道不怕吗？他也怕失去对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一个人爱得这么深，因为对方笑而高兴，因为对方深陷险境而担忧，因为见不到而失落惆怅徘徊。
　　如果能多换一些时间，他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但是遗憾的是，他们手头仅剩的一个月还是拼命从幻境抢来的。
　　活了二十三年，他对时间从未有过如此深的紧迫感，他想把每一个天，甚至每一个小时，每分钟都掰成很多份来用，把余生想做的事情都挪到这一个月来做。
　　然而，还是不够……
　　许格梧抬起手指轻轻擦去对方眼角的泪，“你知道吗？人最难的不是认识世界，看清别人，而是认识自己。我了解你，我从未如此深入地去了解一个人，就像了解我自己那样……了解你。晏执，我爱你。”
　　“我也是，许格梧。”
　　……房屋一片寂静，连窗帘也静静地挂着，不肯打扰一对差点经历生离死别的恋人，窗外的寒风也息了脚步，悄悄地从树叶间隙略过，留下沙沙的响声。
　　*
　　中午时分，外面的天气正冷得要命，灰雀从外面回来，脱下灰绿色的大衣抖了抖，挂在玄关后的衣架上。
　　“这鬼天气！冷得要命啊！”灰雀搓搓手，看到晏执从楼上下来。
　　“灰雀，你这是从哪回来？”
　　“去外边买了点菜回来屯着，都是些大萝卜和大白菜。”
　　“你看到Dr.V了吗？”
　　“没有啊，怎么你有急事？有急事的话可以去门口按左边的紧急联系按钮，然后给Dr.V留言，不过，他现在估计还在幻境里头，你可能联系不上。你们这一次的幻境怎样？凶险吗？”
　　“啊……哈还好，《浮士德》这个幻境的主题是欲望，我们到了一座外国背景的城市。”
　　“嗐，幸好我没有被幻境拉进去，要是进去了，估计我也会像刺猬一样第一关就玩完……”说起刺猬，她眼底的悲伤慢慢爬上来，“算了，不提他了。快过年了，你打算回家还是留在这里？”
　　“我……我还没想好。”他走下楼梯后，走到饮水机旁，拿杯子倒了杯热水，“你要吗？”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灰雀很快换上了平日的黑白套装。
　　晏执喝了口水，转身拿出自己的纸条：“我的下一首诗是《致橡树》。”
　　“这首我听过，舒婷的吧。”
　　“嗯。”
　　“表达的主题就是男女平等，不知道你们进去之后是不是原诗歌的主题。”
　　“嗨，早啊！晏执，灰雀小姐。”克洛笛亚·莫尔穿着一件休闲T恤从楼上下来，白色T恤的正面还有一个棕色的卡通泰迪熊的图案，手上还戴着一双白色手套。
　　“莫尔，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灰雀就可以了。”
　　“莫尔，你的手套看着好眼熟啊……”晏执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白色手套上。
　　“哦，这个啊是Dr.V给我的，这样你们就不会躲着我了。对了，灰雀，你的真名是什么？”
　　灰雀的眼中的警惕神色加深，她打哈哈：“这个……我们在这里不用真名，喊代号就好，而且我原来的名字不好听，我也习惯这个代号。”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莫尔脸上出现了夸张的表情。
　　“晏执，莫尔，我先去厨房了。”灰雀借口快速离开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哪句话说错了，灰雀小姐怎么躲着我？”
　　“莫尔，不用紧张，她是真的有事。你上一次的诗歌怎么样？”
　　“啊，我的天啊！实在太难了，感谢上天保佑，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回来见你们。我去的是你们中国的诗歌好像叫什么苏小小的那首……我不太懂。”
　　“是《苏小小墓》？”
　　“哦对对对，就是这个，是这首诗。当时我进去之后简直一脸的懵逼，我虽然懂中文，幻境也有翻译，但是我真的不理解你们的诗歌，太难了，还特别短，特别精炼……呃……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特别难。”
　　“你是怎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