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诗恐[无限流]》七月在予

151、第六首诗：浮士德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我是晏执，我是晏执，我……是晏执……我……是……晏执吗？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反问自己，我到底是谁？
　　人最难的是认识自己，很多人浑浑噩噩活了一辈子，头发花白，满脸褶子，却依然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想干什么，这样的人生是悲哀的。
　　他咬着下唇，我该怎么找到真相呢？他心里很乱，难道回去问老妈她就一定会告诉自己吗？
　　车子开到了晏执家。宁州青秀路三十一号是一座普通的六层骑楼建筑，风格大约是八十年代的，由于南方多雨潮湿的天气，墙壁外侧都长满了青苔。
　　三楼阳台上的吊兰长得非常茂盛，像一丛长发一样垂下来，掩住了二楼大半个窗子。指甲状的吊兰碧绿生辉，芽尖还有未干的露水。
　　他走下车，隔壁的张大娘拎着篮子上街买菜：“哟！这不是小晏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学校不上课了吗？”
　　晏执赶紧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张大娘，学校放假，我回来看看。”
　　“哦，对了，我已经好几个星期没见着你妈了，我还以为你把她接去大城市享清福了呢！”
　　晏执听到这个消失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穿过他脑子，他赶紧摸出钥匙去开门。张大娘看到许格梧从车上下来：“小晏，这是你同学吗？”
　　“是的。张大娘，你赶紧去菜市场吧，要不然去迟了好菜都被人挑光了。”
　　“哦，对对对！我年纪一大就容易忘了正事……”张大娘拎着菜篮子从许格梧的私家车旁边走过，“好俊的小伙子，好俊的车哟！”
　　开了门，他直接奔上三楼，所有的东西都跟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是唯独不见了老妈。
　　“老妈！老妈！我回来了，你在哪儿？”他打开手机拨通老妈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出一个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不在服务区？怎么可能？她能去哪里呢？
　　跟上来的许格梧仔细扫视了周围的环境，桌面上的落了少许灰尘，说明很久没人打扫，他打开冰箱，拿出一包冻肉，上面标注的日期是2019年12月1日。
　　打开晏执老妈的卧室，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晏执说的仪器：“晏执，过来！”
　　“怎么回事？屋里的东西呢？怎么都不见了？”地面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残留物。
　　他走回自己的房间，里面的布置跟原来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他拿起桌面的照片：“你看，这就是老妈杨彩霞，小学毕业。”
　　许格梧拿出他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两相比对之下，确实是一个人，只不过一张老一点，一张年轻一点。“她叫陈琳玥，生物学博士，是我父亲的同事，两个人在项目中认识的。死于车祸。我怀疑你母亲可能没有跟你说真话，如果真的只是小学水平，她怎么可能在家里放那么多的仪器。”
　　“现在怎么办？我们回基地让Dr.V帮我们找一下？”
　　“不行，不知道Dr.V参没参与你母亲失踪的事件，要是跟他有关，我们去找他帮忙不是自投罗网吗？还有，知道你家地址的只有他了。”
　　“说的也是，那我们该怎么办？”
　　“暗中查，我有基地的权限，应该可以查查基地的相关资料，如果能确定Dr.V跟这件事没关系的话，我们再告诉他。”
　　“好。”晏执拿着相框，觉得这样带着不方便，于是拆下来，在相册的夹层中，他偶然发现了一张纸条。
　　小晏，远离所有盘古计划相关的人。
　　纸上的水性笔字迹工整秀丽，完全不像一个小学毕业水平的人能写出来的。
　　远离盘古计划相关的人？许格梧也算吗？为什么……为什么老妈她会知道盘古计划？我该告诉许格梧吗？
　　正在窗台检查吊兰的许格梧觉察到了他的变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老妈，万一她……出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他赶紧将纸条揉进掌心中，镇定地拿出相片。
　　“别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直到我死的那天……许格梧坚定的看着他，让他放心。
　　*
　　在两个城市跑了五天，他们终于在除夕之前回到了基地。
　　花子轩、徐飞扬、左雀三人回家过年了，明嘉嘉带着丁知行回家去见父母，至于聂明远，他选择留在基地陪他沉睡的女友过年，他觉得把女朋友放在地下太麻烦，而且她平时就胆小怕黑，他怕她突然醒来见不到他，自己又在一个黑漆漆的环境，会害怕，所以让Dr.V把设备安装在自己的房间。
　　晏执还不知道莫尔的事情，一回来发现莫尔和其他三个人不见了，Dr.V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回国去了。”
　　许格梧看着Dr.V说谎不打草稿的镇定表情：“老狐狸。”
　　“小晏啊，你们这五天去哪儿玩了？”
　　“回家了一趟。”
　　Dr.V以为他回的是许格梧的家：“小许的家漂亮吧！”
　　“嗯，是挺漂亮的。”
　　“晏执，你心里有事？”Dr.V犀利的目光一眼就看穿了对方。
　　“没有……”
　　“我们吵架了，所以他不开心。”许格梧开口。
　　“是小许欺负你了？你可以告诉我，我虽然无法帮你揍他，但是还是能替你说他两句。”
　　“Dr.V，真是没什么大事，我们很快就会和好的，我有点累了，先走了。”晏执赶紧溜回房间。
　　Dr.V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许格梧，你越来越会骗人了。”
　　“彼此彼此，狼怎么样了？没被你打死吧？”
　　“我从不虐待俘虏……如果他听话的话。”Dr.V起身离开大厅，“对了，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事情尽量不要外出，我们探得一些情报，M国的阿拉斯加州有个玩家将游戏的病毒带出来了。”
　　*
　　除夕的晚上，他们一起吃饺子守岁，晏执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吃年夜饭，许格梧、Dr.V、灰雀、聂声远还有在基地工作的研究员。
　　以前过年，他都只有老妈一个人，吃的也简单，就是杀只鸡加条鱼什么的。现在是一桌子的菜，炒鹅肝、麻婆豆腐、宫保鸡丁、松子鱼……中间还放着一个水果拼盘。
　　这是他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年！
　　灰雀大概是他们所有人当中最能喝的，号称千杯不醉，一个人灌了三大瓶老白干，喝完之后还能继续去站岗。许格梧和Dr.V以及其他的研究员都只喝一两杯便脸颊泛红。
　　晏执也喝，但是他一杯就已经晕乎乎的了，赶紧借口逃离战场。许格梧扶着他上楼，送他回房间。
　　他第一次进入别人的地盘，他将晏执放到床上，给他倒醒酒茶：“不能喝就别喝！”
　　“谁……谁说我不能喝的，拿酒来我还能再喝一杯……”晏执趴在床边想呕吐，扒拉着垃圾桶，差点把头埋进去。
　　许格梧拿了湿毛巾给他擦脸：“……”醉鬼还真不好伺候！
　　砰——窗外的夜空绽放了好几朵烟花，晏执刚吐完清醒了一点，他扭头看向窗外，迷迷糊糊的看不真切，只觉得整个天空五彩斑斓的，所有的颜色都融化在一起，旋转流动，组成了一幅绚烂瑰丽的画。
　　似乎在更久以前，他曾看过比这更美的场景。
　　他痴痴地走下床。
　　“晏执！你干什么去？鞋子还没穿！”
　　他走到阳台上，站在花盆边，痴痴地盯着天空的烟花，仿佛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
　　许格梧拎着拖鞋放到他脚边，抓着他的脚踝塞进鞋子里：“你没看过烟花吗？”
　　“看过，但是今天这个不一样。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冷风一吹，他哆嗦了一下，意识完全清醒了，原先绚烂流动的色彩消失了，他现在看到的烟花跟以前的没什么两样，瞬间有些兴味索然。
　　“别感冒了。”许格梧拿了张探子披在他肩上，烟花还在一朵朵升空，那是远方城市的快乐，在这片郊区，留给他们的只有无限的寂静。
　　许格梧伸手从背后环抱在他腰上，两人的呼吸都充满了酒气。
　　晏执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炽热还有砰砰跳动的心脏，他转身与对方面对面，额头相碰，鼻尖相触，他吻到了对方略带凉意的唇，上面有葡萄酒和白酒混合的味道。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纸条上的话——远离所有跟盘古计划相关的人。
　　远离所有跟盘古计划相关的人是不是也要远离许格梧？
　　该不该……告诉他呢？他已经无法远离了，自从他爱上许格梧的一刻，他就注定这辈子都无法远离许格梧了。
　　“许格梧，我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晏执离开对方的唇。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别让琐事打扰了今晚的月色……”许格梧勾起他的下颔再次封住……
　　*
　　Dr.V带着一身酒气回到自己的房间，手里还拿着一个饭盒。他打开密室后拿了张椅子走进来，被绑在椅子上的人有些狼狈，头发乱蓬蓬地搭在两边，铁箍拷着的地方都磨破了一层皮，手腕脚踝上则流下血迹。
　　“克洛笛亚，新年快乐！”Dr.V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撕开对方嘴上的封条。
　　“放我出去！你们胆敢私自囚禁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们违反了国际法！”
　　“别跟我谈国际法，在中国的领地就要遵守中国的法律。我们说过，朋友来了，我们好酒相迎，豺狼来了，我们也有猎枪。你来当间|谍，窃取我们的机密，沦落到这个下场怪得了谁？”他高高地扬起手掌扇过去。
　　莫尔闭上眼扭开头，预料中的耳光没有落到他脸上。
　　Dr.V拍拍他的脸：“克洛笛亚，大过年的我不想打人，我怕晦气。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他坐在莫尔面前，左手拿着饭盒，右手拿着勺子。
　　“张嘴。”
　　莫尔看着他舀起的饭，吞咽了一下，他已经被关在这里三天没有吃饭了，偶尔给点水喝，嘴上说不虐待，却总是借口说自己忘了。他很想吃，但又怕对方在饭里下什么吐真剂之类的东西。他被关押了这么多天，却从来没有被对方刑讯逼供过任何的信息，因此心里更加怀疑。
　　“放心，没下药，没下毒。”Dr.V看出了他的担忧。
　　莫尔张嘴吃了一口，还没嚼完，又吃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
　　“克洛笛亚，你不过二十岁，为什么来当间|谍？”
　　……莫尔没有说话。
　　“不说我就把饭拿走了？这个问题不是什么机密问题，你放心回答。”
　　莫尔看着远离自己的饭：“我……是孤儿，没钱没吃的，要不是他们收留我，训练我当间谍，我早就被饿死了。”
　　“还算诚实……”Dr.V为他喂完饭，转身离开。
　　黑暗中，莫尔在思考该如何逃走，他尝试过很多方法，上厕所这里有机器人看着，去洗澡被Dr.V用链子拴着，他跟Dr.V打只能占下风，靠自己是无法逃离的。所以目前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自己被抓的消息传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