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诗恐[无限流]》七月在予

188、第八首诗：当你老了

　　“废话真多！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长得怎么样，你不是心知肚明吗？赶紧找石碑。”许格梧瞥了他一眼，继续埋头找可以刻字的石头。
　　晏执低头在草丛里找平整的石碑：“是啊，那你觉得我呢？”
　　“呃？”
　　“咋样？”
　　“你……确实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晏执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但是你老了，要是变丑了，我就一脚把你踹进土里，埋了！”
　　晏执呵呵一笑：“你老了也好不到哪去。”
　　“你们……两个还是小孩子吗？”左雀看着他们在打情骂俏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答：“是啊，正在变成小孩子。”
　　左雀：“……”算我眼瞎吧。
　　“可是我们是在未来啊，怎么把石碑送回到以前呢？”陆子夜从草丛里抬起头问。
　　“试试吧，幻境不会把我们的路都堵死的，如果现在真的是在未来，每一天的记忆都要重新刷新的话，我们怎么可能拼凑完所有的线索。”左雀说道。
　　“我找到一整块岩石，你们过来看看。”陆子夜拨开草丛，眼前的这块石头很平整，大约有一张双人床那么大。
　　“这块石头也太平整了吧。”晏执伸手抚摸着石头表面，石头的下半部分都埋在土里，底边靠近土壤的部分长满了青苔。
　　“我们要把它挖出来吗？”左雀在石头旁边蹲下，她的目光落到了石头的侧面，上面刻有很多细小的方块字，但是由于长日的风吹雨淋太阳晒，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你们赶紧来看看这里，是不是有字！”
　　许格梧和晏执闻声赶紧凑过来，陆子夜慢悠悠地坐到石头上，低头看着岩石侧面的字，他的手指摩挲字体的笔画，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深。
　　许格梧用手清理岩石侧面的泥土，露出了一整片的汉字，横七竖八排列混乱，似乎是赶时间写上去的。
　　晏执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看出了什么？”
　　“应该是游戏玩家写上去的。内容都已经被磨灭了，或许是幻境不让我们看到。”
　　“嗯，我觉得这上面的内容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左雀蹲在旁边，仰头看了一眼坐在石头上陆子夜，“你有什么想法？”
　　陆子夜望着天空出神，手指却一直在沿着汉字的笔画游动。
　　“喂——陆子夜？”
　　“哈？什么？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事情。你问了什么？”
　　“我问你有什么想法？”
　　“呃……我觉得这个起笔和落笔的风格有点像我。”
　　陆子夜的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有些吃惊。
　　许格梧：“你确定吗？”
　　“不太确定，要是这些字体再清晰一点，我就可以辨认出来。”陆子夜望着天空越来越暗淡的月亮，他抬手看了一眼自己手背的皮肤，又白又嫩，已经回到了七岁时候的样子。
　　他们四个小孩根本不可能把石碑搬起来。
　　“时间不够了，我现在赶紧把今天所有的发现都刻在石碑上。你们三个立即去挖坑。”许格梧迅速给晏执、陆子夜和左雀分配任务。
　　“是。”
　　三个越变越小的孩子立即扛起锄头、铁锹在石头旁边的空地上挖坑。
　　许格梧跪在石块上用匕首一笔一划地刻写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收集到的线索。
　　这时，整片森林的金色慢慢褪去，银白色的光渐渐弥漫整座树林。仿佛突然有什么神力给整片森林披上了轻纱，要与天上的月亮争辉。
　　“天啊！这座森林真的变色了！”左雀瞪大了水灵灵的双眼。
　　“真美啊！”陆子夜停下了挖土的动作，右手搭在铁锹把儿上，抬头看着四周的银白色森林，“像在做梦一样。”
　　晏执看看森林，又看看自己的身体，所有人都变成了四岁大小的样子，再过一会儿，他们就干不动了，彻底成了婴儿：“左雀，陆子夜，你们还是别欣赏这座诡异的森林了，还是挖坑要紧啊！”
　　“对对对。赶紧挖坑才是正事。”
　　他们四个人顾不得森林的变化，埋头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远处的时光逆流传来了震天的轰隆声，一阵强烈的白光从时光逆流城堡蹿起来，直冲云霄。
　　周围暗淡的乌云一下子被这个白色光柱冲散了。
　　四人听到声音都抬头凝视那里，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轰隆声，仿佛整座城堡都被炸开了花，无数的光丝带四散逃逸，像喷溅的火花一样以城堡为中心点，向四周放射。
　　当一片光丝带落到这片森林时，无数的月生人被甩出来，他们无一例外都变成了七岁左右的儿童。
　　成群结队的月生人从森林边缘慢慢走到林中，他们互相搀扶着，有的已经变成了不会走路的婴儿，只能在地上爬。
　　他们接二连三地把自己埋进土里，一点犹豫都没有。
　　“时光逆流发生什么事了？这群月生人怎么回事？”晏执看着有些诧异，“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
　　晏执独自跑到一列月生人的身边：“时光逆流怎么了？你们怎么看上去一脸悲伤？”
　　月生人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绝望：“越变越年轻不是什么好事，这是我们承受的一个诅咒，已经存在了好几百万年。”
　　“什么意思？”晏执不太理解。
　　“我们的祖先曾经讲过一个故事，最开始的人类是不会死亡的，他们老了像蛇一样褪掉身上的皮就可以恢复年轻。可是后来一个怕疼的人就觉得蜕皮太疼了，就乞求神让他不要那么痛苦。”
　　“神欣然应允了他，让所有人类都选择了死亡。”
　　“后来人类不甘心接受死亡的命运，就私自改造了自己的生命，企图消除死亡。这一行为也惹怒了神，神把人类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生活在白天，成为日生人，一部分生活在黑夜，成为月生人。”
　　“两种人类永生永世不会相见，正如太阳和月亮不会一起出来一样。”
　　队伍继续行进，前面是森林中央的一条裂缝，底下黑黝黝的，完全看不到底部。
　　“好了，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你的小伙伴该等急了。”月生人没有再理会晏执，他们一起走向森林的天然裂缝，好像那条裂缝就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一样。
　　他们手挽着手一起跳下裂缝。
　　晏执在旁边看着他们这一诡异的行为，脑海中满是诅咒两个字，他赶紧回去把事情告诉其他人。
　　*
　　许格梧在石块上刻了满满一石碑的字，等把最后一个字的一撇一捺刻完，他忽然想起了在文物展厅看到的关于月生人的记载，越发感到迷惑。
　　“晏执，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晏执挖坑把自己埋在了坑底，他踮起脚尖发现自己爬不出去了：“许格梧，我在这里，你下来吧，我上不去了。”
　　三岁大的左雀和陆子夜抱着铁锹坐在坑底：“完了，竟然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这应该是本大小姐干过的最愚蠢的事。”
　　“不用着急，也许有时候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时刻。”陆子夜干脆枕着铁锹看着坑外的风景，四合的银白色森林，中间是一块圆形的深蓝色的天空。
　　“这样看着天空也不错吧。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咱们现在就是在诗里。”左雀虽然外形上是三岁小孩，可是脑子却不是，她立即想起了这个幻境的诗歌，“诗歌是《当你老了》，我们作为日生人的时候确实是会变老，可是现在月生人是越活越年轻，怎么解释？”
　　许格梧从石碑上爬下来，现在只有三岁的他有些不适应自己弱小的身体，他爬到坑边，看到了坑底悠哉的三个人：“活埋了还这么悠闲？”
　　“许哥，下来吧。咱们再一起看看最后的月亮。”晏执在坑底叫到。
　　许格梧慢慢从土坑的边缘滑下来，滚到了晏执身边，顿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你刚刚说我们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文物展览厅里面的石碑上写的是我们白天埋了一群老去的月生人。可是这跟我们现在的状况不符合，月生人是越变越小，不会变老的。”
　　“你是说……咱们白天埋的很有可能不是月生人？”晏执背后惊吓出一身的冷汗，“那……咱们埋的是日生人吗？”
　　“从现在的外形上推断，应该是。”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骗我们说是月生人呢？”
　　“不清楚。明天从土里出来的时候，我们……”许格梧说道这儿，顿了一下，“不行，明天起来根本记不住今天晚上找到的线索。”
　　“要不把线索刻在我手臂上？”晏执伸出自己圆滚滚的胳膊。
　　“没用的，我们在土里很可能是□□重塑。”陆子夜将双手枕在后脑勺看着天空。
　　许格梧点点头，赞同陆子夜的话：“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那好吧。你有什么办法？”
　　“我刚刚在一棵树干上刻了提示，明天我要是在这个地方醒来的话，一定能看到那棵树干上的字。你刚刚说的月生人被诅咒，他们的神是什么？”
　　“啊？忘记问了。不过，我看他们也没有什么宗教活动的场所。”
　　“有神不一定有……”许格梧的话还没有说完，天上的月亮就渐渐消失了，他们眼前的景色也慢慢被黑暗吞噬。
　　坑边的泥土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往回拨，把坑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