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猫》秦淼

15、第 15 章

　　李洛搬到陈乾对面不到三个星期，但两个人很快就适应了彼此大门不见阳台见的生活。大概因为联盟内贫富差距非常小，即使两人的家庭背景相差悬殊，但因李洛的妈妈对孩子实行放养式教育，李玉和李洛从小也没有按照家族事业接班人的方式养育，所以李洛从小的生活方式和环境与普通家庭长大的陈乾并无多大区别。再加上两个人几乎同龄，在同一个城市长大，又都曾就读于同一所大学，听过同样的流行音乐，喜欢过同样的电影，追过同样的明星，热爱同样的运动，所以彼此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

　　李洛虽然住在陈乾对面，但每天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工作室看图纸改图纸以及远程处理公司相关的工作。只是每天下午会和陈乾一起跑步，偶尔在阳台遇到陈乾聊两句，或者在陈乾因为上课而早起的时候带上三明治和咖啡陪陈乾吃早餐，有时会和陈乾一起点外卖，甚至还哄着陈乾去了两趟超市把陈乾的冰箱给填满。李大少爷很满意自己的节奏，他希望一切水到渠成而不是莽撞地表明心意。万一把人吓跑了，这人又无牵无挂洒脱得很，随便某个星球上猫着，他上哪儿找人去？而陈乾对于李洛住在对门这件事情适应得飞快。李洛这人温和有趣，礼貌克制，虽然出现频繁但并不让人讨厌，偶尔开的玩笑保持在恰到好处的暧昧程度。陈乾甚至偷偷地希望现状能一直保持下去，就这样不进不退，不需要探究过去也不需要期待未来。

　　这天他俩跑完步回来，在两人公寓门口，李洛对陈乾说：“今晚看电影吧。”

　　陈乾微微一愣，心道去看电影？这也太像约会了吧。他正犹豫着怎么回答，李洛笑了一声说：“你发什么呆？刚上映的电影，评价好像挺好的。我懒得去电影院，打算在家里看。你晚上没事就一起看吧。”

　　陈乾悄悄松了一口气，说：“什么电影？是那部讲古地球末日的电影吗？”

　　“嗯，正是。” 李洛点头。

　　“那行。我先去洗澡。李大少爷你不如帮我把晚餐也点了吧，我想吃鱼。” 陈乾浑身轻松，飞快地给李大少安排完任务就进了自己公寓。“这人是只猫吧，成天盯着鱼吃。” 李洛嘀咕着转身回了自己屋，老老实实地给人点了鱼，再把电影准备好之后才去洗澡。

　　陈乾洗完澡收拾好了来到李洛的公寓，楼下林一已经将外卖送了上来。李洛还在洗澡，陈乾轻车熟路地到厨房倒果汁，却看到流离台上李洛已经醒好了一瓶天鹰希林大陆产的白葡萄酒，风味浓郁正好配肉质厚的多勒鱼。陈乾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挑了两个高脚杯，又将外卖食物盛放到漂亮的蓝色瓷盘里，再整齐地摆放在六人餐桌的两端位置上。

　　李洛洗完澡套了一身深蓝色的家居服出来看到餐桌上的布置，对陈乾说：“你要是再摆上两根蜡烛的话，我就进去换套西装出来和你吃这顿饭。” 陈乾闻言随手拿了沙发上的一个靠枕朝李洛砸过去，然后起身走到餐桌边坐下，负气地拿起葡萄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又恶狠狠地开始切鱼肉。李洛抱着靠枕笑了半天，然后他把靠枕随手扔到沙发上，把自己的盘子和酒杯移到陈乾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拿着酒往陈乾面前一伸：“给我倒点酒吧，陈乾哥哥！”

　　陈乾听到这个称呼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瞪了李洛一眼，边倒酒边说：“有病吧！吃饭呢，别这么恶心！” 李洛又乐得不行。

　　吃完饭，两人分工把厨房和桌子收拾干净后坐在沙发上准备看电影。
　　陈乾摸了摸胃，突然说：“这段时间我吃的正经的饭菜可能超过过去十来年我吃过的饭菜的总和了。”

　　李洛看了陈乾一眼说：“下个星期我给你做一顿饭吃。”

　　陈乾吃惊地转过头看着李洛：“什么？”

　　“下个星期我给你做顿好吃的。” 李洛对着陈乾眨了一下左眼。

　　“就你那个煎鸡蛋的水准做饭？” 陈乾斜眼看着李洛。

　　“我这两天突击学一下，” 李洛打开汽水罐，递给陈乾，“下周三怎么样？”

　　陈乾撇撇嘴：“行吧，反正我孤家寡人，毒死也没关系。” 说完脑袋上就挨了李洛的一弹指。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陈乾看电影看到一半就靠着沙发睡着了。李洛看了他一眼，遂把音量调低，给陈乾盖好小毯子，接着继续看电影。到了最后电影放完，陈乾还没有醒。李洛凑近陈乾，看着陈乾的脸端详了一会儿，抬起手用手指虚描陈乾的眉眼，轻轻地碰了碰陈乾的睫毛，陈乾还是没有醒。室内光给陈乾瓷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浅桔色，陈乾睡相是一副天真又不设防的样子。李洛深深地又极轻地叹了一口气，睡得这么好，那十年应该不是很难吧？倒是李洛自己，这十来年睡得都不怎么样，想到这里他有些负气地轻轻地捏了一下陈乾的脸：“陈乾，快醒醒！” 轻轻推了推陈乾，陈乾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李洛先是吓了一跳似地往后一靠，接着又像是清醒过来后放松了下来。他揉了揉眼睛说：“电影看完了？” 不等李洛回应，他往沙发上一蜷，带着困意小声说：“我就在这里睡一晚上吧。我现在回去等下就睡不着…” 陈乾说着说着就没声了。李洛站在沙发边看着在沙发上抱着小毯子的陈乾，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睡着明天不是要落枕就是要背疼。他抄起陈乾的背和膝弯将陈乾抱了起来再轻轻放到床上，中间陈乾睁眼看了他一下，似乎确认了一下环境就又睡过去了。李洛小心地在床的另一边躺下，对着陈乾的侧颜轻声地说了句“晚安 ” 。

　　早上陈乾醒来，盯着天花板两秒后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李洛的卧室才想起昨天晚上看电影睡着后就赖在这里的事情，他对自己有些无语。李洛正在厨房做早饭，看到陈乾起来了说：“去洗澡，出来吃早饭。” 陈乾点点头，回了自己公寓。等他洗漱完出来，李洛已经将早饭端到他的公寓里。早餐很简单，几片面包，煎鸡蛋，香肠，还有牛奶和咖啡。

　　陈乾看了煎鸡蛋一眼说：“你这煎蛋技术越来越好，让我对你下个星期要做的饭已经有了期待。”

　　李洛没接他的话，将嘴里的面包咽下去后说：“你今天有课吗？”

　　陈乾：“没课，但是我得去见科尔曼教授。”

　　***

　　李洛正看着赵启轩发给他的新闻“李洛结新欢，与男友波城同居”，收到了李玉的视讯请求。视频接通，李玉穿着睡衣坐在书房的办公椅上对李洛说：“我看到你的男朋友了，非常帅！”

　　李洛：“……我需要长盛的法务部帮个忙。”

　　李玉收了玩笑的语气，正经地说道：“知道你肯定要为这个事情找我，你姐我已经在帮你处理了。” 说完移了一下摄像头，给李洛看她显示屏上正在和她开视频会议的长盛法务部的两位律师。“我们正在讨论，准备给这家媒体发律师函，让他们把新闻撤了。我把你也接入会议吧。” 李玉说。

　　李洛：“不用麻烦了。我的建议是没必要撤掉新闻，让他们把内容和标题中胡编乱造的给改了就行，但陈乾的照片必须删掉。”

　　“也对，让人把新闻撤了显得欲盖弥彰，反倒更加让人关注。” 李玉又想了想说：“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在波城，你要小心一点。你住的那地方不太安全，要不你搬到唐尧那里？或者你让陈乾也搬过去，反正也住得下，离他学校也近。” 李玉像个老妈子一样操心着她弟弟和他弟弟的暗恋对象。

　　“再说吧。你早点休息，熬夜会变丑的，到时候美容仪也救不了你！” 李洛习惯性地损他姐。

　　李玉一听这话气得不行，对李洛咆哮：“我熬夜是为了谁！” 虽然话筒静了音，视频会议上的两位律师还是被李玉的样子吓了一跳。

　　李洛好容易止住笑：“好了，我错了，姐。谢谢你！早点休息啊！”

　　***
　　在开车去学校的路上，陈乾听着路况广播，收到雅克布发过来的一条信息。准确地讲是雅克布转发了一条八卦新闻给他。新闻标题是：李洛结新欢，与男友波城同居。陈乾赶忙调成自动驾驶模式，然后点开新闻，发现与自己有关。估计是狗仔跟拍李洛，拍到了他，把照片卖给了天鹰的一家小媒体，想搞点新闻吸引点击率。新闻还配了他和李洛逛超市的照片，虽然他的脸很模糊，但是认识他的人还是能将他认出来。雅克布又发信息给他。

　　---- 乾，照片上的人是你吗？
　　----照片是真的，内容是假的。
　　----哈哈，我猜也是。

　　陈乾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现在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不全是愤怒，更多是的烦躁。劫后余生重回联盟，他只想做一个透明人安稳度过余生。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是完全与他的愿望相背的。但他似乎也没办法生李洛的气，毕竟不是李洛的错。

　　到了学校，陈乾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去见科尔曼教授。科尔曼教授的房子位于沃特大学香樟校区西北角，背靠波城的查尔斯河，风景秀丽环境优雅。房子是沃特大学赠与科尔曼教授的，无论是从选址还是房子的外观设计，都彰显着沃特大学对联盟这位政经制度总设计师满满的敬意。

　　陈乾进到科尔曼教授的家里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但眼熟的中年男人——身着考究的西服，金棕色的头发向后梳着，有一双深邃的蓝眼睛。很显然他父母在他胚胎期做了原始人种基因强化，才使得他能看起来像个“纯种人”。

　　“陈乾，这位是参议员罗伊·特斯特先生，” 科尔曼教授向陈乾介绍说，又转向罗伊，“罗伊，这是我跟你提到过的陈乾。”

　　原来是参议员特斯特先生，陈乾心道难怪看着眼熟。科尔曼教授桃李满天下，很多学生都在联盟内身居要职，但特斯特是最有名的一位，属于“明星政治家”，主要是他本人一直强调自己是科尔曼教授的学生这个身份，并宣称其政治理念与科尔曼教授相当一致，所以他的提案总是很容易获得民众和其同僚的支持。

　　罗伊·特斯特站起来向陈乾伸出手，十分谦逊地说：“你好，陈乾，我是科尔曼教授的学生罗伊·特斯特。很高兴认识你！”

　　陈乾礼貌地和特斯特握了握手：“你好，特斯特先生，很荣幸认识你。”

　　“叫我罗伊，在这里我们都是科尔曼教授的学生。” 特斯特纠正他。

　　陈乾藏起内心的尴尬，微笑着回应：“好的，罗伊。”

　　“陈乾，老师多次在我面前夸你，说你理智而富有同理心，会成为了不起的政治家。以后你参加竞选（run for public office），如果需要任何帮助或者建议，我一定倾力支持。” 特斯特特别真诚地看着陈乾说。

　　陈乾说：“太感谢你了。但是我没有从政的打算。我可能会做个政治评论家。毕竟批评别人比自己做事情要容易多了。 ”

　　特斯特和科尔曼教授闻言哈哈大笑，特斯特边笑边对科尔曼教授说：“老师，我敢肯定他会成为我们最头疼的批评家的！”

　　特斯特来拜访科尔曼教授主要是为了下个月的“洛根大会”，他希望他在流民政策，打击星际犯罪和海盗方面的政治主张能获得教授的认同，为他即将要做的提案获得一些政治支持。而科尔曼教授让陈乾在参与的原因是希望陈乾能从中学习，同时能提供一些不同角度的观点给特斯特。

　　***
　　陈乾从科尔曼教授家出来时已经到了下午，他重新搜了一下李洛的那条八卦新闻却发现新闻内容已经改为某报记者偶遇搬到波城生活的李洛；与陈乾有关的也只是“李洛与男性友人超市购物”，两个人在超市的照片也没有了——整个新闻变得真实而平淡无奇。大概是李洛处理的结果吧，陈乾长舒一口气，浑身轻松。

　　特斯特离开科尔曼教授的家，在回酒店的车上冷冷地对助理说：“我要陈乾的全部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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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几千年来人类混居，古地球人类那样明显的人种差异早已消失。但由于基因技术的高度发达，人们可以人为地将人体胚胎中某个隐性基因变为显性基因，使得婴儿出生后会具有某一明显的古地球原始人种的显性特征。但陈乾黄白混血的外貌特征并不是因为基因强化的原因，而是他的祖父母们给他的父母做了基因强化。——作者自己编的，为了逻辑自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