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猫》秦淼

43、第 43 章

　　这是陈乾呆在“自盟”的第五年，“自盟”并没有放松对他的监/禁，虽然他能在“自盟”所有的二级及以下基地自由进出，在“自盟”外的地方只要有凌克思的陪同也能自由移动，但那都是因为他和凌克思之间用了“蜂王扣”联接。

　　“蜂王扣”其实就是一种枷锁，由“王扣”和“蜂钩”两部分组成。“蜂钩”植入被控制人的身体，“王扣”则嵌在控制人的手臂皮肤层。戴着“王扣”的控制人能轻而易主地启动“蜂钩”的爆炸程序从而杀死戴着“蜂钩”的被控制人。如果控制人死亡也会直接导致“蜂钩”爆炸。所以“蜂王扣”又称“奴隶锁”，用于系外一些非法采矿的行星上和某些海盗集团内。但好在“蜂王扣”制作成本和技术都非常高，系外一些普通的组织很难负担得起，联盟内又法律严禁此类“非道德”产品的生产销售，所以“蜂王扣”很昂贵又少见。

　　霍德尔星，宁语岛。

　　霍德尔星政府定期会在宁语岛举办“经济交流大会”。因为自从脱离联盟后，霍德尔星的经济无法做到自给自足，于是系外那些游离于联盟外的矿主，能源供给商，星际物流公司对系外三星经济政治稳定显得尤为重要。定期邀请这些供应商来宁语岛，为的就是和他们搞好关系以便稳定物资的供应。

　　这次交流大会，老狮王的一个药矿受邀，便派出了白虎老白带着药矿管理层的一些人参加。宁语岛风景秀丽是著名的旅游胜地，于是老潘特地让陈乾和凌克思两人也趁此机会去那里玩几天。

　　入住交流会的举办酒店，陈乾和凌克思的房间靠在一起。酒店房间是一个个独立的两层的靠海的小房子，上层卧室下层客厅厨房，非常舒适。

　　这天一大早凌克思就跑到陈乾的房子里吃早餐。陈乾虽然很烦凌克思成天跟他这么紧，但他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尤其自从被植入了“蜂王扣”之后，两人几乎要形影不离了。陈乾在楼上洗澡时听到楼下大门开关的声音，想着凌克思在，他就没管。等他从浴室出来，通过二楼的落地窗看到一辆酒店的小轨车载着四个身着酒店制服的人驶过，他当时觉得有点怪怪的。而他下楼后发现凌克思不在了，桌上有吃了一半的早餐。

　　陈乾用通讯器联系凌克思毫无反应，他跑到隔壁凌克思的房子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踪迹。陈乾隐约感觉凌克思出事了，他没有告知其他人而是先去了酒店的安保室。借口自己丢失了一个重要的物件，陈乾想看看自己房子附近的监控，巧合的是那天早上他房子外的监控被黑掉了，有一段15分钟的空白，正好是凌克思失踪的时间。

　　陈乾猜测凌克思是被人绑架了。那一瞬间陈乾生出一个想法，一个一直盘旋在脑子里深埋在心里的想法——重获自由的机会来了。陈乾飞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接着去酒店管理处把自己存放在那里的随身武器取了出来，然后就直奔宁语岛的飞行港。只要进行一次跃迁，“蜂王扣”的影响可能就会大大减弱，到时陈乾可以再找机会把身上的“蜂钩”取出来。

　　公共航班太容易被追踪，私人飞船或者机甲是唯一的选择。由于岛上的交流会刚刚开始，整个飞行港非常热闹，混进停泊区反倒不那么难。陈乾镇定自若且低调地在停泊区里穿行，寻找合适的飞行器。突然他感觉体内的“蜂钩”轻轻地跳了一下，是感应到了配对的“王扣”！陈乾四下张望，看到地上有个闪烁的小红点。

　　陈乾走过去蹲下察看，“王扣”在近距离地感应到了陈乾身上的“锋钩”后红点就更加快速地闪烁起来。陈乾轻轻拈起它，看见上面还沾着一点皮肤组织和血迹——凌克思可能是怕自己遭遇不测从而牵连到陈乾才在被束缚的情况下用牙咬破手臂把“王扣”给取了出来。陈乾又四下看了一圈——他所在的这块区域是属于SC矿业的停泊区，停在这里的几艘飞行器的标旗上印着个蝎子尾。SC矿业是蝎老大的公司。

　　这一路上陈乾都在琢磨凌克思是被误绑的，现在看到这个SC矿业和蝎子尾的标旗他更进一步地确认蝎老二是来抓自己的。自从前两年蝎老二无意间得知陈乾作为金猫留在了“自盟”并带着支武装队伍骚扰其他海盗后，蝎老二就暗地里出钱出力地参与其他海盗集团对陈乾的围剿。多次吃亏后也没见收敛，被陈乾毁了几家妓院后更是恨得牙都咬碎,看来这次是亲自下场了。老狮王对此知情但并不担心，他认为蝎二没能力对陈乾造成伤害反倒能让陈乾有事做不用乱想，老潘倒是警告过蝎大让他管好蝎二。蝎大每次都是装作不知道但是一定好好教训自己的弟弟。

　　陈乾把“王扣”擦拭干净放进口袋后便转头回了酒店，他不想欠凌克思一个人情。到酒店后，陈乾把凌克思被绑架的事情前后及他的分析都说给了老白听，但他隐掉了自己“蜂王扣”的细节，因为老白并不知道他和老狮王凌克思之间的内情。

　　“所以蝎二一直想抓到你替蝎三报仇……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也没听蝎大提起过，……这些玩意儿还挺能憋的。”老白略一思忖后便吩咐他的助手，“小迪，赶紧查一下蝎大现在的动向。”看来虽然是合作采矿，老狮王这边并不信任蝎老大，一直监视着对方。

　　“我们先探探蝎大的口风，看克思是不是真的在他们的手里。”老白说完便拨了蝎大的通讯号，接通后他并没有和蝎大寒暄而是单刀直入：“蝎老板，我在宁语岛这有个小朋友不见了，你知道吗？”

　　“没有……啊？什么意思啊？老白你说啥？什么小朋友？”蝎老大努力表现得一头雾水的样子。

　　“我这一个年轻人今天一大早不见了，说是早上还见过你们SC矿业的人，你让你的人帮我找找。”老白说。

　　“啊，啊，这样啊。好好好，我跟老杜说一声，今年他带队在那儿，你有啥事要帮忙就找他。”说完蝎老大就挂断了。

　　老白转过来对陈乾说：“看他那反应，九成九在他们手里。我们得告诉老潘赶紧想办法，如果他们真的是抓错人了，这会儿估计想着要杀人灭口跟我们来个死无对证了。”

　　陈乾没说话，若有所思。

　　小迪这个时候提供了两个重要的信息：今天上午SC矿业有一艘机甲离开宁语岛；据眼线说蝎大这两天不在矿山而是去了蝎老二的某家妓院。

　　陈乾走到显示屏前调出以霍德尔星为中心的局部星图，又对小迪说：“麻烦你把霍德尔星附近以及一次跃迁后能到达的所有‘忘蜀’的坐标信息发给我。”

　　“忘蜀”的数据信息覆盖上星图之后，陈乾对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等老白这边和老潘通话完之后陈乾开口说：“老白，你给我两个人和一艘‘飞剑’，我去把凌克思带回来。”陈乾自己的那支“反海盗”武装队没有跟着他过来，他只能向老白借人。

　　老白听到陈乾的建议很惊讶，但是他示意陈乾往下说。

　　“他们如果本来就是冲我来的，见到我了或许能把凌克思给放了。而且这件事情即使蝎老大知情，但真正动手的是蝎老二。蝎老二抓了人肯定是去他自己的地盘。在霍德尔星附近倒是有一家‘忘蜀’，但是这家很小，也太近，很容易被人找过来。而在这里做一次跃迁，可以去到三家‘忘蜀’。这三家中的其中一个，”陈乾在屏幕上圈出一个位置标了个记号“A”，“这个A是由小行星上的一座废弃基地改建的,也是蝎老二的常住之一地。所以我想去这里找凌克思。”

　　老白略微思索后同意了陈乾的建议：“好，就按你说的我给你艘飞剑，你马上出发。小迪，你把SC矿业的那艘机甲的追踪信息给小金猫。”

　　每次自盟里的长者叫陈乾“小金”，“小金猫”时陈乾都仿佛听到周围的人暗笑，内心也有个小人儿捂着耳朵崩溃欲泣想让人“闭嘴”，但陈乾努力面无表情：“通知酒店和宁语岛的警察，让他们也帮着找。万一灯下黑，蝎老二没把凌克思带走或者是虚惊一场。”

　　“行。那我再派两艘速度快的飞船去另外两家‘忘蜀’以防万一。还有老潘已经派出了一个方队过来支援，到时候你们任何一个找到了克思就马上发信息出来。

　　***
　　SC矿业的那艘机甲做了跃迁后便追踪不到了，陈乾与飞船的两个驾驶员科特和迪娜商量后决定先跃迁再直奔“忘蜀A”，反正他们的飞船更快，说不定能来个守株待兔。

　　计划好之后陈乾打算先睡个觉养点精神，结果老潘找他。视频一打开老潘就吼他：“你给我赶紧回来，你去蝎二的老巢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

　　“我去做交换的话，起码能和他们讲讲条件让凌克思活着。不然他们可能将错就错直接把人给…”陈乾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别忘了你俩身上的‘蜂王扣’，万一他们已经把克思杀了，那你就是直接去送死的。”老潘气急了。

　　“那个不用担心，凌克思在被掳走的路上自己把‘王扣’给取出来了。”陈乾从身上找出“王扣”放在指尖上凑到摄像头前给老潘看。

　　对面的老潘明显震惊了，沉默了半晌他才说：“既然你一定要去救他，我给你他的‘生命标记’信息，方便你定位他。”

　　陈乾愣住了，凌克思身上竟然有“生命标记”。“生命标记”是曦神当初用来给人类筛选优化及分类别而做的标记。曦神被灭之后这项技术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同时“人类公约”里规定严格禁止此类人为制造人类个体之间优势差异和不平等的技术，但是在系外，有些人和组织仍然会偷偷做各种人类及人类婴儿改造的试验，而成为试验品的人不管他们是否被改造成功，身体里都会留下“生命标记”，并且用特殊探测方式可以定位他们。

　　陈乾不知道老狮王他们是否也做这类试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凌克思曾经是个试验品。难怪凌克思说话及举止都有点异于常人,陈乾想。

　　“凌克思他身上怎么会有‘生命标记’？”陈乾问。

　　老潘叹了一口气说：“一两句话说不清。以后我再告诉你。”

　　陈乾无所谓，不打算追问。

　　老潘又很郑重地叮嘱他：“我非常希望你们两个人都没事，如果做不到，你一个人也要平安回来。”

　　“放心吧，我肯定会回去的，我可是和你们签了‘自愿’协议书的。”陈乾带着点讥讽的意味说。

　　老潘愣了一下，没跟他计较：“反正你小心一点，你的人我也派过去了，你到时见机行事，不要和蝎二他们做任何交换……”

　　“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陈乾打断老潘，“我先休息了。等我的消息吧。”

　　***
　　经过数十个小时的全速飞行，陈乾的飞船到达忘蜀A时，追踪器显示SC矿业的机甲也已经到达了。于是陈乾和科特决定乔装扮作普通的客人（嫖客）先进去，迪娜在飞船里做接应。

　　两人来到入口处，在选择机器人还是真人客服做引导时，科特直接点了机器人，见陈乾似乎有疑虑便压低声解释道：“在这里做客服的人都是人精，记你的脸比你妈还记得牢。他们的机器人虽然也录像，但是就做做样子，后台没有实时数据计算。”

　　陈乾略点头表示了然。接着一个机器人过来给他们做了安检后带他们到接待处选“商品”。科特对着屏幕认真地划过一张张漂亮人类的照片。选得还挺认真，陈乾有些无语。

　　过了一会儿科特指着一个漂亮女孩的照片对陈乾说：“老大，你看这个怎么样？”

　　陈乾瞟了一眼，叫蓝月，点头便同意了：“可以，就这个。”

　　机器人客服很有礼貌地接受了陈乾他们的订单，并没有对他们俩只定了一个姑娘有任何异议。把他俩带到房间后，机器人客服说：“稍后蓝月小姐便到，祝各位玩得开心。”完了鞠个躬后就离开了。

　　两人一进到房间便换掉了房间的实时监控，接着耳机也连接上了在飞船里的迪娜。迪娜说根据凌克思的“生命标记”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一会就可以将定位信息发给陈乾，同时也把这个消息发给了“自盟”。陈乾稍稍松了口气。

　　“你看我们选机器人客服是对的吧，事少话不多。像我们这种两个男人点一个姑娘的变态，即使是在系外也不多见的，要是选的真人客服，少不了会和我们扯几句，说不定还能对我们起疑。”科特地对着陈乾大说特说。

　　陈乾没说话，他只希望科特闭嘴。

　　“欸，我说，指挥官大人，你似乎很好说话，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科特继续说个不停。

　　“嘘！”陈乾示意科特噤声，此时门铃响了。打开门外面站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微笑着走进来鞠躬道：“蓝月为您服务。”

　　话刚说完，关好门的科特就从身后扭住蓝月的一只胳膊并捂住了蓝月的嘴，陈乾眼疾手快地抓住蓝月另一只试图捏爆藏在指间的报警器的手。两个人将蓝月捆住并堵住嘴后，便立马拿出扫描器在蓝月的胳膊上梭巡，试图找出蓝月的身份芯片。

　　“你别叫别动，我们不会伤害你的。”陈乾边找芯片边安抚蓝月。

　　蓝月瞪着双眼睛看了看陈乾又看了看科特，科特立马一副笑脸：“对，我们不会伤害漂亮姑娘的。”

　　蓝月眼睛里的恐惧褪去了，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科特复制了两个蓝月手臂里的芯片后发给迪娜将芯片激活。没几分钟耳机里传来迪娜的声音：“对不起，我现在只能给一个芯片建立有效的身份，在他们的系统发现这个错误之前你们有6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在这里自由移动。”

　　“那就我去吧，科特你先呆在这里见机行事。”陈乾叮嘱科特。

　　“那你可以出发了，指挥官先生！”迪娜说。

　　***
　　凌克思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随手打开桌上的门禁看到是一个酒店的工作人员和一个推着房间补给车的机器人，便直接开了门，头也没回地继续吃着早饭。结果一个袋子紧紧套在他头上，两只手也被人抓住整个人被摁在桌上然后脖子上一点刺痛。凌克思知道他被注射了麻醉剂，但是几种常见的麻醉剂对他一点效果都没有，他想反抗却发现摁住他的人至少有两名是机器人。他只能装作麻醉剂起效晕了过去。没想到对方做事严谨，即使人已经晕过去了，也不忘把手脚捆上嘴也封了，头上还套了个透气的黑袋子。

　　凌克思感觉到自己被塞进了补给车，挂上小轨车再运到了个地方后他又被拖出来塞进了一辆飞梭的底部行李厢。凌克思侧躺蜷缩着身体，在黑暗里感受到飞梭离开了酒店正加速朝某个方向驶去。他伸手扯掉了头上的袋子，又撕掉嘴上的胶带，虽然依然看不见，但是呼吸畅快了不少。接着他又去够自己的右鞋跟，在鞋跟的夹层里摸出一个薄薄的石片。因为入住酒店的时候随身武器都被卸掉存放在酒店处，连金属的匕首都带不进去，就只剩这个石刀片。凌克思用牙咬住刀片，手臂凑到嘴边，再凭着记忆和感觉找到“王扣”的位置，狠狠地一点点地划开手臂。忍着痛舌头探到“王扣”的位置后，凌克思咬住“王扣”用力扯了出来含在嘴里。

　　过了差不多几十分钟，凌克思从飞梭里被拖出来，他发现自己在宁语岛飞行港的停泊区，眼前是一艘机甲，标旗是SC矿业。看到凌克思的头套没了，手臂上还满是鲜血，对方一个矮个红发男气急败坏对另一个黑发纹面的男人吼道：“他怎么是醒的？……真他妈废物，一点事都干不好。”

　　凌克思将嘴里的血吐出来，趁机将王扣也吐在地上，他刚想说话，站在一边的一个机器人一把捏住他的脸接着夹起他的腰，像搬个物件似地把他带到了机甲里面。凌克思被扔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就一个小床。机器人进来把他按住给他的手臂做了包扎。躺在床上琢磨，原本他还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他十分确定应该是蝎老二抓错人了。陈乾，这下你可欠我一个人情了，凌克思心里暗自高兴。

　　机甲没多久就起飞了，跃迁后没多久，先前那小个红发男人一脸凝重跑过来，使劲拍门，示意凌克思走过来。凌克思半躺在床上双臂交叉闭目养神。等那人拍了一会门之后，凌克思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对方，似笑非笑。那男人看清凌克思的异瞳之后大惊失色，凌克思突然咧嘴一笑：“蠢货，抓错人了吧！”

　　凌克思这一笑妖异阴恻，男人被吓得一激灵，接着恼羞成怒摸到墙上的一个按钮狠狠地按下去。房间出现两道电鞭，凌克思被抽到地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