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寄须弥》闻弦知音

6、初始篇5 伪装者

　　“咔嗒”。
　　没有火光，没有枪声。只有撞针和击锤复位的的轻微响动。
　　“唉，无聊——”在一片沉默中，持枪男子拉长语调率先发声，不复先前低沉的嗓音，反而变得清脆而轻快起来，他大力拍了拍身下之人的脑袋，仿佛在鉴别构成其部分的材质，“这家伙是个不会害怕的木头吗”
　　叶榛面无表情地将李濂随手拷在司机旁边，掸着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以饰尴尬：“我倒觉得，你似乎玩得很开心啊，银狐。”
　　“能看到小少爷受惊的表情，也算我不虚此行了。”银狐拉下面罩朝调皮地冲叶榛眨眨眼。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叶榛眼前，但浓重的黑眼圈与略显萎靡的神情，使见惯银狐充满活力模样的叶榛有些不适：“老爹派你来的？”
　　“是我自己派我自己来的。那通勒索电话也是我接的，同意勒索是为了稳住他们，再联系所里的电脑高手黑了监控，根据你手机的定位消失的地方一直追查到这里。说真的，若你挂了，我这安全顾问也不必干了。”持枪者打了个哈欠，扯开胸前的扣子，从宽大的外套中扔下几个绑在腰间与胸前的充气填充物，“我在路上遇到了个拿枪的绑匪，把他放倒后，就想着可以乔装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你。”
　　“等等，为什么你能接老爹的电话？”
　　“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的好父亲早去休息了。我只是去找他汇报任务，他居然留我处理今天凌晨的时段的消息！”银狐悻悻地发起牢骚，“我闲着无聊，只好打游戏。你能体会刚做主线就得来解决你这些麻烦事的痛苦吗？最新出的《巫师3》的卡带啊！我都还没捂热啊！”
　　“就算打扰你玩游戏的雅兴……”叶榛无语扶额，“这就是你扮成绑匪戏弄我的理由？”
　　“我当然想来速战速决，结果一来就发现那小子在里面滔滔不绝的分析，你还听得津津有味，我都不好意思来打断，只能站在外面喝西北风。结果，他策反了一个，你又劫持一个……那我特地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家伙还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我真觉得不爽，就决定看看他吃瘪的模样。结果他居然还在想让你走，你说，他是不是不懂什么是害怕？”
　　槽点过于密集，叶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明智地决定不再过问，只示意银狐道：“先替他解开手铐吧。”
　　“出门能撞见绑架，以他这等运气，随便买张彩票都会中大奖了。”银狐虽对青年并无多少好感，还是依言从尸体中翻找着钥匙，打算帮青年解开锁铐，但嘴上仍是不停，“这位好好先生不是能看穿一切吗，还要我帮着脱身？”
　　“是不必。”银狐正欲上前时，青年却直起身，冷硬地吐出三个字，手上的锁铐也随着他的话语也应声落地。
　　银狐下意识迅速向后去，条件反射般地将刀横胸前，摆出防御的架势，以提防着他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然而青年冷冷扫了他一眼便不再动作，只木然看着地上的尸体：“为何还要杀他？”
　　银狐收回防御的姿态，一字一顿道：“因为谨世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胁。”
　　青年漠然地向前走了几步，单膝跪地。面前是那具额头中弹的尸体，他抬手覆上他那致死仍然大睁着的双眼，轻轻划过将其合上：“他已决定离开。”
　　“不杀他，他终究有卷土再来的可能。”银狐的口吻像在告诉一个不谙世事的幼儿人世间最基本的生存法则，“不管这个敌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谨世树大招风，若不斩草除根，天天只需要去提防仇家，还怎么在琉城立足？”
　　青年抬起头，深黑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愠怒：“生命不是儿戏。”
　　“你是要我留他一命？”银狐闻言不可思议地嗤笑道，“事后再被他宰割？”
　　“算了。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青年敛下眼眸，“从开枪的那刻起，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不好意思，我是无神论者。”银狐不依不饶，冷哼着对青年做出定性，“好好先生既然也不愿替他去死，就别做这种令人作呕的伪善事。”
　　“好了，两位的座谈会先到此为止。”见两人的争论的言语趋于不善，叶榛轻咳一声及时出声制止，避重就轻地撇开话题，向青年笑道，“你是怎么解开锁拷的？”
　　见叶榛上前，青年冷峻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如变戏法般朝叶榛扬了扬手中的铁丝：“缝在袖口里，不过最近手生，速度慢了。”
　　“哦？”叶榛眯起双眼，似不经意地追问道，“你会开锁？”
　　青年坦然答道：“是朋友教的。”
　　“相逢即是缘，多谢你先前的关照。”叶榛礼节性地伸手，向青年自我介绍道，“我是叶榛，幸会。敢问贵姓，不妨交个朋友？”
　　青年无言地望着叶榛停在半空的右手，眸色暗沉，但一切变故都隐藏在他一贯平淡无波的表情之下，这细微的面部变化也与先前相差无几，使得连一直等待他回应的叶榛也没有发现。
　　终于，青年还是伸手回握：“万里鹏程，空谷跫音，程音。”
　　叶榛扬起一抹微笑：“那么程音，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程音答得干脆。
　　叶榛脸色一沉：“别装了，你之前还叫过我名字。我可记得绑匪从没称呼过我的全名。”
　　未料叶榛突然发难，程音自知语失，情急之下只想立即离开，奈何手上骤然被施加力量使他一时无法抽离，竟是叶榛还紧握不放。
　　终究是昔日叫得过于顺口了，方才只想着留人性命，竟下意识脱口而出他的名字，以叶榛继承他父亲一般多疑的性格，只怕会刨根问底。刚才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程音不禁懊恼，但还是故作平静地说道：“有关谨世集团二少爷的消息，能在各路看到。但于你，我没见过，也不了解，说句不认识，并不矛盾。”
　　“不了解便是不认识？有点意思。”哪怕程音的话更像强词夺理，但叶榛仿佛轻易接受程音避重就轻的狡辩，转而问道，“你还发现了银狐的伪装吧，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他一直将易容术引以为傲。”
　　银狐虽对他们的谈话并不在意，但听闻叶榛突然向程音询问自己的纰漏，这种感觉有如魔术师在表演结束后听到观众道破其中诀窍，忍不住侧耳倾听，谁料，那不识好歹的家伙没有什么高见，反而道：“声音和行动确实无可挑剔，不过当他接近，就能感受到他和原身的身高差。”
　　叶榛还煞有介事地以手比了两个高度：“原来如此，看来他更适合变装女生。“
　　这根本不是发现魔术本身的奥秘，而是对针对魔术师本人嘲讽！银狐自然懂得叶榛的弦外之音，被戳到痛处的他一反先前的平和，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拿他开涮的两人：“喂，那两个人还要不要处理了！”
　　“那是自然。”叶榛冲银狐比了个手势，“问清主谋后，送他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