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式学习》傶且笒

6、医务室

　　“老岳啊 ？这…是他同学 ？”刘素问道。
　　“嗯，同班上的。”岳明漫不经心地答道，“贺巷楠你自己进来吧，记得把门带上。”
　　“啊好。”
　　岳明坐在电磁炉前缩起身子取暖，看着磁炉中心的图标，他渐渐发起呆来。里边散发出的热气包围住岳明，红光倒映在他幽暗的瞳孔里。方才岳谰在班上的种种行为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想起这他就实在觉得好笑。
　　一方教师，当有个完美的继承人，不论是男是女。
　　想到那时候，他与爱人的婚姻刚开始没几年，条件十分艰苦。可那位金枝玉叶出身的爱人非但不嫌弃，还发誓要与他不离不弃，为此他十分感动。
　　为了两个人以后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他毅然决然做了老师。同行竞争十分激烈，凭着优秀的知识以及极强的表现力，岳明就这么被校方看到，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从实习老师，转正到老师，逐渐地，岳明当上了承包学生三年生涯的班主任。
　　当时又一喜讯从天降临，爱人有了！
　　此后一段时光，岳明经常守在爱人身边，陪她看风景，与她游世界。看着爱人随着时间渐渐鼓起的腹部，他发自心底地，真的很高兴！
　　在孩子出生前岳明的心里就一直抱着这样的希望。只要这孩子善良，不淘气，能够听从父母的话，也算是为祖上积了大德。为此他做了不少防护措施。
　　不许玩电子产品，只许看书；不许结交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只许结交益友。所有的中学生准则都给人实施了个遍，包括寒假暑假制定计划表。
　　可他没想到，岳谰，那个小时候答应自己要阅览群书成为天下第一的的孩子竟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老岳发什么呆呢 ？不继续聊啦 ？”
　　“老师 ？”
　　岳明回过神，才听见两处声音在叫唤自己，刘素歪着头看自己，满脸疑惑。两个学生坐在沙发上也一齐看向自己。
　　岳明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莫怀桑。”
　　“老师您要说什么吗 ？”
　　“下周的英语竞赛，你这…没问题吧 ？”
　　听罢，莫怀桑的脸上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指着缠过绷带后显得笨重的脑袋笑着说道，“老师！我这是脑袋受伤了…脑子没坏。”
　　“您看我好着呢！能动能跑，还能…”莫怀桑活动几下臂膀猛地站起身就要给岳明走两步看，预料之中地，他又摔了，摔坐在沙发的软皮上莫怀桑都觉得疼，便疼得叫出声来，“哎哟！”
　　一旁坐着的贺巷楠见状，赶忙扶住莫怀桑慢慢坐下。
　　“你小心点！别乱走！”看有人扶住班长，岳明便没动身，只是远远地发出了一声呵斥。他的脑子里充斥着过往的琐事，已经快要积满脑袋，随之而来的心脏又是一阵绞痛，岳明宽厚的手掌覆上胸口，喘气道，“比赛你就别去了，我等会儿拿请假本来，你在上面签字。今天你就可以先回家好生休息了，回去记得跟你爸妈说明情况，清楚没 ？”
　　“诶！我还能……”
　　“成绩什么的不重要，你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
　　“刘素我先走一步，恐怕这席也只能等下回儿请你吃了。”
　　“没事儿！你快走吧，我还要照顾人呢！”刘素笑着朝对方挥挥手，随岳明走到门前，打开门尖着嗓子热情地冲他喊道，“我送你啊！”
　　“别了别了，你送准没好事，上次送我摔大跤，这次就算了。”岳明加快速度，跑向办公室，他的声音在庭前愈来愈小。
　　直到听不见了，也看不见了，刘素才转身回到屋里打开电磁炉继续烤火，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她朝窗外呼了口热气。
　　热气在空中凝结成白气，最后又消散在空气中。
　　“唉！这春天哪，真是神奇！昨天刚出点太阳，好不容易暖和了点儿，今天又不出” ，刘素伸出手感受着外边的雨滴，冰凉的雨水滴在她的掌心，刘素收回手，擦干雨水继续说道，“瞧，还下了点薄雨呢。这俗话说，春天春天，时常发颠啊。你俩说，对不对 ？”
　　还没等两人应答，刘素又抢了句：“诶你俩冷不冷啊 ？冷的话来阿姨这烤烤火。”
　　“哈哈，不用了素姨——”莫怀桑摆手拒绝道，转头又对着贺巷楠轻声问道，“烤火吗 ？”
　　贺巷楠低头看着被冷风冻得通红的双手，他慌忙把手藏进口袋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诶素姨 ？您在医务室工作多少年啦 ？”莫怀桑学着大人的语气捧哏道。
　　刘素的眼珠咕噜咕噜地快速转了一圈，两根手指在大衣角快速摩擦着，思考良久，最后数出几根手指头，犹豫不定地说道：“应该有那么…三十年了吧 ？”
　　“诶等等！”
　　“ ？ ？”
　　“刚才忙着跟你俩聊天，阿姨都忘记了。 ”刘素从厨房端来一杯温水，稳当地放在莫怀桑面前，示意道，“吃。”
　　“啊 ？”
　　“啊啊啊，啊什么啊？叫你吃药呢，难不成我刚才给你的阿莫西林是白搭啊 ？快吃了，吃了才好！消炎快！”
　　“抱歉，我这就吃。”莫怀桑抓起一板药，抠出几粒蓝白药丸，合着水仰头一并把药咽了下去，途中有粒药丸不偏不倚就卡在喉咙里，莫怀桑皱起眉猛咳了几声，才能把药完全咽下去。
　　“哎呀慢点，看你这么瘦，喉管就是太窄，下次吃药记得一粒接一粒送下肚，不然一起吃对你来说可是会增加窒息风险的！”
　　“咳咳，知道，咳咳…”
　　“你先别说话。诶！旁边那位…学生，快帮你同学拍拍背，这样他好受些。”刘素翻开台上的账本，轻呼一声，“哦豁，这个月的药又快没了，我得去店里进货……”
　　她的嘴里碎碎念叨着药，走到门前定住了会儿，回头看着两人吩咐道：
　　“你俩就先在这坐着，慢慢聊你们的。我要出去一趟，等会儿老岳他就来了。还有，冷了千万记得烤火啊！这大冷天的别冻着自己了！”
　　“知道了素姨！”
　　待人走后，充满暖气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在互相对视，对视几秒后又各自把头转过去，贺巷楠都不好意思再让头抬起来，更不好意思帮人去拍背。
　　心中有一大段话想要跟班长说，他抖着腿，思考着该如何打破这份僵局。
　　莫怀桑对着他露出个浅意的笑容，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能帮我把电磁炉放这儿来吗 ？烤火，你懂的。”
　　“你不是说你不冷的吗 ？”贺巷楠不解地看着他，歪头眨着眼睛问道。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我，我，这个我…嗯…我该怎么跟你说呢。挺冷的其实我刚才，素姨在场我们俩总不能霸占人家的东西吧 ？”
　　总有种奇妙的力量，让莫怀桑说不出话来，在这个新生面前，莫怀桑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呢，憋出那么几句话来，要么是语无伦次结巴个不停，又或是忽然不会说话。
　　反正就是在对方面前，自己似乎永远都表达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既然说不出，也没必要再说！
　　莫怀桑闭嘴沉默不言，只是看着对方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给你拿来了，干嘛要叹气 ？”贺巷楠放下电磁炉，自认为很关心地继续问道。
　　“我现在，既不能吃辣条蛋糕，还不能去参加比赛，我好惨！”莫怀桑双手扶额，满脸黑线，悲伤的情绪立马涌上心头，就差几滴眼泪。
　　他的眉头紧蹙，嘴角向下撇，发出几声呜咽，就要发出悲鸣的时候，又忽然摆手说道，“麻烦让让，你挡着我躺下了。”
　　“ ？ ？”贺巷楠还是让了几人空的位子，向右移到了沙发的边缘。
　　他看着班长收起情绪的脸，在躺下之后，又皱在一起，仿佛要上演一出悲剧。贺巷楠更不解了，他小心翼翼地发出声音，很小心地侧过头看着班长：“你怎么了 ？”
　　“人生真是毫无意义！诶你知道吗，我为了这次英语竞赛准备了好久！老班说不让我参加就不让，这算什么啊！蛋糕不能吃就算了，现在连比赛也……啊——我哥还等着我赢了奖之后买几本杂志带给他看呢！现在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莫怀桑在医务室里高声抱怨道，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躺在沙发上撒泼。一旁贺巷楠看傻了眼，他站起身，掏出一张纸递到班长面前，连忙安慰道，“就，就是次比赛，没什么大不了，那个素姨她招呼过你不要乱动，等，等会儿伤口又该流血了。别哭啊，给你纸。”
　　“啊……谢谢哈你，我没哭。我怎么会哭，就是季兴霖那家伙关键时刻总是消失，我都快烦死了，这简直，这简直就不是好哥们行为！不行我明天，我，我得去跟他说说，说好你当油我当盐的…”看着映入眼帘的纸巾，莫怀桑顿时有些犹豫，抬头又看了看贺巷楠，接过纸后没去擦脸，而是把纸巾完整地叠好放在校服里侧的小口袋里，一边摇头砸吧着嘴。
　　医务室里的对话被站在门外的岳明正好听到，他靠在冰冷的门框边没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屋里人的一言一语。
　　待里头渐渐没了声音，他才推门而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莫怀桑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毫无知觉，他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连推门声都没听见。
　　“莫怀桑你躺着干什么呢 ？”
　　“啊？啊老师，我，我，就是我那个，我刚才…我可能…”听到声音，再根据这声音严厉的程度来区分…莫怀桑瞬间意识到什么，抬头一看，差点没被吓死，他“垂死梦中惊坐起”，结巴着想要解释给岳明听。
　　“好了你别说了，话说不圆就别说。我本子给你带来了，笔也在这，你写吧。回家路上走慢点，我知道你年轻气盛，小心别又崴了脚。”岳明轻描淡写说了句。
　　但对莫怀桑的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老师您这是在叮嘱我还是在咒我呢……
　　“贺巷楠我看你学生资料…你家好像跟班长家顺路吧 ？要不你今天送他回去？”
　　“噢…”
　　“不过是让你送他回去，我可没让你也跟着回家休息啊，送完班长就回来，懂了没？”
　　忽然地 ？贺巷楠感觉到有那么几座无形的泰山压在肩上，压得他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刚来学校几天，没能认识几个朋友，不仅如此，课程还落下了一大堆。刚才也是焦急一时蒙蔽了双眼，自己一个人急急忙忙跟着两人来到医务室，纠结了很久才敢敲门进去。
　　他想要拒绝，但目光又不由自主地从班长嘟起的嘴脸上扫向了他脚踝上大片发紫的淤青，最终还是带些沉重感，点了几下头 。
　　操场上，方辛艾蜷缩在主席台的角落里暗自伤神哭泣，冷风一道一道地划过像把刀，割伤了他的脸颊，泪痕早已被风吹干，脸上隐隐作痛，怪疼的。
　　他现在是带着一种肇事逃逸后以及茫然的心态坐在这里。望着四周，跑道上时不时有些过路的家长老师，无个别的都是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方辛艾。
　　误伤了班长，他根本不是故意的，事故发生后，他立马就第一个率先逃出了现场。要不是那个人挑起事端，他又怎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甚至要到动手的地步。回想当时自己脸上的表情，方辛艾就觉得特别恐怖。
　　要不是那个人，他现在又怎会坐在这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哟，还在这儿啊 ？”岳谰不知从主席台哪个方向冒出来，不屑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人，语气傲慢无比。
　　方辛艾回瞪了对方一眼，起身就要另寻别处。
　　对方却突然叫住自己，咯咯地笑道：
　　“可真是个懦夫，伤了人只知道躲躲躲，除了躲，你还会干什么 ？”
　　“你！！！”
　　此时，季兴霖正站在讲台上二丈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所云，他挠挠头，对着罗小铃惊呼道：
　　“what ？班长被打啦 ？我咋不知道啊 ？啥时候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