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上三度》木吉山

20、第二十章

　　十月刚起了一个头，洛良变得忙碌起来。远在首都的导员老师给他发了消息，催促他尽快定下毕业论文的选题。

　　之前由于参加交流项目，需要交一份交流体验论文，已经是比其他没参加交流项目的同学慢了一大截，眼看了同学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毕业选题，洛良这边刚刚把体验论文交上去。

　　当初报了一个名额轻松就回了天海，现在因为参加天海大学教育学院交流项目的人不多，交上去的论文修修改改大都获了鼓励或参与的奖项。
　　导员老师的意思是，洛良最好能回母校参加一下领奖仪式。

　　不巧的是洛良的幼儿园最近正准备亲子运动会也变得十分忙碌，所有事情都爱往一块凑，弄得他身心俱疲。

　　早上的时候，乔怀景拉着洛良寒凉的手腕，乘电梯去地库，乔怀景揉搓着手中滑嫩的那一截，问：“怎么这么凉？冷吗？”

　　“不冷。”洛良揉着酸涩的眼睛，最近没睡好，晚上写论文到很晚，通常还没写几个字，外头已经是深夜了，时间在绞尽脑汁的过程中刷刷流逝，他也不得不熬起夜来。

　　“人在虚弱的时候体温会下降，”乔怀景皱眉，有点担心，“你太累了。”

　　洛良眨了眨泛红流泪的眼眸，笑了笑说：“没事，你从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还要比我更辛苦。”

　　乔怀景沉着脸，伸手在他的眼睑擦了擦，抹去了一点潮湿，“天海大学比起首都大学差了很多，你这交流项目参加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不是天海大学毕业的么，我读了景哥的母校怎么就没有意义了？”洛良说着，身体往乔怀景身上靠，没睡好人有些浮，他借着乔怀景宽厚的胸膛一路下到地库。

　　“你要是以我为标准，你应该去读中央医科大学的研究生...”乔怀景半搂着洛良把他塞进了副驾驶。洛良撇了撇嘴巴，没吱声。

　　乔怀景上了车，没有启动引擎，他转过身，手臂搭在椅背，严肃地说：“之前如果留在首都，不管实习还是毕业论文都会比现在轻松，你现在一次次地打电话修来改去，都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既已发生的事情乔怀景不想再多说什么，可他不忍心看着洛良这么辛苦，明明有更轻松的办法。

　　“对不起，”洛良把脸埋进手心，呼出的气有些烫，“我就想离你近一点，我怕..我哪天从首都回来，你就不见了...”

　　洛良出生后父母就离异了，母亲改嫁，父亲意外去世后，他被洛爷爷带在身边。可几年后，洛爷爷去世，洛良就一直跟着乔怀景。
　　算算时间，他俩在一块已经十三年了。

　　“不会。”乔怀景敛起神色，手在洛良的颈后捏了捏，随后在储物盒里拿出电子温度计，给他量了一下温度，“体温偏低，多喝水，如果不舒服的话就请假回来。”

　　洛良点点头，抬起头给乔怀景露了一个让其宽心的笑容，只是脸色确实比平时差，嘴唇不似平时水润，有点干瘪，显得憔悴。

　　“睡会，到了我叫你。”乔怀景给他系好安全带，在后座拿了自己值夜班时穿的外套给他披在胸前。

　　洛良上次淋雨后运气好没感冒，这会熬了几天夜，连着从前堆积的寒潮一并爆发出来。

　　乔怀景下午去接洛良时，远远地看见他站在风中哆嗦，刚入秋的风也不冷，他意识也很清楚，就是止不住的哆嗦。洛良一上车，乔怀景的手便摸了上去，担忧道：“这么烫。”

　　“没...事...”洛良说着，身体却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牙关都咯咯直响。
　　他抱膝坐在副驾驶，乔怀景又给他拿了一件干净的外套罩在身上，刚洗过没穿几次，洗衣粉的味道还很重，他皱着鼻尖打了喷嚏。

　　乔怀景一路上眉头紧皱，洛良都看在眼里，他懊恼着自己怎么这么没用，一边为乔怀景在乎他感到开心。

　　乔怀景一转头，正见洛良侧着身体对着他，清浅地笑着，他的气便不打一处来，“热度烧傻了？”

　　“景哥，你就别说我了。”洛良缩着身体，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声音带着软绵绵的哑：“你不觉得最近你说我的频率有点多么？”

　　乔怀景轻哼一声，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他弹了弹洛良的脑门，笑道：“看你可怜的样儿，不说你了。”

　　回了家，乔怀景给洛良打了一针退烧，是今天特意从医院带回来的，早上他就有预感得烧起来。

　　洛良裹着被子，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乔怀景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手腕酸，膝盖酸...”洛良委屈巴巴。
　　“都是发烧的症状，忍一忍..”

　　乔怀景摸了摸洛良发烫的脸颊，他的指尖潮湿微凉，洛良舒服地蹭了蹭。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时，洛良拉耸着困倦的眼皮，眸子里的乔怀景变成迷糊的叠影，手机响起，是乔怀景帮他接的。

　　电话对面的导员老师还是建议洛良参加颁奖仪式，因为所有学生都参加，他不希望只落下洛良一个人。

　　乔怀景替洛良答应下来，两人又说了一些关于洛良在母校两年的学习情况，导员老师告诉乔怀景，洛良专业成绩都不错，教育系每年都有模拟公开课，洛良每次都能完成的特别好。

　　其实一开始从经济管理专业换出来，老师们都很反对，一来两个专业的前景相差巨大，二来洛良虽是文科生但是理科成绩也非常不错。

　　但是后期专业艺考，不管是画画折纸还是跳儿童舞，洛良都表现十分天真烂漫，与小朋友们的互动也很有爱。

　　乔怀景挂了电话，在床沿坐下，看着睡梦中都不太安宁的洛良，深邃漆黑的眼眸愈渐沉重。

　　年幼失去父母的疼爱，十岁变成别人眼里的孤儿，溺水后留下了难以治愈的应激反应，洛良童年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足以让他成为一个悲惨堕落的人，但他没有。

　　他长成了幼儿园小朋友眼里优秀善良温柔的男老师，可以和他们一起玩游戏、唱儿歌，做着一切美好治愈的事情。

　　乔怀景不敢居功说这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堕落很简单，笑得灿烂阳光却很难，他知道洛良从小懂事，所以才更加心疼。

　　“不用这么辛苦也可以。”乔怀景低声说着，五指扣住洛良的手心，炙热的心跳由掌心传递到乔怀景心底深处，他轻轻地捏了捏，随后放开了它。

　　既然这么不容易变成了快乐的小鸟，那更应该让他自由的飞翔，而不是永远地驻足在Alpha的手心之上。

　　乔怀景这样想着，缓缓俯下身，在洛良的唇角处碰了碰，婉转缠绵的Alpha信息素萦绕在两人的鼻息之间，添了一份暧昧，也添了一丝低沉。

　　他向来不是一个热情的的人，沉默麻木才是乔医生一直披的外衣，洛良却是他冰点之上的三度温暖。

　　离开房间时，乔怀景沉着脸，冷峻的神色带着怒意，是对自己情不自禁的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他一如既往的看资料看论文研究病例至深夜。

　　但乔怀景不知道的是，另一个房间里的洛良在黑暗中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