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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十一岁 ...

  •   给五条家送信是个苦差事。

      金井随意用鞋跟念灭了最后一根烟,烦躁地吐出一口烟雾,等着五条家厚重的大门缓缓拉开。

      大概从战场上下来的家伙对与危险都有种本能的抵触,金井这种自诩废物的消极家伙也不例外——不,倒不如说那阴森静寂的古院大宅哪怕是普通人远远瞧上一眼,也只会联想到不详一词吧。
      帮他们的少校做事是他们这种废物渣滓最后的可取之处了,但是偏偏她没什么要用的,物资、补给、需要特批才允许的特殊物品从来不需要少校她自己开口,要么是军队上层会主动帮她弄来,要么就是军医森鸥外会用其他的手段弄上岛……仔细一想,到头来他们这群深受恩惠却无以为报的垃圾竟然只剩下帮她送信这一件事情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是他们这群已经被战场折磨疯过一次的家伙,本该面对何种情况都能有种宠辱不惊的淡定,可偏偏到了这儿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慌张感。

      那是一种早已浸透风与空气的阴郁黏腻的奇妙氛围,连附近种植的葱郁树木也不曾呈现应有的鲜活灵气,树木枯黑老叶沉沉,高高耸立的古树树叶层层叠叠压着枝干,将五条家门口雪白的长阶映出一种不显人气的荒凉感。
      这宅子已经成了无数怨灵恶鬼的聚集之地,里面藏着被人间恶意温养长大的凶神,金井只需要站在这儿就觉得身边存在着无数双掺杂着食欲贪婪的恶意眼睛盯着自己,总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说啊,少校她真的是在这种鬼地方长大的吗……?
      他们每一次离开五条家回到烟火缭绕人声嘈杂的地下酒吧都会讨论起这个问题,每一次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金井已经来送了几次,大致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把烟头扔了一地,满不在意的在五条家门口雪白大理石堆砌的长阶上留下扭曲漆黑的污痕,有点不耐烦地想要去催催那位五条家的年轻家主。
      男人刚刚抬头就听得大门吱嘎一声,十二月冷寒天气少年却仍只穿着单薄和服赤脚踩着木屐,身形修长的雪发少年踏出门外裸出一截苍白细瘦的足踝,木屐声喀拉喀拉,慢悠悠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无论看上多少次,金井还是会在看见五条家年轻家主的第一眼赞叹他的非凡美貌——即使已经很清楚这是个除了脸以外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秒的讨厌小子,但是这也没办法阻止金井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对与美本能的欣赏。

      他今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身形抽条速度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同龄人,金井离开常暗岛的时候白鸿还是个刚到自己肩头的小姑娘,而这小子据说比她小了五岁,个头竟已经堪堪追平。
      这年纪不大不小,说懂事也不算懂事,说懵懂却也已经大致理解大部分的常识和道理,微妙的一脚刚刚踏入青春期,在男孩子最常见的难搞叛逆期旁边跃跃欲试;金井见过他家仆慌张跪了一地只为阻止男孩自己走出来接信的惶恐模样,自然也就有幸得见五条家的祖宗踢开一地仆从旁若无人地冲着自己走来的样子。
      那时候他就猜,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这小子的叛逆期大概会无限延长——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狂妄现在已经隐隐瞧见了苗头,而现在这男孩子纡尊降贵抬起那双凝霜聚雪的苍蓝色眼睛,冲他伸出一只手,摊平掌心等着他把东西放过来。

      退伍回家干些地下杂活的前正规军、现役雇佣兵在心里感慨了一下造物主的不公平,从衣兜里掏出小心报好的信纸和木质的小盒子,递了过去。

      五条家的小少爷伸手接了东西,转头就要走。
      金井在他后面看着少爷翩然离开的潇洒背影,舌根烟苦莫名翻滚而上,他咽了又咽,终归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叫住了他:“……我说,小少爷。”

      少年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他一眼。

      雇佣兵咋舌瞧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多少有点不满:“……您多少该回个信啊。”

      “回信?”
      尚未开始迎接变声期的少年嗓音清亮,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他声音里的矜贵轻慢毫不在意地悉数扔在了送信者高大结实的身上,砸得对方脸色难看又阴沉。
      “你告诉她,有空写这些无聊东西最好早点回来,我才不会给她写回信。”

      金井磨着牙在心里骂了一堆不堪入耳的恶言,碍于这是少校唯一一个还挂念着的小子多少留了三分忍让,饶是如此仍是没能压住眉眼杀气,冷森森瞪了他一眼后咬紧后槽牙离开了五条家的范围。

      五条悟没多花心思继续去盯着坏脾气的信使,他回程的脚步略显轻快,信封薄薄一张,随手一捻里面大概也就只有一张纸的薄厚程度,让他好奇的是木盒里的内容,白鸿这些年离开始终没有音讯,倒是总有本事托人送来东西,只是送的东西千奇百怪,却也总能保证让人挖不出细节。

      五条悟动用了五条家的力量上上下下找了五年,整个日本都基本被他翻了一遍,竟也没能挖出来她到底在世界上的哪个地方。

      他今年十一,过了生日就是十二,年纪还小却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五条家家主。

      十二岁,距离白鸿之前给他规划的方案少说应该是十五岁开始动手早了三年,他没白鸿那么稳的心思,他省去那些费时费力但是足够稳重妥帖的手段,直接用咒术师的方式从上至下清扫一遍,刮骨去肉下手又凶又狠,把偌大一个家族折腾的鲜血淋漓狼狈不堪,四处都是六眼咒术肆虐过的痕迹。
      坏处是那段时间整个五条家噤若寒蝉,空气里都散发着血的味道;好处是这地方终于学会了什么叫真正的听话。

      六岁那年仪式动乱造成的恶劣影响迄今还在,五条家上上下下每到家主生日这天都要打着哆嗦熬过去,金井好巧不巧踩着生日前几个小时登门造访,那一张薄薄信纸就成了五条家上上下下都能跟着松口气的安慰剂。
      五条悟单薄衣袖里坠着木盒的陌生重量,回屋的时候少年的神情是罕见的轻松安稳。

      “——少爷。”
      葵是当年到现在唯一被允许留下的侍女了,她瞧见五条悟的表情,便明白了自己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妾身这就去处理,不会让人打扰到您。”

      葵看着他从五岁到十二岁,活着的样子只能说是众人理想之中的那个咒术界最强该有的样子,可偶尔侍女还是会怀念那个会和另外一个女孩打打闹闹毫无形象的孩子,只是那模样已经彻底湮灭在记忆的深处,唯一还记得那段过去的除了自己大概就只有五条悟本人。

      雪白的鸿鸟自己挣开镣铐从五条悟手边飞走,从那以后五条悟的身上便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

      ——咒术师都是疯子,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在正确与罪恶的界线之中摇摇欲坠,以个人的理性挑战人类范畴的罪恶,随时都可能偏向毁灭的一端;五条悟无愧最强之名,十二岁已经明晓何谓神祇应有姿态,理所当然漠视人间一切,划分范畴是五条悟与其他,咒灵与人类,术师与非术师,从此以后在他眼里悉数融为一体彻底没了区别。

      少年进了屋端坐桌前,小心拆开信封摊平信纸,只看了一眼就瞬间冷了脸,满脸阴郁杀气。
      信上文字愈发敷衍,早些时候白鸿还会絮絮叨叨念叨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后签名一样行云流水在信末缀上名字,但是不知何时开始,署名消失了,那些絮絮叨叨的描写也消失了,而这封更加简单,就写了一句话。
      “没料到这儿也有月光花,你那里应该见不到,顺便送你一朵。”

      就这?
      就这???

      还有什么叫顺便!
      ——他五条悟顺了谁的便!!!

      白鸿心思够深,写了那么多信送了那么多东西愣是让五条悟一点蛛丝马迹也摸不到找不到她到底在哪儿,五条悟一开始还能听劝,告诉自己这是所谓的机密连五条家也不能触及的范围,可随着信上内容愈发简单,他也忍不住开始怀疑白鸿到底是执行所谓的任务没空多给自己一点心思,还是有了他不知道的新欢浪费掉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时间。

      如果之前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盯着纸上刺眼至极的“顺便”两个字,五条悟基本已经确定——

      “……出轨吗!”

      ——他就知道那只鸟肯定在外面有了新人,一开始还能花心思糊弄一下自己,现在根本就连糊弄的心思也没有了是吧!!!

      五条悟盯着信上连一行也没填满的字恨得咬牙切齿,舍不得撕又找不到本人,一脸屈辱的把有点捏皱的信纸仔细抚平,动用六眼扫了一圈附近,再三确定无人窥视后偷偷摸摸在墙角拽出保险箱,熟练输入密码用术式解开十几道咒缚,这才开门把信纸放进里面厚厚一摞之上。

  • 作者有话要说:  鸿姐心态: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我怎么会咕你呢.jpg以及鸿姐是鸟系不是猫猫(
    以后固定十点更新,有事会提前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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